庚子年(公元220年)元宵,长安又降大雪。马家送亲队伍风雪中抵达,让年味渐薄的长安又欢腾起来。
一入侯门深似海,婚轿在王府中左转右拐,穿阁进殿,好半天才到达婚房。整个王府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直让见惯了铁马秋风的西凉兵看花了双眼。
婚宴上,文臣武将杯来盏往,觥筹交错,少不了灌李勋个七荤八素。
直至深夜,众人散去,只留下杯盘狼藉。李勋跌跌撞撞进入洞房,龙凤花烛下俏佳人紧握红帕,端坐婚床。微合跳动的眼皮,淡扫胭脂的玉肌,娇艳欲滴的红唇,直如画中人,飘渺不可期。
李勋轻嗅秀发,捉住紧缠绣帕的柔荑,双手将其握在手心。微湿而显冰凉的小手,痉挛之后渐渐放松,在宽大温厚的手掌里如温顺的小猫。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直到灯花轻爆。
马云騄斜靠在李勋肩上,怔怔望着花烛,轻声道:“我比得上那位孙小姐吗?”
李勋默然半晌,看着美人道:“她是柔中带刚,你是刚中带柔,一样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马云騄低头道:“但她是吴王之妹,出身尊贵,而我……”
“傻瓜,说到出身,我出身草莽,岂不是更不堪?”
马云騄抽出手来,反握住李勋双手,依偎在他怀里,静静不语。李勋吻了吻美人耳廓,低声道:“你是我的小红马,我降服的,就只能属于我。”马云騄轻笑出声:“手下败将,谁降服谁还不一定呢。”李勋调笑道:“那好,我们再来比试比试,看到底谁‘降服’谁。”低呼声中,红帐落下,龙凤花烛轻轻跳动着火焰,满室升温。
大婚的余波尚未过去,战争的阴云从东方飘来。
建安二十五年正月,曹操至洛阳,未几,病逝。汉帝遣御史大夫华歆奉策诏,授世子曹丕丞相印绶,魏王玺、绶,领冀州牧。汉帝改元延康,大赦天下。至二月,初一日,天现日食。
不管关系如何,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李勋派人给曹丕送去贺礼,曹丕欣然纳之。
东吴,诸葛亮摆平山越,结束南征,之后率师北上,与孙权汇合,欲进攻徐晃镇守的北海。曹丕命夏侯惇守汝南,亲自率张辽、张郃、曹真等大将,陈兵陈留。徐州乃四战之地,地理位置险要。孙权占据之后,进可攻青、兖、豫等州,退可守笀春、合肥。这使曹丕如鲠在喉,所以其即位以来,便先要收复徐州。
李勋趁两家火并,开始准备征讨羌人。
雍凉各地驻守的大军云集天水,老将黄忠患病,却坚持要披甲上阵。李勋劝道:“老将军勇武一生,天下知名,何必跟部下争功呢?”
