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和我有什么区别?还不是拿他当了赌注。我倒是更在乎赢了的那顿酒。”斯墨把玉颜扯到了身后,“一点眼色都没有,帮我把头发束起来。”
“哟!你这么披散好几年了。这皇帝老儿好大的面子了。”玉颜一边打趣,一边以手指为梳通起头发来。
“在山里那是为了自在。见他是为了尊严,我没有罪,我也不是囚犯。”
“说你老成吧,出谋划策该算是严谨得我都要甘拜下风,可这动不动就幼稚的病,也不轻。就算全天下都说你无罪,并且是一等一的功臣,又有什么用?!只要他觉得你不是,无论是贬黜你,还是杀了你,都没人敢有一句微词。你又不是没受过这个害,何苦较劲。”玉颜极熟练地挽起了发髻,依旧用乌木簪子别好,“好了。”
“世上的事,我们只选有用的做?那咱俩今次走的这一遭,就是最无用的。”
“于他人是无用的,说实话,自从了然一身,我就不想跟人世再有一丝一毫的关联。什么皇帝、王爷,什么京望、定勃,统统与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谁让牵连上了你这个老匹夫、老执鬼!怎么能离得了我。”玉颜公子勾住了斯墨的脖子,只觉得他身子一抖,忙侧脸端详,“怎么了这是?”
“浑身发冷。”
“诶?病了?这受了点伤,人怎么精贵起来了。”
玉颜抬起手探向斯墨的额头,那人却是一躲,“都得怪你,已经学会了说让人发恶寒的话了。”
门外轻咳两声,却是这天牢的狱卒。看来那马公公连带着护卫、男童,早吓得一溜烟躲到了外面去。
“辛苦了,官爷。大半夜被扰的酒也喝不成,牌也打不成。和我们一同关起来的那四位?”
玉颜很善意地笑着,可还是看得出狱卒只是抖,如躲瘟神般闪开了条通道给他们,“那、那四位也早上了马车,爷,那、那个……”狱卒被自己活活地卡住了,憋了半天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玉颜盯着他只是笑,倒是走在了前面的斯墨道,“把钥匙给他。”
“啊!原来是这个,没用上就给完全忘了。赶紧收好。不然的话,明天一早,脑袋就咔嚓了。”玉颜恍然大悟似的,掏出钥匙来晃了晃,一点都不顾狱卒灰白的脸色。
借着月光和灯笼的亮光,可看见远处停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帘子掀开,隐约可见马公公端坐其中,神色已恢复常态,正朝着这边张望。还是刚才那护卫迎了上来道,“传马公公的话,二位的衣服早备好了,在后面的马车上。请。”
“好。你过来。”玉颜神秘兮兮的。“替我转告马公公,裤子要早谢才好,不然更深露重,很容易着凉。”
远处马公公很配合地阿嚏一声,那护卫脸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是要哭,还是要笑。忽然感觉肩头一沉,又是一激灵,却是斯墨在耳侧幽幽道,“你说马公公会以为我们在嘀咕什么?会不会在暗地交易什么?”
“老匹夫,你比我可坏多了。看这孩子脸都绿了。快跟我们上车吧。”玉颜公子像捉小鸡仔一样把护卫抡上了车,自己随后跳了上去,又回身准备接墨一把。那黑影早已从车前面窜了进去。
斯墨和玉颜一左一右,把个可怜的护卫夹在了中间。
“你说马公公怎么就放心只派你一个跟着我们?”玉颜搂着护卫的肩膀,说不出的亲密。
“公公说,以二位的本事就算我们捆一起也不是对手,让我过来,不过是有个照应,伺候二位的。”
“除了这两辆马车外,还有几辆马车?每辆都有多少人?”斯墨依然黑着脸,漆黑的眼睛在马车里更活月兑月兑像两个黑洞,护卫只好想尽一切办法躲避直视。
“我们都是分组行动,谁到了哪,怎么安排,全都只回复公公一人,小的一点都不知情。二位想想便知,我要是知道了,还能派到这车上来么?”
“刚看你呆兮兮的,原来这小嘴也够油滑的。可你就说这么点,我们怎么会满意?”
“既然如此,把衣服月兑下来。”斯墨突然插进来这么一句。
不但护卫听了一愣,连玉颜也怔了一下,又复转笑颜道,“说得对,我刚量了下这孩子的身量,倒还凑合,只是这脸皮……没有趁手的工具在手,取起来麻烦些。”玉颜扳着那护卫的下颌左右看了看,又抬起他的下巴,看了看颈子。
取脸皮么?刚马公公交代事项时,可没提到这条啊。这是准备怎么个取法?早耳闻这位玉颜公子易容术了得,据说就是靠那千张不同的面皮,原来都是剥活人皮么……
“小的虽然长的难看了些,但有句话说得好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万不能取了小的脸皮啊!小的愿为两位大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护卫一扭身已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
斯墨和玉颜两人相视一笑。
“你说以后能不能换句词?”
“换什么?”
“赴汤蹈火啊!哪个一表忠心都是这句词。你们咱们又不是饿了,又不想吃煮饺子、烤蹄髈,用得着他赴汤?用得着他蹈火?再说了,这孩子胆子太小,只说取面皮就吓成这样。”
“这要是上了战场,八成喊杀声一响,就得吓破胆,倒也省了口粮。”
“那你还抬举他了。多半是躲兵役的孬种,连鸡都没宰过一只。”
“玉颜你错了,他是杀过人的。因为害怕而杀人,并不鲜见,何况他有马公公那样的主子。”
“那咱取他面皮不失道义吧?”
“替天行道。”
斯墨和玉颜你一言、我一语,一句紧似一句,犹如接天连地的海浪,一举将这可怜的护卫拍晕在马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