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局长之路:第四卷]
第232节230局长之路068
“陈局长,你的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好,但是,我也没说一定要把这个名额给小孔啊,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个想法,最后的决定权在大家手里,不管谁得到了这个名额,你给没得到的那个说这是大家选的,我想他也提不出什么异议来吧。”闫瑞东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离开陈逸松,他知道,这个陈逸松也不好惹,虽然前几天跟他崩了,但还是不能撕破脸的,面子上的东西要过得去。
陈逸松貌似冷笑的说:“闫局长,党员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我觉得也没必要让他俩任何一个人有意见了,都是年轻人,不能打消了他们进步的积极性,您费费心,再要一个,这样不就平衡了,我这个分管的也好对他俩交代。”
陈逸松这是妥协了,起码刘旭是这么认为的,有时候跟领导斗,不得不妥协,这不是两个人面对面的对话而是当着全体党组成员的面,陈逸松把话说的不痛不痒,咋听是听不出他对闫瑞东持反对意见,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只是表达的意思不同罢了。
闫瑞东呵呵一笑,看上去是冷笑,又是嘲讽,是奸笑,又是不屑,说:“陈局长,你也干过当的工作,这名额可不是随便要的,要是你要一个,我要一个,那不乱了套了,我看用不了两年,全县公职人员都是党员了,那年轻的同志还指望什么作动力,那我们党就太悲哀了吧。”
闫瑞东的这个高调唱的有点高了,陈逸松只觉得可笑,而且可笑至极,但他还是把笑忍住了,说道:“闫局长,您说的非常有道理,但你要是给了他俩中的一个,那么另外一个就会对党组有意见,凭什么给他不给我,这样会严重影响他的积极性,对我们的工作不利,而如果你给他们一人一个,没人会有意见,而且他俩会都感激你,他俩都会以为你是给他要的这个名额。”
其他副局长都在仔细的听着陈逸松和闫瑞东对话,没人发表意见,因为一旦发表了,不是得罪闫瑞东就是得罪陈逸松,谁都不傻。
闫瑞东好像有些不耐烦了,陈逸松这样说下去,理就全被他占了,自己在机关工委有关系,大家都知道,而且要个名额比放个屁都容易,自己如果再推辞,那就显得自己没城府,干脆,闫瑞东一挥手,对大家说道:“我想这件事还是举手表决比较好,多数服从少数,我们的人数正好是单数。”
闫瑞东,陈逸松,加另外两个副局长,加刘旭,五个人,单数。
闫瑞东话音刚落,刘旭心里咯噔一下,举手表决,这虽然说起来非常公平,但谁都知道,这是明显的分帮分派,最为难的是陈逸松,他举手,说明他妥协,对马明强没法交代,不举手,说明他跟闫瑞东对着干,而且举完手以后就从秘密状态转到公开。
刘旭其实也很为难,这个手举不举都不对,如果自己举手,那就代表自己是跟闫瑞东一伙,而自己明明是跟陈逸松一伙的,不举手,那么他跟闫瑞东的关系也就公开了,自己这个小小的党组成员,不同于陈逸松,如果公开了自己跟闫瑞东作对,几乎全局的人都会把自己视为敌人,谁不巴结一把手,巴结一把手的最好的方式就是站好队,把领导的敌人视为自己的敌人,谁把敌人置于死地,那么谁就是领导的最佳下属,这个道理想必所有在战场上打仗的人都明白,官场也是如此。
刘旭没办法,把目光投向陈逸松,陈逸松看了刘旭一眼,但刘旭没感觉到什么。
没等陈逸松开口,闫瑞东又说:“下面举手表决,同意孔建的请举手。”说完,自己先举起了手,像是小朋友回答老师抢着问题的姿势。
除了闫瑞东的眼睛没有定格在某个人身上,剩下的四个人都面面相觑,包括陈逸松在内,他也有些矛盾了,如果自己就这么认输了,那不是他的风格,如果自己不认输,那这个会就是他在安监局的一次重大转折。
另外两个副局长更是不知所措,但五秒钟之后,他俩还是做出了决定,都举起了手。
陈逸松突然狠了狠心,把手放到了膝盖上,他没举,眼睛不再看任何一个人,盯着闫瑞东墙上的一副山水画,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这个环境里,除了他,任何一个人都不存在。
刘旭脑子在急速运转,闫瑞东和另外两个副局长的眼神已经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他从来没这么为难过,也没有这么犹豫过,这要在两秒钟内做出决定,否则自己就按照不举手论处,这对于刘旭来说要死亡无数个脑细胞,要消耗掉最近两天他摄入的所有DHA。
刘旭像陈逸松求助已经没用,陈逸松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让刘旭想起了革命烈士,“掉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这句话忽然出现在刘旭的脑子里,这跟掉头有什么区别,甚至比掉头都凛冽,刘旭骨子里那种任性,那种爱憎分明的品性战胜了趋炎附势,曲意逢迎的虚伪,他钻进了拳头,没有把手举起来。
刘旭本以为闫瑞东会问问他有什么意见,但刘旭没想到,闫瑞东再等待了他五秒钟后,把手放下,笑着说道:“好了,结果出来了,这个名额给小孔,散会!”
