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个消息,容墨怔了很久。自从他们踏足这片土地后遇到了无数匪夷所思的事情,但这个巨型雕像失踪之谜实在无法解释。
有人把那座雕像搬走了,不可能,且不说那得耗费多少人力,搬运过程也不可能毫无声响。这建筑内部虽然复杂但都是非密闭的,各个空间既然相通,就不可能听不到声音。
是林夏在吓唬自己,林夏可不像自己这么无聊,在这一点上容墨很有自知之明、也很了解对方的性格。
“你的意思是,那座雕像本来就是一只‘动物’,现在它在召唤下活过来了,”容墨说出来这个近乎于无稽之谈的可能。在这里,既然连水晶刻成的头骨都能自己发出火光,那么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能发生?
“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出去。”林夏拉紧了容墨的手,警惕地听着四周传来的动静;这里面的空间实在太大,就算有手电也照不全、不可能顾及到每个角落。“我包里有夜视镜,你帮我取出……”
林夏的说话声被一阵猛烈的风声打断了。不只是声音,他们两个都感觉到了那阵猛烈得让发丝都疯狂飞舞的烈风,甚至脚下也有些不稳。容墨第一反应是查看那是什么东西,却被林夏制止了;不仅如此,他将自己手中的电筒也关掉。“别用光去照,会激怒它。”
被林夏拉着躲在了柱子与墙壁形成的空间后面,容墨小声地问:“你不是真觉得刚才飞过去那东西是先前那个神像变的吧?”
“夜视镜在我包里,你可以拿出来自己看看。”林夏也将声音放得很轻,忽然捏了下容墨的手:“如果按来路返回就太危险了。你知道别的出路么?”
“嗯,这里是风神金字塔,往前走可能就到游览的区域了……如果我没被骗的话。”容墨说话时手也没闲着;他在掏夜视镜。当容墨透过这仪器看到了他搜寻的事物,他差点惊呼出声。
满身被羽毛覆盖、身体像蛇一般长而柔软的巨大怪物,正四肢着地行走着,从体型上看活像是一辆观光小火车。之前在大殿里他也见过这么大个的羽蛇神像,可那是盘着身体的、视觉上并不直观,如今它拖着长长身体在大殿内行走,模样要骇人得多。
这和容墨见过的任何生物都不同,以至于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把我们出去的路挡住了。我是不知道它是不是雕像死而复生变出来的,但它的体型实在太大了,头很宽,尾部也很长。”容墨手有点抖:“我觉得它根本不用咬我们或是怎样,只用尾巴轻轻一扫,你我就都要完蛋。”
容墨这话说得不夸张。某些寻常猛兽就具有用尾巴将人胸骨拍碎的能力,可那些猛兽的体型和面前这个相比,根本就是小型轿车与重型货车的区别。如果被这东西的尾巴扫到或是被一口叼住……
“它好像看不到我们。”透过夜视镜,容墨看见那只大得吓人的怪物似乎正在寻找这什么,却并没有向二人这方向走过来的意思。容墨觉得它可能是饿了。之前他们查看那座羽蛇神像的时候手上沾了不少的灰;既然常年不动弹,那肯定也很久没进食过。
“小心点,我需要验证一件事。”林夏突然出声了。容墨正想问,便听见有什么东西坠地,砸在石板上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他吓了一跳,生怕那只怪物闻声过来,举起夜视镜,视野中却忽然一花。
那只庞大的怪物以与其体形严重不符的速度腾空冲了过来,令容墨视线不清的正是那东西巨大的翅膀。似乎是眨眼的功夫,他们用作庇护的这座石柱就受到了猛烈的撞击;这建筑数千年屹立不倒,此刻却因为那只活动的怪物而发出了低沉的震动声,二人头顶上方也簌簌地掉下了许多石屑。
容墨被突发状况吓得发愣,直到林夏大力扯他的手臂才回过神来,跟着对方迅速离开此处。找到了下一处藏身地,容墨小声地说:“你干嘛惊动它?”
