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等我回去。”依旧是低沉磁性的声音,冷冷的毫无扬抑的声调,完全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喜悦。
宁夭撇撇嘴,把他娶回来不就是为了生孩子吗?现在真的怀上了,难道不该发出志得意满、奸计得逞的笑?好吧,他承认这跟楚朔的形象很不符。可是怀孕的是他,受累的是他,刚刚打电话之前他还暗搓搓的揣摩了一下楚朔的反应,结果楚少将一句简简单单的‘我知道了’就全还回来了好吗?宁夭顿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我怀的是双胞胎,楚少将你是不是又要说我知道了?啊,我知道你知道了,再见。”
“宁夭。”眼看宁夭马上就要挂电话,楚朔出声叫住了他,“我很开心,真的。”
“我管你。”宁夭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而后把终端机像个烫手山芋一样扔到了床上,一溜烟,跑进了卫生间。
那边楚朔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眼神里半是无奈,半是宠溺,整个刷新了指挥所所有人的三观。副官索明看看情势不对,连忙故意咳嗽了一下,于是大家立刻低头,满脸肃容的干起活来,来来往往比刚才更忙碌了。
“哎那边那份文件递我一下!”
“这边这个数据你再看看,我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啊……”
“参谋官参谋官,最新的推演报告出来了没有?”
楚朔抬头,目光淡然的扫过,刚才的那抹柔情已如海市蜃楼般消失不见,变回那个铁血冷酷的楚少将。
“索副官,传令下去,半个小时后,作战开始。”
2月23日,因提耶利亚皇家第三舰队无故侵入夏亚边境河洛星系,夏亚参战,在少将楚朔带领下,夏亚秘密调集军队于南录星,以一场闪电奇袭战,成功击败提耶利亚派往佩兰星的第二批援军,缓解了勒德在佩兰战局遭到提耶利亚火力压制的压力。
而后,楚朔率领其麾下舰队北出河洛,以一道记载于各大教科书上的经典阵形——北斗阻截阵,牢牢的封住提耶利亚通往佩兰星的空间跳跃点。北斗阻截阵,因为在这排兵布阵之下,各个军舰的站位连接起来酷似北斗星,所以因此得名。然而因为这个阵法变化繁多,如果指挥官不能根据现场的情况及时变阵,北斗阻截阵就会暴露出相当大的缺陷,被敌方利用,所以一般指挥官不太敢随随便便就布置出北斗阻截阵。但是楚朔不仅布置成功了,而且一布置就是接连几次,精妙的指挥,加上令行禁止的军队,一次又一次展现出夏亚军人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没有了援军,提耶利亚在佩兰星的局势大为糟糕。勒德的战力不行,但毕竟是本土作战,可调用的人力太大。于是夏亚、勒德双方压制之下,提耶利亚步步败退,让那位一意孤行的皇帝罗德里格三世不得不向巴塞提出援助申请。
此时,国际联合会议已经名存实亡,巴塞和沙门就缺一个契机彻底撕破脸,而发生于星际海东部的这场战役,就是这个契机。沙门始终忌惮着夏亚,毕竟这曾经是自己的老大,尽管他们还处于同一阵营,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谁能保证夏亚不想把曾经的位子夺回来。所以比起跟巴塞斗,沙门更想先解决内患。
而巴塞,他们比沙门更急。一旦跟西沙的这群人撕破脸,那么因为先天的地理优势,出兵白色联盟的事情他们就能一手揽下,而不需要再在联合会议上虚与委蛇,讲什么爱与和平。至于提耶利亚发来的求助申请,他们需要提耶利亚在东部拖住夏亚拖住西沙,但是不是真的把提耶利亚当成兄弟,为你两肋插刀,那就不得而知了。说到底,棋盘上最先动的那颗棋子,最后能存活下来的几率本就不高。
至此,国际上的局势已经基本明朗。夏亚的这一动,顺利的打破了原有的僵局,把战局推向了下一步。
宁夭也时刻关注着各方面的消息,但最主要的,还是到现在为止都成功的没有吸引到世人瞩目的中立国。西沛跟白色联盟的秘密军火交易已经进行了两次,但这些都还只是前戏,真正的重量级军火必定还在后面。西沛做事一向谨慎,所以为了不打草惊蛇,宁夭让白狼他们缓下了手里的动作,静等大鱼出没。
而宁夭自己,依旧在和平安宁的千叶城,过着瓷器一般的生活。
婚假修完之后,宁夭顺利回到了第一军事学院任教。不过他的身边除了士官波特,还多出了好几个随行人员,走到哪儿都像带了一串尾巴,让他很不习惯。再有就是……早期的孕吐真的要人命。
宁夭身为一个医生,已经很注意了。不过也许是一怀就怀了俩的缘故,他的早期反应比其他人都要来的剧烈。其他倒没什么,就是恶心想吐,胃口不佳。就连一贯爱吃的甜食,如今吃进肚子里都觉得油腻腻的反胃。不能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反而爱上了以前从来都弃之敝屣的酸梅,对于宁夭来说,真是哀莫大于心死。
为此,杜月蘅专门在学院食堂里给他开了小灶,每天的食物都由楚家自带的厨师烹制,力求满足宁夭的一切口味。所以宁夭虽然一直吐,但是体重不减反增,脸上都长肉了。
这天宁夭上上课,呕吐感又一次袭来,于是在顾童山和学生们关切的目光中,再次跑去了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宁夭却是打死也不高兴回去了。不是嫌丢脸,而是所有人看着他的表情都好像他肚子里怀的是他们的孩子一样。
对,楚少将的孩子就是我们大家的孩子,孩子他爸现在不在,我们当然有义务让他安全出世。哦,错了,是他们。
于是宁夭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躺在顾童山那机甲实验室的软榻上,给祁连发短信。
不是说好带我私奔的吗?人呢。
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老爹的心情你能体会吗?安心养胎,为了让你不至于做一个寡夫,老爹也在努力啊。
天刃的订单拿到了?