本来是一个小小的党组会,却因为谁入党的问题把全局的矛盾公开化,陈逸松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闫瑞东的办公室,刘旭走在最后,试探了几次都想跟闫瑞东说说自己的意见,但是现在还有必要么?自己现在跟陈逸松已经是拴在一起的‘敌人’,如果陈逸松是鬼子,那自己最少也是伪军,甚至比鬼子遭到的唾弃都要多了,在这种场合,自己明显的把队伍选择了陈逸松这边,结果很明显,自己现在已经孤立了,全局现一共是22个人,他的处境是10:1,自己是1。
闫瑞东坐在老板椅上,把背仰到椅子上,看着陈逸松和刘旭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微的上扬,微微的点了点头。
但刘旭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甚至觉得有些无所谓,现在这种情况,无非就是把矛盾公开化而已,就算自己今天举了手,自己也不会受到闫瑞东的青睐,相反,可能还会受到他的鄙视,闫瑞东明白自己一直是跟陈逸松关系不一般的,今天这个会议,权当自己表明了立场了,他相信,起码在王恒山退休之前,包括闫瑞东在内,没人会把自己怎么样的,大不了也就是背后里的那些偷鸡模狗的事。
回到办公室,刘旭把马明强叫了出去,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刘旭开门见山,对马明强说:“小马,今天这个会是确定党员名额的,对不起,我没能给你争取到。”
马明强先是一愣,接着笑道:“刘哥,你这是哪里话啊,没关系的,不就是入党么,我早晚肯定能入的,我知道你给我使劲了,谢谢你刘哥。”
这句话让刘旭很惭愧,自己一句话都没说,使劲了么?没有!
“小马,你工作很出色,也很有能力,这一点大家都知道,虽然这次没给你,但你不要有什么情绪,该怎么干还怎么干,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要始终相信,有些挫折只是暂时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相信,咱要的并不只是一个党员。”刘旭虽然尽力的在安慰着马明强,但马的眼神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刘哥,我知道,你放心,没事的,真的没事。”马明强极力的解释。
“当然,你也不能对其他的副局长有意见,他们没有恶意,毕竟名额只有一个,很多程度上是随即的,而且也有他的偶然性,如果我能把我这个党组成员干到明年,我向你保证,明年的名额一定是你的!”刘旭说。
“刘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有情绪,你看我的表现行么。”马明强虽然年轻,但却很聪明,他不去追问党组会的过程,而且说出的话也很真诚,这让刘旭觉得很感激,也很高兴。
这一天,刘旭并没有发现全局有太大的变化,甚至在遇到同事到时候还是跟以前一样打个招呼,刘旭知道,这种平和并不意味着别人不知道这事,相反,这种常态化的表现恰恰是表面了大家都已经对党组会的结果心知肚明,而这个结果不是谁入党,而是站队。
晚上,王迪突然给刘旭打了个电话。
王迪说:“刘子,听说今天的会开的很特别,有这回事么?”
