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娘道:“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找个好夫婿,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瑞文身份尊贵,你跟着他定是锦衣玉食的,难得的是他为人处事都是极好的,若是单有个空架子,我也就不说了,这么两全其美的一个人,你可千万别错过。”
林宛如想起前世自己不顾父母反对,坚持嫁给万霖,结果又如何?重生一回,自己虽然并没有嫁人的意思,可既然是姨娘看中了,又是不错的人选,那自己顺从一回也没什么,左不过是亲上加亲,嫁进陈府,只要自己恪守妇道,孝敬公婆,事事做到无可挑剔,也算不辜负姨娘的一番好心了。
她道:“我听姨娘的,只是这件事表哥知道么?”
沈姨娘笑道:“自然知道。”说着去取了那块鸳鸯配,给林宛如瞧:“这是我和你姨妈约定时作为信物的玉佩,一块在瑞文那儿,这一块你收好了。”
林宛如也没有扭扭捏捏,贴身挂在了脖子上。
沈姨娘这才心满意足,黛玉的婚事有了指望,宛如的婚事也定了下来,哪怕她立刻闭眼,也能安心了。
贾家那头谈妥了,只等着开春再细细商议,沈择也就放下了心,专心督促几个子侄念书,因是年下,各家皆忙着过年的事,沈择想着现在上门也是惹得人家忙乱,倒不如出了正月再一一的拜访。
府里多了沈家的几个客人,沈氏是越发的忙了,使着劲想把这个年过的热热闹闹。
陈瑞文如今也闲了下来,有人请喝酒也是一概推辞了,专心待在家里帮着父亲打点庶务,有时也去凝香斋和林宛如说话。
林宛如虽然知道了和陈瑞文定亲的事,可她两世为人,实在做不出忸怩的姿态来,索性当做不知道,跟原先一样说说笑笑的,倒也自在。
除夕年夜饭,陈家席开四桌,陈翼带着三个儿子并沈择坐在一桌,沈氏并两个妯娌陪着沈姨娘是一桌,陈瑞文带着弟弟并沈家的五个少年是一桌,陈家姐妹并林家姐妹坐在一桌。
都在宽敞的花厅里,之间用金玉满堂或锦绣花开的屏风隔开,并摆着许多腊梅,水仙之类的盆景作为装饰,花厅顶上还悬着七八个雕花大宫灯,将厅里照的恍如白昼。
花厅四角各自燃着一个珐琅彩的大火炉,窗上门上又悬着夹棉的锦绣帘子,整个花厅温暖如春,执壶倒酒的丫头一色的白色小袄,桃红色的比甲,显得十分整齐,来往的传菜的上菜的丫头川流不息,忙而不乱。
众人先是在陈翼的带领下齐齐饮酒三杯以示庆贺,继而便坐下各自热闹。
陈翼并儿子,沈择说的都是国家大事,什么时候颁布了什么法令,对改善民生是否有效,是谁负责执行的。
沈氏四个女眷则说起了京城各家儿女亲家的事情上,谁和谁结了亲家,儿女般配不般配,诸如此类的,陈瑞文那桌因年轻少年多,又是团圆饭,也不用怕长辈斥责,又是行酒令又是划拳,十分喧阗热闹。
相比之下,几个女孩子这一桌虽然也玩笑着,却多了几分文静。
陈瑞雪折了一支腊梅要玩击鼓传花,陈瑞雨拍手叫好,却道:“人少了也不好玩,索性叫哥哥们一起。”
陈瑞雪有些犹豫,要是单有陈家的兄弟也没什么,可还有沈家的少爷,毕竟是外男。
陈瑞霜年纪最小,已经跑到三女乃女乃周氏身边拉着袖子央求:“娘,我们想和哥哥们玩击鼓传花。”
周氏含笑看向了沈氏,沈氏心里明白,笑道:“等吃了饭,到暖阁去,叫你哥哥好生陪着你们玩。”
陈瑞霜喜不自禁的应了。
陈翼自然也听见了,觉得好笑,扬声喊了小孙女过去,陈瑞霜对一向严厉的陈翼怯怯的,陈翼笑呵呵把陈瑞霜抱到膝上,问她:“平时还没玩够?吃个年夜饭也不忘了玩。”
陈瑞霜眨着眼睛,对着手指头不说话,陈翼被她的小样子逗得直笑,大声喊陈瑞文:“少喝点酒,吃了饭陪你妹妹们玩去。”陈瑞文应了,又叫人先去暖阁收拾了。
少年人吃饭总是快,一群少年少女被丫头婆子簇拥着往暖阁去的时候,陈翼那一桌和沈氏那一桌都还没散,只聚在一块说闲话罢了,沈氏不放心,站在门口又吩咐了半响,叫人好好伺候着。