黄忠肃然道:“末将虽老,宝刀未老。趁还有口气在,为主公征讨叛逆,总好过病榻上等死.”李勋动容,允许他随军。
庞统建议道:“益州太平,将士难免懈怠。主公可以调荆、益两地新兵来天水,与百战精兵混编。老兵带新兵,相信经此一战,主公麾下又将多出数万可用之兵。”李勋深以为然,用兵如用刀,闲置久了就会生锈。趁机打磨打磨,将来挥师东进,也多了点底气。
尤其是江陵和许昌,位置重要,一直从各地征调兵力驻守。但两地也好久没经过战火,于是李勋定下规矩,将两地部分新兵与西北老兵换防。等这些换防的新兵磨炼成老兵,再回去换另一批新兵。如此循环,新兵都能成长。
羌人如同南蛮,战时啸聚,闲时散居深山。所以历年来汉室多次讨伐,都不能根除其患。而羌人骑射之术不在西凉兵之下,来去如风,劫掠四方。游牧民族,自由自在,多难以驯化,如果不能一战打的他痛入骨髓,日后大军离去,他们必定反水。
探知李勋大军在天水聚集,准备与其决战,各部羌人头领瞬时结连,组成一支骑兵大军。李勋见羌人反应迅速,知道天水城中必有其眼线。但天水本就各族杂居,难以分辨忠奸,李勋只得随他。
经众将商议,李勋在天水城外段谷一地,建造一座城塞,由黄忠率两万弩兵驻守。羌兵要攻天水,必定经过段谷,有这么一座坚固城塞在,羌兵擅长的奇袭战术不易施展。一旦其来袭,天水城便可事先知晓,从容布置。
百十年来,汉室都不能舀我们怎么样,你个小小的汉中王,还敢来寻我们晦气?羌人众头领气势汹汹,誓要给李勋个好看,让他以后不敢再来挑战。四万羌人骑兵扯弓呼号,疾若奔雷。刚到段谷,便被黄忠的弩兵营一波强射,死伤数千。羌人头领大怒,围段谷城塞。城塞中水粮备足,箭矢无数,黄忠只在城塞上与羌人互射,却不出战。羌兵更怒,强攻不撤。
这边天水城中,早有准备的李勋,命马超率重组的骑兵两万,突袭羌兵后背。所谓重组的骑兵,便是以西凉骑兵与赵云手下的骑兵为主,杂以各地调来的新兵,组成的骑兵营。
马超常年带兵与羌人周旋,熟知其战法。两万骑兵突击杀入羌兵阵中,兵锋直指其头领所在。羌人见西凉兵杀到,月复背受敌,不敢恋战,又抛下数千尸首,匆忙逃窜。两万骑兵紧追不舍,直到武都地界方回。
初战告捷,天水士气大盛。李勋命各营加餐,羊十腔,猪五头,烈酒足备。
来偷窥的羌人头领,远远望见城头上西凉兵吃肉喝酒,好不快活,心下大怒。其心月复献计道:“西凉兵吃饱喝足,必定无心守城。我们今夜可来偷袭,杀他个措手不及。”羌人头领大喜,回去准备夜袭。
初春时节,夜寒逼人,羌人细作见城头守军三三两两,抱着火堆闲话,心头暗喜,发信号通知城外羌兵。羌人头领见了信号,忙命羌兵趁着夜色,偷过段谷。羌人熟门熟路,模黑潜行。段谷守军个个昏昏欲睡,无人察觉。
过了段谷,羌人头领又命羌兵燃起火把,急速杀向天水城下。忽然一声炮响,城门大开,城中杀出一彪骑兵,领头正是马超。羌人头领大惊,不敢接战,惊惶欲走。谁知左右又杀出两彪人马,三路夹击,羌人大败,沿来路奔逃。马超趁势掩杀,枭首无数。
羌兵残余逃至段谷,段谷城塞火把四起,亮如白昼,一波接一波箭雨落下,羌兵死伤殆尽。羌人头领狼狈逃回老窝,先斩了献计偷袭的心月复全家,再也不敢出战。
羌兵不来,李勋也不闲着。马超、赵云、徐盛,各率两万骑,在土人引导下分三路杀向羌人兵营。羌兵匆忙迎战,三路骑兵大杀一阵,在羌兵合围之前撤退。羌人头领以为必有伏兵,不敢追击,三人从容回到天水。
连续数月,李勋一直用这个“磨盘大计”,羌兵来,便夹击破敌;羌兵不来,便分路偷袭,占了便宜就走。羌人头领苦不堪言,刚刚渡过寒冬,羌人存粮渐少,各部羌人纷纷抱怨。而西凉兵补给源源不断,大军也一拨换一拨,人数丝毫不见少。羌人虽然全民皆兵,足有数十万,但也顶不住如此消耗。部落中青壮渐渐稀少,留下一堆老幼妇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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