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213高地争夺战的结束,夏亚和贝瓦的营地开始向高地方向迁移,一路往北,逐渐蚕食着北海联军占据的区域。而在这一次次的交锋中,一只注定会在星际海战争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小队,第一次走入了人们的视野。
天裁小队,因其驾驶的机甲而得名,仅仅只有五十人,但却在战场上来去如风。他们总是会在最关键的时刻登场,出现在最关键的地方,然后,用最高效的手段摘取敌人的头颅,那种强悍的个人力量,甚至能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达到蔑视战术的地步。这样的一柄利刃掌握在楚朔手里,让北海联军的指挥官感到窒息,几乎是立即把消息传回国内。
虽然只是区区五十一人,但是谁也没办法保证,楚朔手里是不是真的只有这区区五十一人。
但是楚朔对这只小队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连第九军团本身以及军部,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即使在出征前,这些人也都是被拆分开来,分散在第一军事学院的学生队伍里。然后他们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突然给予了他们的敌人最震撼的一击,就连第九军团的人,也是隔了好半天才愕然的发现,这些人居然全部都姓宁。
这真是太诡异了,一只水平超一流的小队,五十一人,居然全部都是同一个姓。
不对,姓宁?
所有人不禁想到宁夭,他不就姓宁吗?!而且这小队的队长是宁或,他可据说是宁夭的堂哥,难道说……
这么一想,整个第九军团都斯巴达了,一瞬间,宁夭的形象又在他们心底完成了一个质的飞跃,尤其是这几天很多士兵都接受过宁夭的亲手治疗,被少将夫人如此关怀照顾着,受宠若惊有没有!他不光长相好,性格也好,医术一流,亲友团还如此强大,简直是梦中情人级别的。那低头给人包扎的样子,询问痛不痛时候的温柔语调,拿着毛巾擦汗的模样,如此美好。
所有人不禁再次感叹,他们的少将太强大了,人生赢家啊。
天裁小队众人对此表示缄默,心底却在咆哮着:你们都被魔鬼教官骗了啊!尤其是差点被插成天线宝宝的宁猴儿,简直是内牛满面。
宁夭对此不做任何评论,就是很多在战场上杀敌时能面不改色的士兵,面对他的时候居然能拘谨得像是面对着十八岁的大姑娘,让他颇为无语。
这几天里,宁夭每天都去贝瓦那边给宋夏复诊。原本克里特中将知道后,生怕宋夏那怪脾气会冲撞到宁夭,惹楚朔不快,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说不必耽误宁夭的时间。不过宁夭坚持,对自己的病患要有始有终,于是克里特只能道谢。
今天宁夭走进宋夏帐篷的时候,宋夏跟往常一样盘坐在床上,腿上盖着毯子,双手抱着他的枪,低头睡着。听到宁夭的脚步声,他立刻警醒,一双泛着冷冽寒光的眸子兀的朝宁夭这里刺来,待看到是宁夭时,才收敛了一下,重新垂下眼,半张脸藏在阴影里,苍白的脸色丝毫没有因为伤势的好转而变得红润。
宋夏总是很沉默,在宁夭问他伤口感觉怎么样的时候,他也只有点头、摇头,或很干脆的‘好’或‘不好’,惜字如金,冷漠疏离,甚至是冰凉的有些刺人。但宁夭却对他保有很大的好奇,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又或者,他只是捕捉到宋夏眼神中那一刹那的熟悉感,于是,便没办法置之不理。
“没吃饭?”宁夭看见床头的餐盘,熟稔的在他面前坐下,放下医药箱,问。
宋夏照例没回答,宁夭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给他检查起伤口来,检查完了,也只是用很平常的语调说了一句:“伤口恢复的很快,再过两三天你就可以重新操作机甲了。不过,要记得吃饭,你的胃不好。”
那么平淡的语调,寻常的医嘱,宋夏的眼里却有了些许波澜。他的身体很怪异,可这个人为什么一点都不在意?
