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稷正想出声,只听见陈老五朗声道:“我们三位兄弟奉命下山办事,各位不要误会。老七把令牌给他们瞧瞧。”贺老七应了声,取出一块朱漆雕花令牌,交给那伙为首一人。
那人接过令牌,就着月光瞧了下,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是那三位兄弟?现在王三哥有令,上下山人员都得报名登记,防止有人混进来。各位也只好得罪了。”王稷听他这么说,知道定是王老三兄弟俩的手下在巡逻。
贺老七眼睛一瞪,将头仰起,不高兴地说:“这可奇了,窦老大的下山令牌都不认,你们胆子还真不小。王三哥呢,你们把他叫来,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奸细!”
那伙巡逻的人听他口气不善,齐齐便将兵刃指向贺老七。为首那人道:“这位兄弟,这令牌倒真是老大的。只是三哥有令,近来大伙儿都要小心,就是自家兄弟也得按规矩办事,小弟也只是听上面的命令罢了。各位大哥既然奉命下山,又有令牌,何必跟我们这些巡逻的过不去呢?”他见贺老七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知道这三位在山寨地位不低,只是自己奉令巡山,也不能就此怕了他们,因此这一番话竟说得不卑不亢,颇有分量。
陈老五是个精细人,一听那人这番话,连忙说道:“都是自己人,快不要说两家话。我是陈老五,这是王稷,排行二十八。”
他又指着站在一旁生气的贺老七道:“他是贺老七。”
为首那人听见陈老五如此客气,将三人姓名报了,便即挥手撤了围住贺老七的兵刃。他对陈老五抱拳道:“原来是五哥、七哥和二十八哥,多有得罪,莫怪莫怪。”
贺老七哼了一声,并不搭腔。陈老五笑道:“自家兄弟,好说好说。”跟那人拱手道别,三人转身离去。
王稷见这小小金刀寨,管理如此严谨,不禁对窦老大有些佩服。他又寻思:贺老七刚才那令牌估计是布置任务时舀的,自己都没注意。前些日子他还想从这山寨趁隙逃走,幸好没有机会,要不碰着这些巡山的,恐怕也凶多吉少。果然他们一路下山,又碰着好几处巡山的弟兄盘查。
陈老五边走边笑骂道:“王老三王老四两个家伙,最近吃撑了,尽给咱们找事。老子山都没下,口水先说干了。”
贺老七附和道:“五哥说得对,我也气饱了。前些日子他俩那脓包样儿,不就抓了个奸细么,得意成那样,我看着就来气。”
陈老五道:“你还真别说,咱们这趟差事不就他们给找的嘛。”他停了下,接着道:“我还真有点担心,这回官府来硬的,咱们兄弟怎么办?”
贺老七一下激动了,他对陈老五道:“五哥,你怕什么?这么多年咱们都过来了。妈的,狗官府不要咱们活命,老子就跟他拼命!”
王稷跟在两人身边,听着贺老七说得慷慨激昂,不由得热血上冲,对他二人道:“贺师父说的对,实在不行,咱们拼上一条命就是了。”
陈老五道:“王兄弟,你快别这么说。老七说拼命还罢了,你是咱们金刀寨的恩人,你要拼命,我们老大第一个就不答应。寨里的兄弟们也是一样的心思,你能帮咱们已经很够义气了,我们心里都是十分感激的。”
王稷听他这么说,心里一阵感动,陈老五和贺老七也满怀心思,各自默默赶路。当三人走到剑阁城时,天色已明。城门已经打开,一些人陆陆续续进城,只是守城的士兵较往时增加了不少,对进城的人盘问也详细不少。
待到盘问他们时,三人假说来年春耕进城买牛。守城士兵见他们三人土布衫裤,两手空空,仅陈老五挎了个褡裢,料想是附近村民,随手便放他们入城。
他们三人到了城内,见各处街市皆如常繁华,只是不时有带长矛大刀的小队兵马通过,众人纷纷躲避,显得忙忙碌碌的。王稷见此情形,知道不对。拉着陈老五和贺老七拐进一个小巷,低声说道:“五哥、师父,我看着情形,他们是快要动手了。咱们昨晚走了一夜,不如先找家客店休息,顺便打探一下。再在街上这么走,碰到那些当兵的可不妙。”
陈老五点头道:“王兄弟说得不错。老七,咱们先休息休息,晚上再出来大干一番。”他心里盘算着晚上三人去张日明府上一探究竟,听到王稷这么说,正合心意,立刻便同意了。于是三人顺着小巷,找到一处小客店,见店内只有老板跟一个伙计,生意十分冷清,便订了间大房,那老板十分高兴,小心奉承着他们。
陈老五随口就问道:“老板,我们是外地人,刚到剑阁城。你们这地方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让咱们兄弟乐上一乐的?”