“不是夜视动物、嗅觉也不够灵敏,但它至少能听到。想要在不惊动它的情况下出去恐怕不太容易。”林夏模索着取走了容墨手中的夜视镜:“在大殿的东北角有两根柱子靠得很近,如果能把它引过去,它的头很大、兴许能卡在那里,我们要月兑身就容易了。你在这里等我?”
容墨疑惑道:“刚才夜视镜在我手里,你怎么看到这里格局的?”
“我带你躲到柱子后面之前,那时我们还有光。”
容墨不禁将头转到林夏那边。虽然他现在看不到,但他也能想出对方脸上是如何冷静沉着。
这家伙,方才与自己在光亮中说话不过几分钟,却已经将这里打量得清楚、心中也有了计划,心思实在比自己缜密得多;这样看来,以后自己会被对方彻底压制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容墨差点笑出声;在危急关头还有心思去想感情问题,真是完全没有危机意识。说到底,还是因为相信有林夏在身边就能够平安月兑困吧。“我想跟在你身边。”
黑暗之中,林夏微微皱眉;他并不认同容墨的决定,但现在已经没时间争论。“等一下我会把灯打开,之后引它穿过那两根柱子之间。”
吸引这怪物过去的方法,就算林夏不说,容墨也明白了:他们是要用自己做诱饵啊。
想到方才那只怪物飞翔的速度以及给粗壮石柱带来的冲击力,容墨咽了咽口水:“你把夜视镜给我一下,我得看看离这儿有多远……”
“我们不能在这儿耗时间了。”林夏抓住容墨的手腕,让他猛地一个趔趄。那之后他跟着林夏奔跑,对方开了灯他也无暇去看周围环境。他的全部意识中只充斥着怪物如同紧急刹车声般的尖啸,而后便是脚下的强烈震动。
似乎不仅仅是这座大殿,连整座建筑都晃了一晃。
这里不是要塌了吧?容墨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而后被林夏扑倒在地。他听见有重物砸在地上,身上和脸上也被细小的石屑溅到。
震颤的建筑平静下来,怪物的叫声依旧未停。容墨拾起掉在地上的手电去照,只见那怪物巨大的脑袋被卡在两座石柱间,纵然身体不断挣动,却没有将要月兑身的迹象。虽然这怪物体型巨大,但这里的石柱的直径抵得上四人合抱,恐怕也很难将其摧毁。
容墨喜出望外,正打算拥抱之前保护自己的人,却见林夏翻身跪在一旁,剧烈地咳嗽起来。
“先别碰我。”短促的回答夹在咳嗽声中、变得断断续续,但容墨还是听清了。
林夏因为保护自己受伤了?
这个想法让容墨的心被无形的手狠狠一揪,疼得厉害。
林夏始终没有站起来。容墨想去扶,又怕自己不知轻重碰到对方的伤处;毕竟方才头顶有不少石块落下、那只怪物在挣扎过程中也可能对林夏造成伤害,多严重的伤势都有可能。他只能焦急地询问:“你伤到哪儿了?”
“后背和肩膀。可能是被石头砸到了,也可能是被它的尾巴击中。”林夏说得有些费力:“事情还没完,我们得让它平静点儿。”
他们是幸运而又不幸的;虽然成功地将怪物困住,可怪物长长的身躯依旧挣扎着,像是月兑轨的火车一般在这大殿内横扫;而且,恰好挡住了他们出去的必经之路。
“我来。”容墨毫不犹豫地将林夏的刀接了过来,走到石柱附近、向那被卡在石柱之间的庞大身躯刺了下去。他这一刺用了全力,可尖利的刀具却像碰上了岩石,非但没造成什么大伤害,反倒让容墨的手臂因为反作用力而阵阵发疼。
“你这样不行,只能激怒它。”林夏这时也不再压低声音:“只有那些祭司用的刀才可能伤到它,毕竟是那些人的力量让它活过来的。”
祭司的刀?
