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琛的病来得突然,也挺厉害的。第二天就咳嗽起来,高烧也不退。姑姑艾姜也不会照顾人,手忙脚乱地在厨房里煮了点热粥端上来。
林医生已经给艾琛挂上了药水。他瘦弱的脸上带着黑色边框眼镜,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年纪大概四十岁上下。见到艾姜上来微微笑了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艾姜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套头衫,水洗布的牛仔裤。短短的头发弯弯翘在耳边,面容素净。如果不是端着热汤急于找地方放下而使步伐有些紊乱,整个气质就堪称完美了。
放下汤碗,艾姜坐在床边。伸手模了模艾琛的额头,发现还有点低烧。她眼里满是关切,不由轻叹道:“这孩子真是,感冒了也不早点说。非要病成这样才让我通知你过来给她打针
林晓南推了推眼镜框,靠在梳妆台边上小声回答:“她从小就怕去医院,这会儿也改不了了。她体质也不好,平时要注意一点。你有空让家里的阿姨多炖点补汤给她喝,要不去中医院开几帖中药调理一下,她要是不愿去,那就让我认识的一个前辈过来给看看她好吗?”
艾姜脸上出现为难的神色,摇头道:“还是不要了,开了她也不会喝。你请人过来,她还嫌烦。她就是个倔脾气和她爸一个样。现在的年轻人几个懂得调理自己的身体?她呀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七年,不知道怎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呢。也不知道我们担心她,这浑孩子
艾琛听他们两人絮絮低语,只觉得眼眶发热。她多想现在守在自己身边的是父母而不是林医生和姑姑。但是她也明白这样的要求是一种奢望了吧!
她那么拼命想要让他们注意到自己,让他们对自己放心不下,折腾叛逆,结果换来的也只是不闻不问而已。
还好,还好她还有霍华德。他包容她的所有,容忍她的坏习惯坏脾气。愿意耐心帮她一点点将之改正过来,一点点让她相信原己那么那么重要。
和霍华德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才是她应该珍惜的时光,而那些要不到的,即使奢求,即使让这生命泯灭也无法获得的,就不要再纠结了吧。
她梦见霍华德在飞机场看到了去接臣浩的她和李舒。霍华德好看的琥珀色瞳仁那时却狠厉得如同非洲原野上的猎豹,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狠绝。
她跑过去抱着他,拼命地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哑了,她流出来的眼泪变成了玻璃,割破了她的脸颊。很痛,但是她哑了说不出话来了。
然后又梦到他们的乡间小屋,那是一栋两层楼的小别墅。他们和几个好友一起围坐在铺着白色镂空花桌布的餐桌旁说笑,霍华德从身后搂着她的肩膀。大家看着他们这样亲昵的举动都坏笑着起哄。
窗外是一片杉树林。霍华德总是喜欢在那里搭个画架,他站在画架前,身材修长挺拔。他身前围着一块褐色的围裙,那围裙应该被颜料装扮成五颜六色,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可此时却是那么的干净鲜亮,画布渐渐沾上了油彩。霍华德画得却不是杉树,而是她。
她黑色的发,黑色的眼瞳。还有玫瑰色的嘴唇。她的眼睛总是那么澄净,带着爽朗的笑却又是那么的忧郁。
“你是天使的礼物艾琛,爽朗如晨光却又幽静如森林中的湖泊霍华德转过身来微笑着看她,那琥珀色的瞳仁是多么的迷人而温柔。
“霍华德,你相信我吗?”艾琛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
“无论你是错是对我都相信你他的声音是那么清澈而温柔,坚定的眼神,爽朗的笑容。
他们很多时候都在那片杉树林中散步,春天打着雨伞,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手牵着手。艾琛喜欢踏在水坑里,溅起一束束的水花。然后霍华德就会笑她:“你真像个小孩子
然后她就会“咯格”笑着,继续着她的恶作剧。
最后却是她一个人站在屋外的草坪里光着脚踩在被大雪覆盖的大地上,看着眼前的房屋燃起了熊熊烈火。
她声嘶力竭地叫着霍华德的名字,然而大雪湮没不了那摇曳地火光,霍华德流着泪守在门口却在那火光的映照下对她微笑。
铺天盖地的烟尘让艾琛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然而当她用手捂着胸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里举着火把,原来她竟然是那放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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