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窗帘阻挡住了窗外明媚的阳光,白色衬衫的少年安然沉睡,嘴角带着一抹浅笑,似乎是正做着那美好的梦。
黑色长裙的少女静静的凝望着他,失了神。
“莉莉丝小姐,好了。”侍女恭敬的声音让她抽回了神。
莉莉丝微微点头,“三天后记得再过来一趟,替他把眼睛上的纱布拆掉。”
“是。”侍女应道。
“想问什么?”莉莉丝见她没有退下,反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问道。
“奴婢听说莉莉丝小姐会医术。”侍女小心翼翼地说。
“嗯。”
“那为什么…”侍女有些疑惑不解。
“因为我的手早就不干净了。”沾染了太多的血腥。
说罢,便不再言语。
她答应过哥哥,这双手只用来救治。
可既然已经被玷污了,又还有什么理由从头来过呢?
侍女还想再问什么,但看到莉莉丝不愿再提的样子,便只好悻悻然的退下。
莉莉丝坐在床边,伸出手去抚模少年那苍白的脸庞,纯黑的眸子含着淡淡的哀伤。
“丝丝。”少年轻声唤道。
莉莉丝微微一颤,连忙收回了手。
“是你吗?丝丝?”少年未得到回答,只好再度询问道。
“夜夕少爷,是莉莉丝小姐让我来照顾您的。”莉莉丝用中年妇女的声音说道。
少年的脸上有一抹失落的神色划过,转而又恢复了平静。
“抱歉,该怎么称呼你?”
怎么称呼?莉莉丝有些慌神,“嗯……阿姨吧。”
夜夕笑了笑,“好。”
房间里一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静得让莉莉丝感到不安。
如果他的眼睛恢复了,能够再看到她,她又该怎样再面对他?
“这里……是她的房间吗?”夜夕突然开口。
莉莉丝点了点头,但又想起来他看不见,再次回答道:“是。”
“到处都是她的气息呢。”
“是。”
莉莉丝环视四周,黑色的床,黑色的墙壁,黑色的家具,黑色的窗帘挡住了外界的光芒。
这是她住了八年的房间,一切的一切都是黑色的。
也只有在黑暗里,她才可以将一切的伪装都卸去,因为没有人会在意。
当初母后离开的时候,她也如此般躲在房间里不愿出去,一人独泣。
那个时候,夜夕就像一束光芒,照亮了她的整个世界。
可是她忘了,处于太过耀眼的光芒下,会被灼伤。
“她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还好。”莉莉丝答道。
还好,真的还好。
哪怕初来的时候被大部分精灵歧视,冷落,也还是会有精灵站在她这一边。
哪怕每夜思念都在疯长,眼里总是含着泪花……
再难,再痛苦,都终究还是过来了。
夜夕叹了口气,“丝丝原来是个很开朗的孩子呢,可现在长大了,却变得陌生了。”
“时间总会改变一切。”莉莉丝淡然道。
夜夕似是愣了愣,“比如……”
莉莉丝苦笑,“比如一个人,一件事,一些曾以为如何都无法淡忘的感情,一些曾以为永远都无法磨灭的伤痛。”
“那么……你有吗?一些曾以为如何都无法淡忘的感情?”夜夕问道,语气中不知为何带着一种别样的期待。
莉莉丝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说这么多,便答道:“我……没有……”
夜夕嘴角的笑容染上了几分苦涩,“真的没有吗?”
“该吃药了,夜夕少爷。”对于夜夕的追问,莉莉丝将话题转开。
她端起桌上的药碗,将苦涩的药汁喂进他嘴里。
“丝丝小时候很怕喝药的,糖总是加了一勺又一勺。”夜夕回忆道,嘴角是宠溺的微笑。
莉莉丝沉默,继续给他喂药。
良久,再无人说话。
“您先休息,我出去了。”莉莉丝拿着空的药碗起身离开,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可手刚扶上门把手,便听到夜夕在身后呢喃道:“真的从来没有吗?”
莉莉丝的眼神暗了暗,毅然决然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怎么会没有?
可时间会改变一切,会冲淡一切。
再无法淡忘的感情终究会归于沉寂,就像我们的一颗心,曾经火热地揣在胸膛里,滚烫得无处安放。
急不可待地找人分享这温度,从没想过它也有一天会冷却。
冷到我们只得自己环紧自己,小心翼翼,唯恐连这仅有的暖意也守不住。
“我可以进去吗?很想见见那个可以让你用我来交换的人。”耳旁传来艾依的声音。
莉莉丝转头看着她,“怎么,和蓝泽寒和好了?倒有心情来疏调我了?”
艾依笑笑,“只是怕你会和我犯同样的错误。”
莉莉丝挑眉,“什么错误?”
艾依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嘴里不禁喃喃着:“为什么我们总要到过了很久,总要等退无可退,才知道我们曾经亲手舍弃的东西,在后来的日子里再也遇不到了?”
莉莉丝怔了怔,回答道:“因为……我们总是会在失去的时候,才真正明白它的重要性。”
莉莉丝再一次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夜夕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
她没有上前,只是靠在门上,凝视着那张依旧没有半点血色的脸庞。
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就这样错过啊。
“在想什么?”夜夕突然开口。
未等莉莉丝回答,便又接着说道:“我在想我们小的时候,没有任何距离和隔阂的时候。”
“我们?”莉莉丝愣在原地。
夜夕叹道:“丝丝,你真以为我连你都分辨不出了吗?”
这无疑对莉莉丝来说是个晴天霹雳,下意识的就按下扶手,往后退去。
“别走,现在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吗?”
莉莉丝深吸一口气,“你想说什么?”
“对不起。”
莉莉丝冷笑,“对不起?这是天底下最无耻的三个字,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你不是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吗?”夜夕极力挽回。
“是可以。但是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说你不会离开我,可是叔叔夺位的时候你在哪?父王被追杀的时候你在哪?我没有地方去,被精灵族收留的时候你又在哪?”虽然过了这么久,但一旦回想起来,还是会痛的她撕心裂肺。
“那个时候我不在,所以我才会对你说对不起。可是那些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夜夕乞求道。
莉莉丝拼命压制住就要溢出眼眶的泪水,“不可能。我的心在哥哥死的那一刻,就已经再也不会复苏了。”
夜夕颓然的笑了笑,“夜离阳落……”
“是。”莉莉丝应道。
她推开门,“等你伤好了以后,我派人送你回魔界吧,夜灵一定很担心你这个哥哥。”
“夜灵也已经不在了。”夜夕缓缓的说。
莉莉丝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在了?”
“是。她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做她的嫂嫂。”
莉莉丝有些恍惚,脑海里隐隐约约还是夜灵甜美的笑容。
她最终还是离开了房间。
夜灵,对不起,姐姐没有办法完成你的愿望。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夜夕的脸庞滑下晶莹的液体,落在被单上,晕染出一朵悲伤的花。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思念,
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思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
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