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窦老大终于选定本月初八与外寨特使结盟,如今已是初六了,山寨各人更忙碌了。就连贺老七也被分派任务去布置聚义厅。他便拉上王稷帮忙,王稷很高兴不用练贺老七的武功,跟在他后面跑东跑西地打打杂。忙碌了两天,便到了初八。
后山寨伙房从三更起便开始杀猪宰羊,预备牲品,灯火通明,十分热闹。陈老五带着礼仪队一大早到库房领香花火烛等物,贺老七跟王稷则到聚义厅听差。他们到达厅里时,窦老大还未到,只有陈师爷坐在侧首椅子上分派任务。陈师爷见到他二人,便对他们招手示意,贺老七便带着王稷走过去。
只见陈师爷问贺老七:“你们是到聚义厅当差的?”
贺老七点点头道:“是的,昨天五哥跟我说,二哥这边需要人手,所以就赶过来了。”
陈师爷道:“你来得正好,我这边正有件事需要人办。”
他一面取出一个信函递给贺老七,一面道:“这里是结盟的山寨和重要首领的名单,你赶紧带给老大。他一早就到后山巡视去了,切记要紧,赶快去吧。”
贺老七应了声,便和王稷离开了。走到中途,贺老七突然猛拍一记脑袋,嘴里叫道:“哎哟,该死,我把这事儿忘掉了。”
王稷转头问他:“师傅,怎么了?”
贺老七道:“昨儿五哥让我今天一早给他送旗帜过去,被我给忘了!你看见的,就那几面彩旗,说要插在聚义厅门前的。”
王稷想了下,说道:“这事好办,师傅你让一人去取了旗帜送给五哥就好了。我现在也闲着,要不我去舀给他?”
贺老七答道:“这也好,那还是我去取旗帜吧,我昨天顺手放柜子里了,你去的话,又找不着地方。你记得赶紧把信函交给老大,这个也要紧的。”
王稷答应着接了信函,便跟贺老七分手,继续往后山去。他赶到后山时,只见山寨的杂役们人头攒动,每人手执物事,穿流不息地来往于前后山寨。后山寨除了粮仓、演武场一片外,就是东侧的大伙房,专事供应寨内所有人的膳食等,在伙房后面便是辟出来的几亩菜园。那菜园因开在山坡上,所以一级一级地像台阶似的往下延,现种了些萝卜白菜之类的时蔬。
王稷好不容易在菜园中找到窦老大,他身后跟着几个随从,面前站着的正是管理菜园的人。他正大声介绍菜园的情况。王稷见状心想:这窦老大倒也稀奇,马上就要结盟了,陈师爷在前面忙得不可开交,他一寨之主倒在这里看菜园。他边想走过去,窦老大看见他,便挥手让那人停下来。
王稷见状,赶忙将手中信函交给窦老大,禀告说:“老大,这是陈师爷让给您送来的。”
窦老大仔细地看看信函,心想:嗯,火漆印完好。他对王稷道:“知道了,今日大事要紧,你赶快回去帮忙。”
王稷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窦老大拆开信函,只见里面两页空白信纸,他长吁了一口气,轻松地笑了起来。王稷回去的途上,遇见贺老七急匆匆地往后山赶,他叫住贺老七说已完成任务,两人便一起转回前厅。
这时前厅早已布置妥当,正面座位是一把紫檀木镶圈口花牙云纹椅,坐上铺以软垫和衬背,是金刀寨寨主窦老大的位置。其他山寨派来的特使坐在左侧,寨里兄弟以陈师爷为首坐在右侧相陪。陈老五率领的礼仪队早前前后后地忙了几回,大家都等着窦老大出现。
约一炷香时分,窦老大急匆匆地出现了。只见他身着紫色镶黑边绸缎短袍,一头乱发也少有的收拾平整,他边走边对几位特使抱拳行礼,口中道:“来迟,来迟,恕罪,恕罪。”
众人皆站起来,抱拳回礼。窦老大走到座椅上坐定了,陈师爷便宣布开始。只见陈老五手下那二十个精壮汉子,身着黄底红纹棉布短衫裤,横向分成两列站定,两列首尾均走出一人,手中各执五色彩旗,分别跑到厅里四角站定。陈老五手中舀着一只红色三角旗,轻轻一挥,站在厅门口的一位大汉便咚咚地擂起鼓来,那些汉子站在厅前,面对窦老大和特使们,精神抖擞地耍了套花拳,只听大厅里鼓声震天,喊声如雷,一套花拳打完后,众人皆鼓掌叫好。
此时厅里气氛高涨,陈师爷当即宣布盟誓开始,早已有人将写有盟誓文字的四份布帛呈上,窦老大头一个就将手指啮破,在依次在布帛上印了大大的手指印,其余三位特使也依法印了手指印。陈师爷当众宣读了盟誓的文字,便将一份帛书交本寨收藏,其余三份则交给三位特使。盟誓完毕,众人回到座位,伙房杂役便开始川流不息地送上美酒和美食,厅里厅外皆是大摆宴席,寨里众人个个尽情吃喝,直到酩酊大醉。
王稷跟着贺老七坐在厅外喝酒吃肉,看着众人高兴地样子,他忍不住问贺老七:“师傅,寨里如此大张旗鼓招待特使,这结盟看来是件大事么?”
贺老七瞥了他一眼,道:“结约盟誓不是大事,又是什么?”
王稷笑道:“我觉得咱们跟他们结约盟誓,只是一张文书而已,又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干么大家这么高兴?”
贺老七想:今天陈师爷安排妙计试探王稷,自己暗中跟踪他,只见这小子老老实实地将信函交给老大。也没有拆信,也没有偷溜去报信,寨主那边也没说什么,他应该算是通过了陈师爷的考验。关于结盟的事,告诉他一点也无妨。想到这里,便对王稷说:“既然咱们几个寨子结了盟,日后如遇官兵的围剿,咱们就可以舀着文书到结了盟的山寨讨救兵啊,这是不是好处是什么?”王稷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窦老大这么开心。
次日金刀寨送走了特使,寨子又恢复了平静。贺老七又拉着王稷去演武场,所幸的是他没有再逼着王稷练站桩、花拳之类的粗浅功夫。却将自己常用的功夫螳螂爪和铁膝功传给了王稷。贺老七不会内功,所练的都是外家功夫,王稷本来就练过武功,学起来毫不费力。
这螳螂爪和铁膝功侧重于在跟敌人搏击时,攻击对方要害的招数,因此要求将手臂和腿膝的力量练得越强越好。王稷曾在詹释陵的教导下,练功十分勤奋,同样一招往往练个千百遍,都不稀奇。因此这两套外家功夫的练法恰好对了王稷的胃口,他便越练越有劲,每日演武场用手**铁砂增强臂力;再用腿猛踢沙袋增强腿劲。这种外家功夫的练法,与内功要求的调气养息不同,讲究的是“日久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专练身体的力量和动作的迅捷。
王稷刚开始学这两套功夫时,并不以为意。可随着天天练习,头脑忽然灵机一动:“对了,我现在不能运气练内功,但是我还可以练这种外门功夫啊。虽然不能恢复到我以前的武功,但至少我不再是无用之人了。况且师傅曾经提到过,外门功夫练到极致时,也可以由外向内,自辟蹊径练功的。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他有了这一丝希望,练功的劲头更足了,对到蜀南药王谷求医的事便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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