“我说你小子能不能不拐弯抹角的,啥时候说话能正经点,什么特别,你说。”刘旭情绪有点不稳定,毕竟这一天过得有些郁闷。
“刘子,淡定点,今天到底站队这件事是不是真的。”王迪问道。
“是真的有能怎样?”刘旭说。
“刘子,有空么,出来我请你喝茶吧。”王迪没再说这事,而是越刘旭出来。
刘旭知道,跟王迪或许也聊不出什么来,他虽然变化很大,但很多事情跟他说他也主不了,不但主不了,甚至今天说了明天就忘了,刘旭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说:“一会再说。”
挂断电话,刘旭愈发的感到郁闷,为了不让王冰知道自己的烦恼,为了给家庭一个温馨,和谐的生活,不管什么事,他总能控制住,憋在心里,隐藏的很深,但憋得久了,刘旭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抑郁了,不喜欢说话,强忍着笑一下,却笑得那么坚硬,刘旭觉得,就是因为自己不善于跟人诉说,才让自己变得这样没有幸福感,没有安全感,甚至也没有了幽默感,想了想,他还是给王迪打了个电话,然他去他小区附近的一家茶馆等自己。
见到王迪,他已经点好了茶和瓜子,等着自己。
王迪悠闲的坐在藤椅上,问刘旭说:“说吧,今天怎么回事?”
刘旭把今天会议的事情跟王迪说了一遍,他没指望王迪会跟他说啥有技术含量的话,全当对着一个陌生人诉苦,也全当对牛弹琴,没想到自己说出来了,心情还真好了很多。
王迪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刘子,你知不知道,其实在怎么局,你跟陈局长站一队的说法早就有,而且大家也都知道,陈局长跟闫瑞东尿不到一个壶里,这也不算什么事,只不过是原来偷着说,现在可以公开说了。”
“你等于没说!”刘旭白了王迪一眼。
“呵呵,说没说反正都是这个事,你也许还不知道,在咱局里,跟陈局长一队的不在少数,不过都敢承认罢了,现在是闫瑞东掌政,你放心,等他退了,陈局长绝对百分之百的当权,到时候还不是陈局长的天下,谁傻啊,巴结一个将要退休的领导,我跟你说,现在别看闫瑞东呼三喝四,其实支持他的没几个人,大家都心照不宣,你要明白这件事,就不要把自己公开站队这件事看的这么重,别人是偷着,你明着,他们还嫉妒羡慕恨呢。”王迪说。
刘旭没想到,王迪说的还真有道理,是啊,闫瑞东还要不到两年就退居二线了,两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快是相对于闫瑞东说的,慢是对于那些反对他的人说的,闫瑞东上台以后,并没有履行一个领导的基本职责,全局任何一个人不但没有得到任何的实惠,而且安监局也成了宁城县的一个例外,新局长上任,一个都没提拔,只有刘旭和陈逸松是外边来的,还是把职位一并带过来的,那些每天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人,能得到的,或许只有闫瑞东那张说笑不笑,说哭又不哭的脸色罢了。
刘旭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在官场,那个层次之间没有矛盾,现在我们国家的主要矛盾不是领导和群众之间的矛盾,而是领导和领导的矛盾,但这些矛盾又有多少是光明正大的,有一种竹笋,埋在地下可以埋两年,但只要把它挖出来,见到阳光两个小时,他就会**烂掉,你看电视上那些外国领导人,谁又接见谁了,场面宏大,当做贵宾一样对待,但他们之间就没矛盾么,说打就打,说炸就炸,以前我以为闫瑞东会多少给我点面子,大家凑合着过也就罢了,但我真没想到他表现得这么明显,我如果再不挑明,要是照着你的说法,恐怕我在安监局就别混了。”
“挑明了有啥了不起,这就像是打鬼子,你说你是跟他满面笑容的背后捅他一刀还是真刀实枪的当面对质?再者说了,背后使坏也不是大老爷们的风格,干就当着面干,干的光明正大,干的轰轰烈烈,干的你知我知大家知,藏着掖着也是鼠辈只族的事。”王迪说。
“公开干,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你要有资本,我有这个资本跟他对着干么?我跟你一样,小兵一个,跟领导对着干的后果你又不是不知道,非死即残,我这是赌博你知道么?而且堵的是我的身家性命,再说了,现在这个社会什么是光明正大的?如果把所有的官员的收入都公布于众,那全国的监狱就都满满了,如果把所有的潜规则都说出来,那白社会就变成黑社会了,你看看现在,啊?有正事么?”刘旭用中指点着桌子,愤愤的说道。
“扯远了啊!”王迪磕了一个瓜子,把皮扔到烟灰缸,拿了餐巾纸擦了擦手,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递给刘旭,自己也点燃了一根,吐了一口烟,继续说道:“刘子,我觉得你就够爷们,以前没看出来,就这次,我崇拜你,敬佩你,羡慕你!”
