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1-13
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徐婉儿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三天中薛流岚将所有人都从昭阳宫中赶了出来,甚至连小丁子都没有呆在他的身边。薛流岚只是自己一个人,在默默的守着那个空荡荡的棺材。
最终,他还是决定为慕容瑾发丧,即便他已经写了休书。
薛流岚背靠着乌木棺材坐在地上,青色的胡茬沿着他的下颌蔓延着,他浑不在意。只是曲起了腿将一只手搭在上面,安静的坐在那里。
“慕容瑾,今天是你走的第三天薛流岚哑着嗓子自言自语道。“我们分离过很多次,十天,半月,三十天。可是,我从来没有哪一次如现在这样想你
低低的声音环绕在薛流岚的身侧,最终也只落在薛流岚的耳中。
沉默了半晌,薛流岚扶着棺材站了起来,身形有些晃动,他踉跄的走到慕容瑾的梳妆台前,伸手拿起镜子前的映红。打开看时,仍旧四溢着香气。
“映红留春住,从来易相逢。慕容瑾,我还能在哪里碰见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你?”薛流岚狠狠的握住白玉的盒子,一不小心眼中的泪滴落在胭脂中,晕染开一片红艳。
慢慢的走回到棺材前,薛流岚将手中的映红端正的放在棺中玉枕旁。静静躺在棺材之中的,是慕容瑾常穿的那一身银白盔甲。薛流岚的指尖停留在玉枕的上方,仿佛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庞能够用指尖触及。
“咳咳猛然,薛流岚剧烈的咳起来,血一滴一滴的落在慕容瑾银白色的盔甲上。忙回过手掩了自己的口,薛流岚温柔的笑道:“看我,弄脏你的衣服了
说着,他缓缓的将血滴用手抹去,眼泪却一滴一滴的落在盔甲上。透明的液体沿着盔甲滑落下去,没入盔甲之下的锦帛上。
“我说过要放手还你自由的。可是,你看,我弄了这么久还是不能将它完全拆开薛流岚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发结来。原本平整的发结已经变得纷乱不堪,但偏偏仍旧执着的纠缠在一起,不肯被拆开。
当时他结了她的发,承诺给她一生。可是,薛流岚不曾想过,这样的一个承诺竟然会成为慕容瑾的束缚。
“慕容瑾,如果我留下它,你会不会怪我?”薛流岚猛然将发结握在手掌心中,低了声音问道。
缓了好久,他凄凉的扬了扬嘴角:“你会怪我吧?说了放你纵马天涯的,怎么还能这样霸着你的东西不放开
一面说着,薛流岚一面恋恋不舍的将发结放在慕容瑾的盔甲上,另一只手已经搭在了棺材盖之上慢慢用力。
忽然停住,薛流岚的指尖变得灰白。他只要再用力,那棺便会严丝合缝的盖住。从此,除了回忆,他再找不到能够怀念她的东西。
几乎只在眨眼之间,薛流岚一把将发结抓回在手中,疾速向后退了两步,踉跄着险些摔倒在地上。
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就这样断了那些与慕容瑾的过去。
徐婉儿站在昭阳宫的门口,对面是坐着软轿的郭聆雨。她很讨厌这个女人,故而并没有见礼,只做不曾听见小丁子的低声禀告。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见了本宫还不下跪?”郭聆雨斜了身子坐在软轿之上,挑起眼角看着徐婉儿。
“回郭妃娘娘,这位是皇上新封的妃子徐婉儿,是晋侯的妹妹小丁子怕徐婉儿吃亏,连忙上前禀告道。
虽然小丁子是薛流岚身边的公公,但郭聆雨向来不将他放在眼中,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声道:“好大的来头。不就是晋侯瞎了眼的妹妹吗?有晋国撑腰怎么了,还不是一样被殷国的四公子萧苏忆给休了
徐婉儿的柳眉蓦然皱了一下,扬声道:“皇后薨逝,如今举国为皇后服丧哀悼,娘娘今日的胭脂水粉倒还真是上等的货色
皇后丧事期间宫中上下皆要素面朝天,郭聆雨竟然浓妆艳抹,若是传了出去那便是对皇后娘娘的大不敬。
“哼,好个伶牙俐齿的瞎子郭聆雨话音才落,猛地抬眼便看见薛流岚负了手,面无表情的站在昭阳宫的大门口。
日光隔了门檐落在他脸上,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但郭聆雨隐隐能够感觉到从薛流岚身上散发出来的寒冷。
“臣妾见过皇上她快步走下轿子,手扶在腰间见礼。
徐婉儿也跟着转了过来,却只是直直的站在原处。
“慕容瑾向来不喜欢喧嚣,你们都回去吧薛流岚平静的挥了挥手,全然看不出他方才在屋子中的失态。
“臣妾正是来祭拜皇后娘娘的郭聆雨心里知道,慕容瑾的死与自己的义父郭尚忠有很大的关系,此时薛流岚对她没有迁怒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难道还要朕亲自将你送回去吗?”薛流岚的声音蓦然冷了下来,一双眼射出锐利的目光来,狠狠落在郭聆雨的身上。
郭聆雨心里一惊,再不敢多说什么,匆匆告辞之后便离开了昭阳宫。
听着郭聆雨一行离开,徐婉儿才上前道:“皇上到底还是要保重身体,婉儿想慕容姐姐的在天之灵也必不想看见皇上憔悴
薛流岚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缓缓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昭阳宫,失神道:“我的失魂落魄她还会在乎吗?”