其实宁夭怎么会不在意,只是凭宋夏的眼力,怎么可能窥破宁夭那能媲美欺诈师的经典表情。宁夭心里有数,这才短短多少天,宋夏身上的伤竟然已经七七八八,那恢复能力比他们宁家人还恐怖,而且,宋夏还完全抵抗麻药的功效,宁夭可以确定宋夏不是古武世家的人,那么答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宋夏曾经接受过药物改造,并经受过极其残忍的抗药训练,而且药的品种应该不止麻药一种。
其实商停身上也带有一定的抗药性,像他这样的医生,因为长期与药物接触,有的时候甚至亲自试药,所以对某些药物产生了一定的抗性,这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整个过程堪称经年累月,其实有的时候本人都不自知。但宋夏的这种情况,对麻药的药效完全克制,那必定是短期内通过抗药训练速成,那对于人精神和**的折磨究竟有多深,宁夭也无法断言。
他以前也曾经碰到过这样的人,抓到过的间谍中,有一个曾经接受过抗药训练,结果无论怎么审问,用什么刑讯方法都没办法撬开他的嘴,最后只有依法判罪,给他个痛快这一条路走。
可宋夏是个军人,上校军衔,根本没理由没必要遭受这样的待遇,贝瓦到底怎么回事?
心里那一团疑问还没解开,宋夏这里又平添了一个,让宁夭深切的觉得这一路走来所碰到的事情宛如一出糅杂着狗血言情的侦探剧,最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于后期的剧情完全无法预判,端的是一个扑朔迷离。而且途中还不断开启各个支线,让人头大如麻。
宋夏用余光偷偷瞄他,见他忽然间揉了揉眉心,也不自觉的跟着皱了皱眉:他在烦恼什么?
可等到宁夭走了,宋夏心里的疑问还是没说出口。因为一直太过惜字如金,好像连人最基本的说话技能都开始退化。他难得的有些低沉,抱着枪的怀抱紧了紧,脸贴着枪管像猫一样磨蹭了一下,这能让他感觉到些微的安全感。
过了一会儿,宋夏才又想起宁夭的话,坐直了身子,讷讷的拉过一旁的餐盘,左手拿起勺子挖了一勺饭放进嘴里,好冰。
五天后,4月12号,蒙河星的战局日渐白热化。因为夏亚天裁小队的出现,北海联军内根本找不出可以与之媲美的部队,再加上夏亚的指挥官是楚朔,北海联军的活动空间一再被压缩,迫不得已转攻为首。
其实天裁小队毕竟只是一个小队,怎么可能跟基数那么庞大的联军比,北海联军这是有点草木皆兵了。可北海联军内部质量参差不齐,巴塞号称虎狼之师,当然不会怕,可是盟友们会怕,这种害怕无法分担,于是只能为了大局而迁就,这让巴塞的士兵们第一次有了想摔东西的冲动。蒙河这边天气冷,他们就想打几场酣畅淋漓的仗热热身,结果那群胆小鬼就会退缩、退缩,到了前线还不能放开手脚打,还让不让人活了!
士兵们开始有情绪,上面的长官也不好过。如果就这么退出蒙河星,那肯定不行,蒙河星这边堪称贝瓦边防的枢纽,不能轻易放弃。多少年前夏亚就在这里打败过他们,同样的败仗,巴塞不能容忍第二次。可是在对方那个该死的楚朔授意下,那只天裁小队就像鬼魅一样神出鬼没的,只要一出现,就必定能掀起腥风血雨,实在让人防不胜防。你说不妨吧,肯定不行,不能平白让别人杀;可是防吧,为了区区五十人而倾注太多兵力,不划算,而且很容易打乱原本的部署,更不划算。
女乃女乃的,这群人简直比宋疯子更难缠。
巴塞的联军司令模了把自己的光头,恨恨的爆了句粗口,阴鸷的双眼扫过地图,而后又扫了一圈在座的联军高级指挥官,“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亚瑟王子已经去了东南星域,才不过一个月,捷报就传回了国内,所以我们这边也不容许失败!”