“少他妈来这套,你这是不在山顶不知道风大,说的道轻松,还崇拜我?要不咱来换换,你坐在我这个位置试试?保证让你三天变成神经病。”刘旭点燃了烟,把打火机扔到桌子上,说道。
“我神经病了更好,整天无忧无虑,犯个罪啥的也不追究。”王迪说。
“不说这个了,烦了!”刘旭一挥手,说道。
“好吧,那我跟你说个事,奇怪的事,你帮我分析分析。”王迪右手吃着瓜子,左手夹着烟,身体弯成大虾装,伏在茶几上,低头说道。
“说!”刘旭说。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爹在他厂里安排了余善贵的一个亲戚。”王迪问刘旭。
刘旭抬起头,看着王迪说:“记得,怎么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我爸昨天给我打电话,他说余善贵这个亲戚不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对化工很有研究,而且一到厂里就能胜任技术员了,虽然给他安排了个化验室,但他好像不乐意干这个既轻松,工资有多的工作,每天在厂里转悠,把所有的工艺现在几乎都能掌握了,我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你想想啊,哪个刚毕业大学生能到这个程度,就算他实习也不至于这么有研究,一般人进了化工厂,能不去现场都不去,他倒好,主动要求着去,我觉得啊,不是个书呆子就是个探子,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王迪说道。
“探子是什么意思?”刘旭问道。
“探子就是别的厂派出的间谍,来了解你厂的工艺流程的,到时候把工艺带走,这样你就又多了个竞争对手,脑子里的东西如果用到别处,说白了也算不上是偷袭商业秘密。”王迪解释说。
“这些东西我不懂,不过余善贵造的是医药中间体,你爹造的是化学染料,这貌似驴唇不对马嘴吧,他就是学了去也用不上啊,莫非余善贵还想在开一个厂?也不对啊,你不是经常说你爹的这个行业不挣钱么?”刘旭满脑子的疑问。
“就说的是啊,我也纳闷呢,还有一种可能,这小子爱学,不过我见过他一面,不大像。”王迪眼睛看着天花板,说道。
“你火眼金睛啊,爱学不爱学你也能看得出来?”刘旭白了一眼王迪,觉得他有些杞人忧天了。
“嘁,你别说,我还真是火眼金睛,我看人很准的。”王迪自豪的说。
“你?你不是看的准,是打的准吧?”刘旭又扯出了王迪的陈年往事。
“刘子,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招你了惹你了?真是!”王迪不太乐意的说。
“好,好,你火眼金睛行了吧,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余善贵要是真安排了个探子也无所谓,让他学,就算你爹多了个竞争对手,凭借你爹真么多年的经营,一会半会也打败不了他。”刘旭说。
“恩,也是哈。”王迪点了点头,说道。
跟王迪谈到晚上十点多,刘旭的心情好了很多,很久没有这么畅所欲言了,走在回家的路上,刘旭甚至有种自豪的气概,自己今天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或许真如王迪说的那样,安监局的人会对自己刮目相看,他知道,任何力量都不如群众的力量强大,那样的话,等闫瑞东退休,自己那个副局长的位子还是有戏的,甚至于在他退休之前说不定就能搞定,那样自己再驳回自己的面子也不迟,想着,刘旭会心的笑了。
刘旭本以为跟闫瑞东的矛盾公开以后闫瑞东会变本加力的‘照顾’自己,但刘旭并没有感觉出来,闫瑞东还是见了刘旭就板着个脸,一副死人样,并没有过分的找茬,这让刘旭在波澜万千的平静中度过了一个星期。
徐强又给刘旭打电话去爬山了,说是天气预报说这周北京地区有雪,约刘旭去箭扣长城看雪景,其实这个地方对刘旭的新引力还是很大的,一来,他还没去过北京,长这么大了,连首都都没去过,爱国也不知道自己都爱到哪里去了,二来,箭扣这个地方是出名的驴友集散地,特别是雪景,一望无际,银装素裹,刘旭很向往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也特别想出去散散心,但刘旭还是忍住了,虽然现在是平静期,但他明白,这种平静是跟大风大浪中相比才显出来的,如果没有风浪,那现在的这种平静也能称得上是暴风雨了。
刘旭的感觉没有错,但他哪里知道,这个平静期或许是他接下来十多年的最后一次平静了,这个平静后的风浪并没有前兆,而且来得措手不及,不只让刘旭,几乎整个宁城都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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