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原来一起考研,后来我考上了他没考上,闹了三年,最后分了手
“你嫌人家没考上?”
苏亦好摇摇头,“是他”。想想那时候就心酸。两个人整宿整宿的发短信吵架,就是分不了手,哭、不吃饭、睡不着、心里痛,都分不了手。印象最深的一次,吵到凌晨五点多,天都蒙蒙亮了,苏亦好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光,心里说,这是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可还是不行。她爱他,他也爱她,他在另一个城市的国税局,不能辞职来a市,但他喜欢a市,他觉得她有才华,她应该属于这个城市,他不想让她为他牺牲。
后来,他又考了一次,没考上。再后来,他又考了一次,还是没考上。两个人吵架越来越多,心里埋藏的伤痕也越来越多,不是她嫌他窝囊,而是他嫌自己窝囊。苏亦好终于决定,也是三十多的男人了,不要他再为这个耗着了。她舍不得看他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颓丧,一次又一次的怪自己无能。一狠心,痛骂了他一顿,再也不和他作任何联系——没了她,他的包袱会小很多,既然梦想无法达到,那么就掐断了好好的在现实中讨个生活吧。
没想到,再后来的一年,他居然考上了。他来找过她,她不肯见他,既然好不容易分了手,既然有了裂痕,那就算了吧。往事太重,承担不起,当初越是爱他,现在越是无法拾起。虽然无数次,苏亦好会想起两个人在一起的温馨和幸福,但她就是不想转这个身,走过就是走过了,过去受的伤和幸福一起都过去吧。
苏亦好沉默了,想想过去,她很心酸。也许他真的是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可是,他的标准和她的标准是多么的不同。她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她知道,什么是安稳和安心。
陈明然仔细的看了下她脸上的表情,心里酸溜溜的,什么样的故事能让她那样?禁不住问,“因为这事害了怕?”
又摇摇头。没什么伤痕,也没什么伤害,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爱情是什么?似乎变得无所谓。苏亦好也不知为什么,可能是年龄越来越大,不相信了?或者她还是相信的,只是不是那种风花雪月的?也或者她本来就是一个很朴素的人?
“他现在干嘛呢?”
还是摇摇头,“不知道算算也要毕业了,不知他会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就像张艾嘉唱的:就当他是个老朋友,也让人心疼,也让人牵挂。
陈明然很想问她他们到了哪一步,他似乎从来没想过处女情结这个问题,但他真的很想知道。他承认自己是在乎的,或者不是看中那层膜,而是在乎她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要知道,可他问不出口,只好一下一下的啃着桃核,“你们那时候——很好?”
很好吗?似乎真的是很好,不吵架的时候真的很好。他俩不在一个城市,她会去看他,他也去看她。她月经来的少,她就和他说,从来没有一点羞怯之感,仿佛和她妈妈或是姐姐说一样。每次他们在一起,他都要给她买很多枣,说他问过他的医生朋友了,没有别的情况就不要紧,可能是有点贫血。他俩最爱逛超市,里面都是生活用的东西,每次都要买酸女乃一起喝,没什么寓意,就是觉得好像一起过日子,很温暖。两个人从来都是十指相扣,没有很多话,心里也没有什么电不电的感觉,只觉得很幸福。在他那儿的时候,晚上总是睡在一张床上,各盖各的被子,可是只要一熄灯,他就劝她分手,劝她不要再来。她不喜欢晚上,她讨厌晚上。
再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是爱情,不是婚姻,婚姻才是婚姻。
陈明然看她沉默不语的表情,心里的醋意更加了一层。“他都和你分手了,你还这么深情?”苏亦好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扔了桃核换了杯水捧着,陈明然继续说,“真要旧情难忘,你何苦?”他说的似乎有一种于己无关的大度,可心底里,他不过是欲擒故纵的试探罢了。
苏亦好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了一句,“陈明然,你没什么花花史?”
“花花史?”陈明然愣了一下,眨眨眼说,“原来有一个,出国时分了
“为什么?”
“我要出国,她要回家,于是就分了陈明然纯粹瞎掰,t大是著名的出产光棍精英的大学,女生少,而且都是恐龙级,不少t大本科的男生公然到附近的苏亦好她们学校和师大找mm。陈明然在校时不算特别出类拔萃,对人动过心,也有人追过他,后动消亡了。前者是因为名花有主,后者是因为他发现那女生靠近他好像更多的是因为他是a市人。他不lang漫,但也不喜欢这种纯粹功利世俗的感情。读研后女生就更加的少了,再后来就出国了,真是,一晃就到了这年纪了。
“男人总是这样,为了所谓的事业牺牲感情他是没有考上坚决不娶她,而她呢,无论他考不考得上,在她心里,他都是他。她一直觉得她爱他比他爱她多,因为她爱他超过一切身份上的衡量。但现在想想,这东西,似乎真的是无法说清的。
“我如果什么都没有,你会嫁我?”