容墨立刻想到了自己那颗随身携带、无比珍视的吊坠。没有犹豫,他将吊坠摘了下来,向前一扑,用那尖利的一端刺向了巨怪仍在挣动的身体。
黑曜石的硬度根本不能和钢铁相比;可那支狭长的黑曜石顺利地刺入了怪物的身体,就像触及的是块柔软的布料、而非先前坚硬的皮肤。由于他用力过大,那颗本就不长的石头竟然完全没入,只剩丝线还缠在他手上。
现在容墨已经无心去想这是否科学了。如同野兽嚎叫般的巨声响起,刺得容墨耳膜发疼;与此同时,他发现那原本在两座石柱间剧烈挣扎的怪物平静了许多。
知道自己确实对这怪物造成了伤害,容墨又是高兴,又想要快点把这块黑曜石取回,毕竟这东西对他来说有极大意义。于是他用力一扯——手中的丝线断了。
这原本就是一根普通的红绳线,整块黑曜石又都没入了这只怪物的身体内,贸然用力扯线,当然只能把丝线崩断、东西仍旧卡在怪物体内。
这下容墨心疼了。他是非常看重这东西的,不然也不会始终随身带着。可他也没空感慨,只能趁着这时机扶起林夏迅速离开……
那之后的事情,容墨自己都记不分明,祭祀、怪物、神殿变像是梦中的场景。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度有知觉时,那仍然有些混沌的脑袋里想的全是“要渴死了”。
大概是在迷糊之中将想法说了出来,容墨发觉自己原本平躺着的身体被扶了起来,有人将水用嘴直接送到了自己口中。或许真是缺水太久,清凉的液体似乎不仅让他的口腔得到了滋润,甚至让他全身都十分舒畅。
容墨想要再喝一点,对方口腔中却再不剩他需要的东西;不仅如此,对方将舌头伸了进来,与他的舌尖纠缠在一起。
容墨脑袋清醒了不少。他知道,林夏又开始占自己便宜了。可容墨并没试图阻止对方,反而自己将嘴张开,身体也向对方怀里凑。直到他觉得有点缺氧,才将手抵在对方胸膛上推拒。
“既然醒了就自己喝。”听对方这样说,容墨睁开眼瞪着林夏:“真是冷淡。”他本想抬手接过对方手中的水壶,却发觉手臂抬起的时候非常吃力。
“你的手臂被砸伤了,我帮你包扎过。”
看来昨天真是被吓得够呛,竟然连自己受伤都毫无自觉……容墨笑了笑:“谢了。”
“我们之间没有必要说谢谢。”虽然林夏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容墨却能从对方的话中听出亲近与温柔——或许也只有他能听出来了。
就在几个月之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还觉得这家伙不是好人;现在我却已经喜欢他到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了。容墨不知道是该为此高兴还是沮丧。他只知道,林夏应该是自己能够依靠的人,也总能让自己感到安心。
为二人的感情发展感叹了一阵,容墨终于想起观察现在所处的环境。他们现在身处风神金字塔正面朝向的空地上。时间看起来还早,太阳没有完全升起、风也依旧很凉。
容墨揉了揉太阳穴:“你带我出来的?”林夏微笑:“是你带我出来的。我之前受伤来着、是你扶我,你忘了?”
“对了,你的伤没事吗?”想起林夏受了伤,容墨那颗好容易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林夏摇头:“我比你先醒过来,怎么会有事?”即使对方表示没事,容墨也执拗地起身查看对方的身体,直到确认林夏身上只有皮外伤。
昨天在这建筑内部经历了许多惊险的事情,可现在二人却如此平和安宁地独处,简直像是两世为人一般。“那么,这件事就算了结了。在离开m国之前我们应该给自己放天假,这两天实在太受折腾了。”容墨舒展身体坐起来,忽然发觉胸口一痛,就像是被利器扎了。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模脖子,发现多了什么东西。
那颗被容墨当作匕首刺入羽蛇体内的黑曜石,竟然又完好无损地回到了他脖子上。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它上面的钻孔被穿了兽皮之类材质制成的绳线,比之前那根红丝线结实得多。
是谁送到自己身边来的?或者说,是谁安抚并治愈了那条蛇怪,最终又将自己遗失的东西交还给自己的?
“我觉得事情恐怕还没结束。”容墨把那枚黑曜石摘下放进了口袋:“只不过,和咱们两个没什么大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后天的章节大家尽量早点看,可能会被你们懂的。我接下来要远行、没法用电脑,用存稿箱更文就没办法及时修改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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