当然。话说你公公,我亲家为什么那么拽酷?我祁氏好歹也是夏亚数一数二的军火供应商,给孩子取个名字怎么了?怎么说也是冠的他家的姓,我起个字怎、么、了!
你现在在干嘛?
开会。军部的订单很大,除了天刃之外还有其他的,我们一家吃不下,所以有其他的企业一起竞标。宁妖精我待会结束后要去喝酒,你去吗?哦我想起来了你不能喝,给你带一瓶酸女乃吧!
滚。
宁夭整个人都不好了,马上又到吃饭时间,模模肚子——一个人变三个人之后,好饿,只好起身出去觅食。
现在已经快接近三月下旬,但因为夏亚常夏,基本跟冬天无缘,所以现在的气候正温暖宜人。走在路上,真让人忍不住想找个长椅坐下晒会儿太阳。宁夭是没有那个闲心,但学院里不乏正青春的少男少女,相互依偎的说说悄悄话,或者席地而坐讨论学术问题。天空净蓝,阳光明媚,如果能一直这么美好单纯下去就好了。
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得不到的或者错失过的事物,总是格外的看重。宁夭也不能免俗。
宁夭穿过这副明媚画卷的时候,还意外逮到了坐在草坪上跟人聊天的宁小川。看他左右无事,宁夭便把他抓了壮丁,带到食堂二楼的豪华小包间里去陪他吃午饭。
宁小川还是那个样子,面对宁夭的时候拘谨、腼腆,吃饭也低着头。不过看他埋头猛吃的样子,宁夭就觉得今天的饭菜应该特别好吃,胃口也好了不少。吃完饭,忽然想起上次答应宁小川指点他武学的事情来,一时来了兴致,就跟宁小川去了校内的竞技场,让宁小川当场演练给他看。
宁小川半是兴奋半是不好意思,做了个深呼吸,清秀的脸严肃下来,认认真真的打了一套八段锦。
竞技场里的其他人看到这边的动静,又看到竟然是宁夭在出言指点,都纷纷围过来看。宁小川脸皮薄,第一次那么受人瞩目,出拳的力度就不免软了下来。可没想到手肘刚刚有点垂下,一个塑料瓶盖子就横空飞来打在他手上,破坏了他接下去的招式。
“定力太差,重来。”说话的当然是宁夭,他就好整以暇的坐在波特搬来的椅子上,一边看着,一边不停的把那诱人的红色果实塞进嘴里。
宁小川微微脸红,听话地从头开始。
然而没过一会儿,宁夭的话又响了起来,“刚刚那一招你为什么要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就这个小小的退步,你的敌人就可以把你打趴下,重来。”
不断的重来又重来,宁小川身上已经大汗淋漓,而宁夭,却仍时而眯着眼毫不留情的指错。他的语气永远都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动作三分慵懒七分优雅,不知不觉就把所有人卷进他的气场里,跟着他的步调走。
看差不多了,宁夭就召集志愿者下场跟宁小川比试。宁小川看着周围那么多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人,红扑扑的脸上汗都滴下来了。他赶忙求救似的看向宁夭,却见他红唇微张,轻轻咬下半颗草莓,勾唇一笑道:“开始。”
隐藏在人群中围观的小西瓜揉了揉自己的大脑袋,摇头叹息:怎么有人那么傻呢?头儿的指导哪是那么好接的,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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