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婢才没找人低头认错,奴婢哪里有错?皇上明明赦了奴婢表哥的罪,又把他给召入京审问,您知道不知道对于臣子来说,这是多大的心理压力?奴婢表哥一路上没被吓死就已经算胆肥了!您一句话的事,叫别人担着包袱还差点没了命!您不守信用,您出尔反尔!你不拿臣民的性命当事!说话不算数的皇帝不是好皇帝!”谢福儿把裙子翻过来,遮住开档裤,哭着要下来。
自己有这么多罪过?皇帝不语。
谢福儿往地上跳,他一下子没抱牢,她“啊”一声,撞向水磨地板,把他腰上的玉带一拉,揪住他衣襟当垫背。
两人轰隆一起倒地。
隔得近,谢福儿听到身下人吃痛的嗷呜一声长嚎——
谢福儿管他去死,看看自己没伤着,一跃而起,赶紧开门颠了。
反正她一向就是个不顾后果,先理眼前的人。
谢福儿块不大,肉沉实,骨头也不轻,冲击力又大,一下子就把皇帝压得鱼翻了肚子,大脑当场缺氧,回过神来,胸骨都快断了,半天才趔趄着离开了。
下朝没见着人,胥不骄在永乐宫门口等着慌,听见几名宫人回来报,皇帝走到一半想自己散散心,走了,正着急要去找找,见皇帝背着手气匆匆回来了,心扑通蹦,扑过去迎驾。
皇帝脸黑得像锅底,二话不说,径直朝里面走:“图华宫西殿那群七八品的宫女嘴巴可真是闲不过啊,一个个的找人去教教!”
那不是跟谢令侍同居的几名令侍?怎么忤逆圣上啦?胥不骄也不敢多问,跑腿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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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穿了头,胥不骄傻眼了。
回了寝殿,被皇帝大训一通,骂得狗血淋头,罚了半年俸禄。
等胥不骄再去找谢福儿,人家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干脆成了哑巴。他是中常侍,不能怪不能骂,装傻卖痴不讲话总成吧!
谢福儿也不是个喜欢找麻烦的拗骨,记起自己把皇帝掀翻了,还压得骨头一响,当时是痛快,隔了一天就犯慌了,呀,不会给压出个荤素吧,幸亏胥不骄过来时,没听出什么风声,应该没事,才松了口气。
又过两天,谢福儿收到谢太傅那边托付内侍带的口信,主要是两件事,一是关于谢表哥,说是头伤差不多好了,仍住在官员驿馆,只是皇帝还没说放行,也没回长沙郡,叫爱女放心。
另外一件是关于谢延寿,那名鸿儒回了信,主动邀请谢家小少爷入学,现在手续办齐了,僮仆老妈子和行李细软都挑备好了,这几天就会启程下扬州,去学馆读书。
谢福儿见谢延寿的读书大事解决了,也快活,但又有点不舒服,那弟弟虽然有点儿熊,但这一去,小半年不回来,那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在外面择不择床,会不会哭……挺想在谢延寿出发前见一面,无奈宫规使然,只得作罢。
传信的内侍姓氏双口吕,有些职权,宫里敬重的常称一声吕公,就是当日来太傅府宣旨的。
谢福儿知道是谢爹爹旧交,刚进宫时也被他照顾提点过,多拉扯了两句:“阿寿的事本来没个头绪,现在说办好就办好了,是陈太后帮忙?”
吕公摇头:“太后就算有心帮,也没法子几日内就传信到扬州。京城离江南,可不是东宫到西宫的距离啊
还能有谁……谢福儿反应过来,一个激灵,拉了吕公:“我爹他们知道吗?”吕公答道:“该是不知道,叫我带信时,谢大人还在叨念,说太后这回可是给了谢家一份大恩情
谢福儿急忙说:“这事麻烦吕公别跟我爹多说
吕公蹊跷,皇宫几十年的生活也晓得有些事不好多问,这友人家的女孩,如今到底是在皇上皇后身边当差的,平和说:“瞒不住多久,你爹跟太后一碰头,哪儿会不知道?迟早知道幕后是谁帮的手
宫妇和外臣,又哪有那么好碰头的?时间一长,也就淡了,谢福儿说:“能瞒多久是多久,这回麻烦吕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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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公带完口信,转头回署,半路遇着中常侍大人,忙停下施礼。
胥不骄这几天下了公务,就盯着谢福儿那边,正瞅着他从图华宫耳殿出来的,也知道这老家伙是谢敬乔在宫里的牵头人,拦住打招呼:“吕公!打哪儿出来的啊老内侍吃吃一笑,见他一脸精相,瞒不住,也就说了。
胥不骄眼珠子一转,跟吕内侍告别,转身回了永乐宫,一进寝殿门就疾呼:“圣上,好事,大好事啊!”