徐婉儿语塞,只得安静的站在薛流岚旁边不语。
“小丁子,你将公主送回去吧薛流岚闭了闭眼,吩咐一旁的小丁子。而他自己则负手转身,沿着昭阳宫外的宫中长廊慢慢的走远。
徐婉儿垂头想了一想,问道:“丁公公,可查出郭尚忠为何要取婉儿的性命吗?”
小丁子闻言摇头:“因为皇后娘娘当场将刺客杀死,这件事情也就算是有了结果,所以皇上也就没有派人继续追查下去
薛流岚,究竟是你不想要查下去,还是真的想要对慕容瑾从此不闻不问?徐婉儿略有些失神,轻叹了一声。
一路回到御书房中,薛流岚回手“啪”的一声关上门道:“出来吧
自房梁之上落下一个着了一色黑衣的女子来,向前走了几步,单膝跪下道:“见过主子
“起来吧薛流岚疲惫的应了一声,走到椅子前坐下。“夏至,我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主子,做这件事情的人滴水不漏。属下将当时暗中护送的人都查了一遍,可并没有发现有谁是可疑的
“那么出事的那天谁负责在暗中保护徐婉儿?当天又为何不在?”薛流岚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温度,他很少对十五近卫中的任何一个人发火,而最近的两次都是因为慕容瑾。
夏至顿时觉得到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想了想道:“属下问过,是因为当天接到了您的手谕,被差遣去监视郭尚忠了
“我的手谕?”薛流岚凝了眉头。“我遣十五近卫何时用过手谕?”
“属下盘问过,是您的亲笔书信,而且送信的人也确实是千日醉中的人夏至陈述着,蓦然一顿,千日醉?本是蝶曼属下的千日醉!
“千日醉薛流岚狠狠的重复了一句,眼中渐渐的露出杀气来。“她终究要逼得我与她势不两立
夏至也蓦然无语。蝶曼与慕容瑾不和已久,这她心里很清楚。而且,蝶曼也却是有杀慕容瑾的理由。
不过是一出神的功夫,夏至再抬眼的时候,薛流岚已经从自己身边走过,径自出了门朝着蝶曼的宫中而去。
将消息透露给郭尚忠,又顺手帮了郭尚忠一个不大不小的忙,借刀杀人除了慕容瑾。蝶曼太清楚慕容瑾的个性,她应了的事情一定会做到,那么她就必会舍了性命保住徐婉儿。
“啪”的一声,门被用力推开,坐在屋中饮酒的蝶曼惊了一惊,转过头时正看见面无表情的薛流岚站在门口。
蝶曼落寞的笑了一声,转过头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薛流岚,我知道你会来找我蝶曼似醉非醉的睨了眼睛道。“我这点小伎俩从来都瞒不过你
薛流岚也不言语,迈步进屋,回手关上门,走到蝶曼的对面坐下,拿起一个酒杯,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想不到你到底将事情做绝了薛流岚平静的看着蝶曼。“当初负了你的人是我,何必报复在慕容瑾身上?”
“你要我如何?杀了你吗?”蝶曼嘲讽的看着薛流岚。“薛流岚,我蝶曼在你心里就当真如此无情?”
“我说过,你可以离开薛流岚平静的回视着蝶曼。“亦或者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但不可以动慕容瑾分毫
“不,错不在你蝶曼大口将酒灌了下去。“要不是慕容瑾出现,你怎么会知道你此生还会爱上一个人?若没有慕容瑾,便是你不爱我,凭着红颜知己的情谊我仍旧可以在你身边一生
“若是没有慕容瑾,薛流岚此生不过虚度薛流岚垂下头盯着手中空荡荡的酒杯。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她,说了放手就不要让她有任何的牵绊,可偏偏一旦提起这三个字,心里总是会隐隐的痛着。
“薛流岚,你何其残忍!”蝶曼踉跄着站起身来指着薛流岚。“我并不奢求独占你,可在你心里我竟已经没有半分容身之地
薛流岚也跟着平静的站起身来,伸手抽了腰间的软剑,调转了剑柄递给蝶曼。
“你我相识于误伤,今日情谊便也就此终结
蝶曼模糊了双眼,冷冷的看着那闪着寒光的软剑。
“薛流岚,你休想这样摆月兑我蝶曼向后退了一步,恶狠狠的看着薛流岚。“我会永远让你对我心存内疚,让你一生都不可能忘了我
“若心上仍对你内疚,这心不要也罢说着,薛流岚猛然将手中的剑刺入胸口,血沿着剑身滴落在地面上。
“流岚!”蝶曼吃了一惊,但还不等上前,猛然间小丁子闯了进来。
“皇上!”小丁子大步上前扶住薛流岚,继而高声道:“来人啊,蝶妃意图弑君,快护驾,护驾啊!”
侍卫迅速涌了进来,将蝶曼与薛流岚隔开。
“蝶曼意图弑君,打入天牢,明日午时斩薛流岚忍痛将剑拔出来收回腰间,目光直直的落在蝶曼的脸上。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薛流岚,可如今的薛流岚却希望那一剑他真的能杀了他自己。
侍卫簇拥着蝶曼离开,小丁子连忙出去请太医。一道黑影落在薛流岚的面前。
“主子
“明日将蝶曼送回南疆,永不得再入中原薛流岚淡声吩咐了一句,而后缓缓的闭上眼睛。
“慕容瑾,有些事情若我早作决断,也许今时今日便不是这样的情境了薛流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慕容瑾,我很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