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的丝弦礼乐,从梅苑各院主子们早起的时候,就开始吹吹打打,一直不曾停歇。
悠扬喜庆的婚调,替整座梅苑在冬季落雪的时节里,添了不少的富瑞吉祥的美好光景。
梅苑的主楼里,柳君行在天未亮时,便已悄悄起身离了床榻。
柳君行站在床榻前默默注视着睡颜中尤蹙娥眉的楼青玉许久,褐色的眸底凝上一层深暗,许久不曾褪去。
后来,还是因为楼红玉抱着她的被子蹑手蹑脚的返回来,惊扰了柳君行凝固起来的一眸深沉,柳君行这才替楼青玉掩好被子,走出楼青玉的房间。
楼红玉在柳君行的身后,小声的说道:“姐夫,再忍一天,晚上姐姐就是你的了!”
柳君行站在屋门口处,淡淡的瞥了瞥楼红玉,未曾言语,含着薄唇上些许轻浅的笑意转身离去。
水衣一早备好喜服,在三更天的时候便已经收拾完毕,领着一行奴婢们站在楼廊里随时听候传唤。
平日里不染胭脂的一张素颜,在自家主子成亲的时候,竟也拿起黛墨,仔细的勾起墨黑如玉的眉骨,描上了美韵天成的眸角。
那两颊之上,微微染起的腮红,淡淡的散发成女子媚骨自成的美韵,一袭紫红色的水莲裙,衬托着水衣婀娜多姿的妖娆身段。
黑瓴与九夜膝盖上的伤势,已经大有好转,完全可以不经人扶,自行走路。
两人同水衣一样,在自家主子成亲之时,也都各自束发扣冠,换上两套暗红色的喜庆礼衫,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少了几分江湖粗犷的张狂豪情,多了几分庄重儒雅的俊美飘逸。
黑瓴远远自楼廊的拐角处走来,看到水衣恭敬的站在柳君行的屋门之外,不禁眼睛一亮,嘿嘿的笑开了唇。
九夜从黑瓴的身后跟来,顺着黑瓴的视线向前处一看,冰冷的眸子狠狠刮了黑瓴的傻模样一眼,怒道:
“笑什么笑!小黑哥,我九公子可是提前跟你摆明了,我姐那就是天山上的一朵雪莲花,纯洁清丽的很。
无论怎么看,都和你这种江湖上舞刀弄剑的人不是一路人!告诉你,别打我姐的主意,小心让一刀劈了你,让你子孙断绝!”
“呃九公子,用得着这么狠么?好歹咱也是同生共死的弟兄,不带这么逼人的吧?”
黑瓴咧在脸上的笑意,霎时闭合,全然放低姿态的和九夜打着商量。
九夜不理黑瓴的刻意拉近,快速前走几步,拉开与黑瓴的距离,愤然道:
“哼!小黑哥,少跟我玩迂回战术,我姐的事情,在我这没的商量!我姐前半辈子净受苦了,我不能让她后半辈子再跟着你这种粗人受一辈子苦
“呃”
黑瓴走在九夜的身后,惆怅的看了眼那近在眼前,却远似天边的美人儿,闷闷的跟上去,喃喃的道:
“那、那你姐姐相中了我,我还不能为自己的后半辈子努力下?我又不是对你姐姐不好的人!”
“你在后面嘀咕什么呢?”
九夜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不停碎碎念的黑瓴,冰冷的视线漠然如刀,如果可以杀人,估计黑瓴早就被卸成好几块儿了。
黑瓴接收到九夜身上的那抹冷气,快速的摇摇头,堆满笑脸的道:
“九夜,我没说什么啊。我只是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手下’。咱家爷对楼姑娘那是七载寻妻,痴心不悔,想来,我也应该不差
九夜抬起手肘一下抵在黑瓴敏捷做出防守应对的掌心里,怒形于色的挑起两道冷眉,冰凉凉的道:
“那就等你也‘七载寻妻,痴心不悔’的时候,我或许会考虑下我姐嫁给你的可能
“啊?”
黑瓴有口难言的一声惊叹,在水衣抬起美描如画的眸子,向他与九夜这边看来的时候,立时消了声。
他们男人之间的谈判,当然不会让他的女人担忧!
“姐,爷可起了?”
九夜走到水衣面前,消了话语中对黑瓴那抹冰冷阴沉的厉气,瞬时温柔起来。
“嗯
水衣点点头,视线自然而然的转向黑瓴。
她看到黑瓴后颈的衣领处裹着一处边角在里面,不觉转身把手上的托盘交给旁边的一名小婢,然后越过九夜走到黑瓴面前。
“呃水、水衣,你要干嘛?”
黑瓴自水衣的身后接收到九夜寒锋般的冰冷目光,步子软软的向后退了退。
水衣诧异的看着黑瓴的闪躲,直接抓着黑瓴的衣领,把黑瓴揪到自己面前,亲自动手替黑瓴把衣领整好,边整理边说道:
“今天是爷的大喜日子,怎么不打理的整装点?这要是让外人瞧了去,不得以为咱们半仙湖就这邋遢的水准了?
黑瓴,你可听好了,咱输人不输阵,在江湖上,咱不能丢了半仙湖的脸面
“是,是
黑瓴尴尬的抹着额上隐隐渗出的冷汗,嘴上喏喏的应着,眼睛可是一点都不敢再去看九夜那带着疑惑,似要往他身上插把刀的愤怒眼神了。
九夜气急的在水衣的身后,竖起两根手指比出剪刀的模样,左一狠剪,右一狠剪的做出戳眼的发泄行为。
黑瓴眼里的余光不经意的一描,登时包着水衣的身侧,双手抱拳,不停的向九夜表示歉意,那悲哀的小眼神算是苦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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