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事,待得到了京城,李翊宸先递了通报请入宫,继而便回了趟将军府。
李将军府现下已经只剩了一个壳子,幸好朱翊钧这人还念着些旧情,也算是记得李翊宸在外奔波劳苦,按月按期还拨些银两下来,不至于彻底让这偌大的府邸就这么破落了。
纵使如此,李翊宸还是觉得心底空落落的,就好像什么东西彻底跑没了一样,说不清道不明。
李忠正在屋里盘点这月的开销,听到外面有声就出来了,看到李翊宸瞬间便是一怔:“少爷?”
听着那声音中的不敢置信,李翊宸只觉得心底一酸,伸手便扶住了快要倒下的老管家:“忠叔,我回来了
“少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前些时日听了街头巷尾风传那朝鲜国战争首战告捷,却大多是在说平壤城的大破,李翊宸所在的牡丹峰方向就像是被人刻意忽略了一般,连提都没人提,李忠四处打听却也没能得到一个确实消息,急的火烧眉头的功夫,李翊宸竟是回来了。
这些事李翊宸自然不知道,他只是微微向前推了推曲靖:“我朋友曲靖,是军中的军师,在府上暂住几日
李忠眼底迅速地闪过一丝耐人深思的意味,却又很快地掩饰过去了:“好好,”挥挥手示意一个就近的丫鬟去收拾客房,一边对李翊宸言道:“少爷既是回来了,还是快去休息一下
李翊宸郎笑一声:“不必,我稍后还要进宫一趟,不知最近这京城可好?”
微微犹豫了一下,李忠小声言道:“不知少爷可否知道那紫金之巅的决战
李翊宸一扬眉:“哦?”
李忠便说了下去:“事前少爷不是去过一次南海,那白云城主叶孤城倒是至京了,这次要和西门庄主在紫金之巅论剑
这一回李翊宸确定自己没听错了,他将那两字在唇边缓缓磨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问出了口:“紫金之巅?”
“就是西头那紫金山,”李忠呼出一口气来,接着说:“正巧这些时日那南王世子也来了京城,怕是有的闹腾了
紫金山,为何不是紫禁城?难不成因为自己这个穿越者的缘故,将这儿的好多事情全数搅乱了?
李翊宸微微蹙了眉头,恰好宫中的宫人出来通禀,让他进宫一趟,他便也没再耽搁,起身出门去了。
门口正是刚刚从客房安顿回来的曲靖,抱着双臂站在那儿的模样看起来似笑非笑,带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
李翊宸一挑眉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进宫曲靖特别理所当然。
李翊宸听了便抚了抚额:“你什么时候通禀的?”
那宫中传话的宫人闻声便在旁边细细道:“回禀将军,主子让奴才也请军师一叙呢
“这趟浑水掺进来的人越少越好,你不是不明白因着旁边虎视眈眈的宫人缘故,李翊宸没出声,用眼神与曲靖做着交流。
很显然,他高估曲靖了。
因为这位苗疆汉子瞪了半天眼睛……啥也没看懂。他索性不再继续眼神交流,直接一边扯着自己衣不蔽体的外衫一边大喇喇地开口道:“给我件衣服我再去
宫人有些急了:“大人,皇上那边……”
曲靖立刻一转身,极为自豪地将外衫往旁边一揪,露出里面大片大片的……白色:“你让我这样去?”
那宫人显然是个女敕苗,因为他在看到曲靖这样的动作后立刻偏过了眼睛,极为不自在地小声言道:“得罪了
曲靖心满意足回过头来,将白色的里衣整理了一下,觉得古人实在是太保守了。
换好了衣服,一行人终于出发了。
没成想皇帝旁边还有那么一人——
“南王世子?”曲靖瞪大眼睛看人,觉得这人和书里形容的不怎么一样。
倒是李翊宸懂得些规矩,先拜见过皇帝便对南王世子微微一拱拳:“参见小王爷
朱翊钧稳稳坐着,看着面前的两人。
李翊宸是因为没换衣服尚为带甲之士,自然不行跪拜之礼,而曲靖是个不懂规矩的,或者说是个装成不懂规矩的,反正也是一动没动地站在那儿。朱翊钧看得出来,旁边的南王世子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然而他却亦是只微微一笑:“朝鲜国一战告捷,邓老将军已经禀报给朕了,爱卿当计头功
他这话说的又稳又准,却是只字不提李翊宸回来的事情。
李翊宸心底明镜,面上也添了三分惭色:“实为将军教导得好
“什么话……”朱翊钧大度地挥挥手说道:“这沙场之事并非只言片语可以教授的,爱卿乃是良将之才,就这么回来,可惜了
来了。
李翊宸立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正打算说些什么,没成想朱翊钧自己就把话头挑开了:“将军临阵月兑逃,若是依律法倒是该当死罪
这句话实是太过严苛了些,隔着不远的距离,李翊宸却是看得清南王世子眼底的讥嘲,他沉了沉心思言道:“罪臣万死
朱翊钧盯着李翊宸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琢磨他这话的分量,半晌方才微微一笑道:“将军乃是帅才,朕亦不想泯灭了人才,这便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李翊宸将头垂得更低,没有去看朱翊钧的眼神。
这样的谦恭模样却是让朱翊钧笑了出来,似乎很是满意:“卿这次回来,所为的可是白云城主之事?”