两个貌美的青年宫女站在皇帝身边斗茶,一个执壶,一个把盏,皇帝手一颤,指间的玉龙琉璃杯一歪,绿油油的茶汤倾了一桌,见胥不骄神神秘秘,掩着心中的一万头雄狮母虎奔过的激动,状若云淡轻风地骂:“什么事!还没罚好!”
胥不骄打发了宫女下去,喜滋滋地说:“再过几日就是洗象节了,君臣共乐的事,大好事啊!”
洗象节是每年六月初六的的京城节日,寓意是祭拜夏神,驱除蚊虫炎热,每到这天,宫廷禁卫会把上林苑御兽园的暹罗大象赶到宫门外的护城河,用河水洗浴。
京官和老百姓会携家带口在城门外观赏盛景,还有不少商贩临时搭建茶棚小吃摊,更有不少杂耍、算命的江湖艺人神棍聚在一堆趁机讨生活。
皇帝携着皇后、太后以及后宫妃嫔也会上城楼观看,兴致来了,可能还会下城楼玩玩。
到时不分长幼老少尊卑,一起舀水洗浴大象,象鼻喷水引幼童嬉闹,其乐融融,确实是个君民同欢的时候。
皇帝大失望,嘬到嘴边的白毛尖都变了味:“还以为是什么大好事,你啊,这老兔崽子,真是越来越没味了
话没说完呢,胥不骄小声嘀咕:“谢敬乔的儿子快去扬州读书了,几月半年都难得回一趟京,听说谢令侍很想跟这弟弟见一面,可是宫规森严,弟弟进不来,姐姐出不去,一错过就天涯相隔了……这节日倒是个名正言顺与家人团聚的机会,要是谢令侍能随行出城门,对安排的人,得感激到多么无以复加啊……女孩子家心肠软,一感动,什么事儿都能应承哦,嘿嘿……唉,只可惜谢令侍是刚进图华宫的新人,皇后又不大看中谢令侍,应该不会叫她伴行……可惜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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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六洗象节前几天,蒋皇后的随行人员名单拟好,的确没有谢福儿。
胥不骄正头疼想个什么法子把人给填进去,机会来了。
荣淑长公主那边在殿里坐了好几日,没见谢福儿过来巴结自己,不甘心错过跟谢敬乔接触的机会,特地跑来永乐宫给皇帝私下请安,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高环环并不是陈太后亲生,与皇帝异母同父,是先帝宫妃所出,因宫妃早殁,太后无女,就养在身边。高环环才从小到大很会巴结谄媚这位有福的嫡母,陈太后又是个喜欢听好话、看笑脸的人,十分待见,将这长公主一向也当成亲女,故此才处处纵容她,到高环环丧夫后,又提议把她接进宫来。
问完安,寒暄两句,高环环就扯到了谢福儿身上,娇着声音:“皇兄,听说谢女史调去了图华宫,成了皇嫂身边的令侍?”
午后公务之余的皇帝从昏昏欲睡中精神一醒,坐直了身子:“荣淑还挺关心谢敬乔的女儿
当年事情闹得轰轰烈烈,谁人不知?高环环在自家兄长面前也不脸红,声音还娇俏脆柔:“皇兄又取笑环环。环环的心意,皇兄应该是知道的
“你可别告诉朕,你还对谢敬乔心怀不轨,有什么邪念皇帝和身边的胥不骄就是这么一下,发现了良机,对视一眼,双双目光一闪。
高环环并没察觉主奴二人脸上藏奸,轻啐一声:“什么心怀不轨,什么邪念!皇兄讨厌!环环不说了说是不说,还是继续:“环环想趁福儿在宫里,多跟她走动走动。其实我与那女孩儿也算有缘,前段日子已经见过一面了,还相谈甚欢呢,她挺喜欢环环,还缠着环环一个劲儿地叫嬢嬢……只是她在皇嫂那儿当差,皇兄也知道……我一可怜嫠妇,能住宫里就是蒙圣上和母后的怜恤,哪儿还好意思要人?”
皇帝嘴巴咧开,正经危坐:“要人就不成了,朕已经调给皇后用,哪能再给你胥不骄瞥一眼,就看着圣上能装到哪一步为止。
高环环脸一白,失望极了,又听皇兄不徐不疾:“但你深宫寂寥,朕也能体会,不是个没人性的,倒是能叫谢令侍陪陪你,比如不日就到洗象节,登城楼之际,朕知会皇后一声,叫她将谢女暂借你随行吧
高环环大喜,离座匍地三拜,感恩不尽。
这事儿,就这么轻巧定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ˉˉ)三更完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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