苏亦好认真的想想,“什么都没有也可以,但必须具备可以有的实力。其实你什么都有也是你的,按照婚姻法的规定,这都是你的个人财产,真离了婚,与我无关。还不如具备这能力,婚后买的房子车子等一切财产,属夫妻共同财产,归我们共同所有
陈明然听着很扎耳,“学法律的是都你这样啊,还是只你这样?没离婚就想着钱啊,财产啊
苏亦好笑,“你看没看电视上报的‘亚洲第一富婆’龚如心和她公公的遗产争夺战?大部分的亲属法解决的仍是财产问题,继承法不用说,婚姻法也是。人活来活去,从生到死,对外别提了,对内也是为钱,怎么就绕不开钱呢?”
陈明然本来要驳她那一套什么离婚,什么夫妻共同财产,听她一感慨,立刻就站在了她的现实对立面,“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了钱就没了经济基础,你还存在什么?”
苏亦好啜了口水,“财产能约定,可感情呢?结婚最重要的东西是感情,可郑重约定的却是财产,你说人可不可笑?或者应该说是可怜,保不住大头,只好在些蝇头小事上争来夺去,梁漱溟先生说过……
陈明然看她似乎又要虚空到遥远的星球,立刻把她拉回来,“你不也是和我做的婚前财产约定?逼我签名?”
苏亦好果然迅速归位,“什么叫我逼你签名?谁知你是什么人?我总得想点办法保护自己
“你用保护?全世界的女人就都需要植入特洛伊木马以便于随时操控、注意动静了。再说你也傻,约定有什么用?八年内离婚,财产你一分钱拿不走。八年后离婚,那还离婚的什么劲?”想想自己那时候就四十了,这日子跑的跟刘翔似的,真快,八年前的事仿佛如在眼前,这八年后……那时不知会是什么样子?肚子会凸出来,脸上一定也有不少皱纹,不知头发还在不在?想想怪恐怖的……禁不住看她一眼,不知她是个什么样子?眼睛会不会还这么亮?头发会不会还这么黑?
“陈明然,没知识了吧?你我虽然夫妻感情一般,但你要是死了,这房子立刻就有我的三分之二。因为我是你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照继承法的规定,配偶先要继承家庭财产的一半,然后那一半是所有继承人均分的。你要是不想让我得着这房子,你就得赶紧立下遗嘱,免得被我得手,哈哈苏亦好口气得胜,十分得意的晃着水杯。
“呸,你咒我死?”陈明然的脸色不大好看。
苏亦好赶忙摆手,“我哪儿有?不过是就事论事吧
陈明然不说话,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慢慢的说,“苏亦好,我不想死苏亦好吓了一跳,“说什么呢?谁说你要死了?”看他不吱声,怀疑的补充了句,“你不是碰到什么事儿了吧?”陈明然摇摇头,“人生就这么几十年,我已经过了三十二年了,三十二年最好的时光。越活看的越清楚,越觉得生命匆匆,不可知的事情太多了,能把握的事情太少了。尽管每个人都要死的,可我不想早死。苏亦好,咱俩都好好活着,活到老,好不好?”
苏亦好的心里突然噎住了,她没有说话,只点点头,眼里有些发酸,不知道他能不能和自己相伴到老,但她真的希望不要中途换人,或者不是因为纯粹的感情,而是她不想承受人世的这种寒冷。
躺在床上,陈明然想想她的那些话,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他辗转又辗转,心里总在琢磨她以前的那个男朋友,他们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如是几天,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吃中饭的时候,他手下的几个小毛头凑了过来,“头儿,有心事?”
“没有修炼的功夫这么差,连小毛头都看出来了?
小毛头嘻嘻笑了,“一脸的官司,我以为你有什么‘个人动向’呢
陈明然模了一把自己的脸,“有那么夸张?”
“那倒也没有,只是看着眼神不如以前闪的快,所以才猜测是不是坠入情网。哈哈
陈明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还挺有经验
“那可是,兄弟我也是混过来的。这人啊,就是不能动心。一动心,保准乱,心乱眼乱哪儿都乱,乱一阵儿安定下来就好了。我总结,这叫恋爱抽动症
陈明然大笑,笑了一阵儿想想还真是挺有道理,心里不禁一惊,陈明然,你对她动了感情。再一想,陈明然又理直气壮起来,她是谁?我老婆!对自己的老婆动感情,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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