暖阁经过收拾,地方颇大,炕上摆了一张雕五福捧云的的梨花木的大炕桌,周围摆放着厚厚的引枕,一应吃食都已经备下了。
几个少年先紧着女孩子们上炕坐了,陈瑞雪坐在边上,旁边依次是陈瑞雨,陈瑞霜,林黛玉,林宛如,几个少年则依着次序,陈瑞武坐在陈瑞雪旁边,下面依次坐着陈瑞云,陈瑞礼,沈训,沈诫,沈诚,沈诠,沈语,陈瑞文则挨着林宛如坐在边上。
因彼此陌生,少女羞涩矜持,少年却也不希望被人看做轻狂,场面倒是冷冷的。
陈瑞文瞧在眼里,暗暗地笑,折了一支红红的腊梅花递给了林宛如:“这次我来行令,从你开始,花传到谁手里,不拘是讲个笑话还是猜个字谜,乐一乐便是好的,如何?”林宛如笑着应了。
早有人抬了一架小鼓过来,陈瑞文背对着众人,坐下开始击鼓,鼓点或缓或急,鼓声或大或小,刚开始大家都还有些不自在,等花传了两轮,落在了陈瑞云手里,陈瑞雪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陈瑞云也是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众人俱是含笑看着他,陈瑞云虽是陈瑞文的弟弟,却是庶出,平日里也是不声不响,沉默寡言的性子,真是难以想想他说笑话的样子。
陈瑞文笑道:“快些说个笑话与我们听,若是不好笑可要罚酒的。”
陈瑞云想了想,笑道:“我整日在军营里,不晓得什么笑话,倒是听营里的兄弟过说过一两件趣事。”
陈瑞霜最先拍手赞成,陈瑞云笑道:“与我一起的二虎子家乡出了个秀才,上京赶考前,村里人都来送,一阵风刮来,那秀才的帽子掉了,里长赶忙拾了起来,说,帽子落地了,那秀才大急,说,不能说落第,要说及第,里长赶忙将帽子牢牢系在秀才头上,松了口气,说,这下子再也不会及第了。”
话音刚落,陈瑞雪并陈瑞霜就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陈瑞雨却心思敏感些,想着沈家少爷上京赶考,听了这个笑话会不会多想。
陈瑞云说完也有些后悔,忐忑不安的看着陈瑞文,沈训是个精明人,故而笑道:“这里长真是个傻子,话也不会说,只怕那秀才要呕死了。”
陈瑞文笑道:“虽然有趣,可还有人没笑呢,瑞云得自罚一杯才是。”陈瑞云笑着喝了一杯酒。
鼓声响起,梅花又往下传,结果这回却轮到了林黛玉,她惯是矜持的性子,当着人自然不会讲什么笑话,笑道:“我出个字谜吧,谜面是:两山相对又相连,中有孤峰插碧天。”
在座的少年都是是知文断字的读书人,就是几个姑娘都是念过书的,对于字谜自然比笑话更感兴趣,因此都细细思索起来。
沈训最先猜到,试探道:“可是个由字?”
林黛玉含笑点头,陈瑞霜拉着陈瑞雨悄声问:“怎么是个由字?”
陈瑞雨笑道:“是取了字形之意,你想想这由字的样子便知道了,这字谜出的倒是有意思,也不难。”
陈瑞霜恍然,她年纪小,还不大懂这些,当下对林黛玉和沈训十分佩服,沈诠和沈语都把注意力转移到林黛玉身上,看着是个娇弱的姑娘,没想到也是个有才情的。
林宛如自豪的看着林黛玉,笑眯眯的下了炕:“表哥也去玩吧,我来击鼓。”
陈瑞文笑道:“你仔细累了,嫌胳膊疼。”
林宛如嗔笑着把陈瑞文推着坐在炕上,自己拿了鼓槌敲了起来,背对着众人,只听见诸人的窃笑,感觉到那种紧张地气氛,却不能看到。
林宛如心里痒痒的,偷偷一回头,却看到陈瑞霜悄悄拿着手指头指着陈瑞文,不禁暗暗地好笑,斜着眼睛觑着陈瑞文,见梅花在他手里,猛地停住了。
陈瑞文看着手里的梅花模了模鼻子,陈瑞雪拍手笑起来:“轮到大哥了,大哥讲个笑话吧。”
陈瑞文道:“我又不会讲笑话,又不会猜字谜,索性喝酒吧。”
陈瑞雨笑道:“这规矩还是大哥定的呢,大哥居然违了令,先罚酒三杯,再挑个笑话说给我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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