李翊宸想了想便开口言道:“皇上圣明
曲靖在心底呼出一口气默默望天,小李子还真是会说话,满城风雨的事情皇上知道了,怎么就能算圣明了?
朱翊钧也沉默了片刻方才说下去:“白云城主叶孤城,万梅山庄西门吹雪,这二人一至京师,朕便得了消息,”他豁然抬眸,有些锋利的眼神直直看向躲闪不及的李翊宸:“你便和南王世子一起,前去督战,前番之事,朕便不再追究
李翊宸觉得心底有些讶异,诚然,就算皇上不说这话,他也是定要去的。
只是皇上于情于理都不该支持他过去才是,南王世子有谋反的可能,至于叶孤城则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道理在这个节骨眼上在京师起这个幺蛾子。
纵使如此,他到底还是应了。
皇上得了回应便心满意足地回身去看南王世子:“世子意下如何?”
世子目光呆滞地看着皇上:“……”
朱翊钧又问了一遍,世子依然没应声,甚至于连个动作都欠奉。
这一回朱翊钧终于觉出不对劲了,他转过头来看向一直被忽略不计的曲靖:“听闻爱卿乃是神算,不知可否给南王世子瞧上一瞧?万万别误了事
曲靖难得客气了一回,特别认真地鞠了个躬:“臣不才,只是个神算,不是个神医,望闻问切一事,实是不敢当
站在旁边的李翊宸听这话差点没乐出声来,如果一个补天五毒都能说自己不是神医的话,那么估计这皇宫内外也没人能治南王世子的病了。不过说起来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中了邪?
李翊宸看了一眼旁边不动声色装孙子的曲靖,忽然发现那人藏在后头的虫笛,眉心立时便是一抽。
好在皇上也没深究,说完了事情便挥挥手示意两人下去,连着李翊宸临阵月兑逃的死罪也给彻底免了。
李翊宸从来没想过这关这么容易就过了,和曲靖一路出来往将军府走的时候,确定再三身后没了宫里的人方才小声问道:“你捣的鬼?”
曲靖望天。
李翊宸无奈地抽抽眉头长呼出一口气来:“你知不知道那是圣上面前,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哎我说你怎么对我那么没信心?”曲靖不乐意了。
李翊宸无力地扶额,这话实在是歧义太大,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曲靖没得到回应,索性在李翊宸面前晃晃自己的虫笛骄傲道:“我本来没想下蛊,想放蛇的
真是谢谢你这么低调做人,李翊宸在心底月复诽一声。
然而回到将军府方才发现,府上迎出来的李忠面上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
李翊宸当时就是一怔,想到之前在皇宫里似乎也没出什么意外,皇上应当也不会这么快变卦,忍不住皱起眉心:“怎么了?”
李忠长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道:“来了位贵客
贵客?李翊宸看着马厩里面三匹几乎一模一样的里飞沙,眉心微微蹙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在胸膛里,即将破壳而出。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血液之中有什么在涌动,带着难以言喻的期许与担忧。
然而甫一走进屋,所有的担忧便瞬时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连话都说不清楚的狂喜。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眼前的人已是微微带出三分浅笑,李翊宸方才往前走了一步,眼底的情绪那么清晰而鲜明,他向对面的人伸出手去沉声言道——
“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皇上看李翊宸:爱卿啊,仗打得不错。
曲靖默默看:你不理我。
皇上继续看李翊宸:既然回来了就去监视你那相好的吧。
曲靖对手指:擦,我没有相好的更无聊好么!
皇上意味深长看李翊宸:对了朕的安全就靠你了啊。
曲靖狂躁:尼玛你就不怕他分分钟和他相好的跑了么!所以你叫我一起入宫是为了让我看你们秀!恩!爱!么!
今天来放美图,炒鸡美的剑三花草图(我应该没发过……的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