老板听他这么说,再看他三人穿得朴素,知道是有钱的土包子,连忙答道:“有啊,有啊。咱们这里好吃的就是剑门豆腐了,城东的磨云斋,城西的豆金坊专门做豆腐宴的,最是有名的了。什么豆腐脑、豆腐干、百叶、素鸡、油豆腐、素火腿之类的应有尽有。”
陈老五笑了笑,对老板道:“老板,我们兄弟还不打算出家呢,这个豆腐宴太素了。”
老板解释道:“哪里,哪里,豆腐宴也有荤菜的”站在一旁的伙计看出端倪,用手碰了碰老板,低声道:“这三位客官怕是要喝花酒,逛花街的。”
老板一下醒悟过来,笑道:“哎呀,看我都说远了。咱们这里最好玩乐的地方就是翠玉坊了,那里的姑娘又美,酒也好香,远近都是出名的。”
陈老五问道:“这翠玉坊在什么地方?咱们兄弟今晚去逛逛。”
老板一听正色道:“客官,这翠玉坊就在城西,你出门一问就知道了。只是你们要去的话,最好白天去,晚上要是出去,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贺老七忍不住问:“怎么,晚上出去犯法啊?”
老板答道:“就是犯法啊。客官,你们进来时,看见本店门口右墙上贴着官府的告文没有?前几天府里的差爷们专程来贴的,现在城里实行宵禁,但凡晚上出门的,被官差法办了。如果查到是这里住宿的客人,连咱们店也要跟着倒霉的。”
三人大吃一惊,刚才进门时没有注意,听老板这样一说,连忙奔出门口看告示,果然如此。告文上明明白白写着实行三个月宵禁,盖着红晃晃的官印。陈老五一阵沮丧,没想到张狗官连这招都使出来了,这可怎么办?
店里伙计将他三人带到客房,正要退出去时,陈老五喊住他,问道:“小兄弟,我想请教你件事。”
伙计答道:“客官请讲。”
陈老五说道:“我兄弟三人这次进城,本来想趁着买牛的空闲,好好玩一场,结果碰到这么倒霉的时间。这官府是怎么了?我今天在城里看到很多的官兵,难不成要打仗吗?”
那伙计压低声音道:“客官,你幸亏问的我,要是问我们老板,他才不会告诉你的。咳,你们也真是运气不好,这个时候来买牛,别想逛什么地方了,赶快办完事走人吧。”
贺老七追问道:“怎么运气不好?”
伙计答道:“前两天官府里的差爷们到咱们这里来贴公文,顺便在店里闲聊了一会,吃了点酒。我听他们说啊,朝廷派的特使刚来剑南府就把咱们张大人臭骂了一顿,说他办事不力,在剑南府这么久了,竟然连这里的土匪都没有灭掉。张大人下来就把府里的差爷们骂了一顿,又调了兵马来准备灭掉土匪。这些告文都在城里各处发了的,可能不久就要行动了。这时候你们敢来,这不是运气不好是什么?”
陈老五点点头,道:“嗯,原来是这样的。那张大人调了多少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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