闻言,有人张了张嘴,低下眼眸在心里暗骂一句说得轻松。北海一向‘一条心’,可这并不妨碍于敬陪末座的人心里有点小怨念。
见没人说话,光头司令背着手在桌前踱步,“短时间内,国内已经不可能再给我们派遣援军了,三个地方都在打仗,没道理我们这里就要输,就一定要有援军,没援军照样打!一枪不行开两枪,死一个不行就死两个,我巴塞的军人没有一个会怕死的!对面是楚朔怎么了,天裁小队怎么了,夏亚有滚肉刀,我们就有绞肉机!狠狠的把对手打残,打趴下,才是我们北海的准则!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一个个都娘炮吗?!”
这一番话下来,底下更没什么人说话了。北海联军内部一向是巴塞的一言堂,第二大国兰度也从来都以巴塞马首是瞻,巴塞的风格就必须得是他们的风格,这没得商量。
“你们说说,有什么好的战术提出来?”光头司令话放这儿了,又沉着脸坐下。
可还是没人说话,都到这份上了,要真随便是个人都有办法对付得了楚朔,那让楚奉君情何以堪,让被拿来跟楚朔比的亚瑟王子情何以堪。
气氛越来越压抑,光头司令的脸也越来越难看,那双阴鸷的眼睛里透出的光愈发的让人胆寒。最后,坐在他左手第一个位置的大约四五十岁的小眼睛男人站了起来,微笑着像光头司令点头道:“司令,我倒是有个想法。”
“你说。”光头司令的表情总算好了点。
小眼睛男人笑起来眼睛眯得更小,活像是一条缝,两边嘴角弯弯向上勾起,仿佛狐狸上了身。他伸手优雅的用指尖在地图划出一条路线,“司令,我建议我军可以派出一部分人从这里出发,往仓廪镇方向走,迂回绕到敌军背后。”
“这里毕竟是贝瓦的地盘,去仓廪镇肯定会被他们知道的。”光头司令皱眉。
“知道就对了,”小眼睛笑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去了仓廪镇,那里还有大量的平民在,他们知道了,肯定要派兵过去。”
“你说,那是个诱饵?”
“对,我们可以在潍坊附近埋下埋伏,引他们过来。”小眼睛继续说:“只要我们营造出大部队开进仓廪的错觉,无论是楚朔还是克里特,都会以保护平民的安全为第一准则,调转方向开往仓廪。到时候我们围点打援,他们来多少,我们收多少。”
“楚朔会轻易上当?”
“呵,司令你忘了,他们是忠实的人道主义者。即使知道是上当,也会毫不犹豫的踏进来。如果联军的指挥官不是司令你,联军里也没有我,那楚朔也有可能不会理会,但是,我们的名头想来还是有点作用的。”小眼睛说的很自信,甚至有些许自傲与自负在里面。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都忍不住月复诽,想到他们的手段,饶是盟友,也不禁冷汗。但光头司令的脸上却终于有了笑意,抬手示意小眼睛继续,“你再说说,详细怎么安排。就你刚才说的那些,还不至于让楚朔感到多棘手。”
“当然。”小眼睛再度笑了,灯光照耀下,那双眯成了缝的双眼,精芒毕露。
与此同时,夏亚军帐内。
楚朔、俞方、克里特以及另一位贝瓦的将领也围在桌旁,就着桌上的地图讨论下一步的战术。
“要不我们干脆一鼓作气压上去,一举把北海联军赶出蒙河星得了。”克里特建议道。
俞方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了楚朔。楚朔沉静的黑眸在地图上反复掠过,终于停在某处地方,而后,摇头,“没那么简单。”
克里特疑惑,现在不是局势大好吗?难道他看漏了什么?
“北海联军里有保罗和托比亚斯在,他们绝不是会这么被打败的人。”楚朔沉声道。
闻言,克里特脸色一凝,但还是忍不住反驳道:“那个光头保罗确实是个滚肉刀,但就算绝地反击,我们也有镇压的能力。而那个血狐托比亚斯,他前几年才因为手太过血腥差点上了军事法庭,他还敢那样做?”
“不敢,兰度军部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他不会为此搭上他的军事生涯。但是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们就不能无视。”
“那……”克里特也知道事情不妙了,目光不由在地图上搜寻起来,最终跟楚朔落在同一处。
那是距离战场最近的,散落在野外的一个很小的小镇,仓廪。而那个地方,离北海联军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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