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冲出末路乡村]
第33节第三十三章上山
刘学林在街口守了两天,拉了几个短途,人不累,骡也不累。慢慢,他看出点门道。拉车的,四十往上年龄多,没有他这青壮的;骡马都有残疾,多在腿上;有大车的,没有车框,独木板一张铺底,像他这样人、骡、车都鲜亮的,独一份!枪打出头鸟啊。他赶紧向旁边一个年龄大点的挑夫作个揖,请问。挑夫左右看看,才说,“这附近都是土匪地盘,年轻力壮都被抓走了。像你这车,叫土匪看见,铁定抢走给土匪拉东西。”
“那咋办?”
“换换吧!”
刘学林心想,这人是自己的,车、骡是三家哩,坏一点,其他俩家还不愿意哩,咋办?抓头挠耳吧嗒给烟锅过不去。看见烟灰,对了。向路边饭馆老板告个客气,抓把煤灰,朝骡背上抹来抹去,几下骡子看上去,就不一样了。又扯下马料袋一条布片,前后腿,缠了两个,看上去腿部有伤。马车帮上,将平时拉货存下的木片东捆一块,西捆一块,外边看起来经过修补。他自己地上抓把土,朝脸上抹两下,走路学旁边挑夫,腰弯点,腿一撩一撩,干活也不像以前麻利,有气无力。马车磨磨蹭蹭,但总不让货主着急。这样十来天,他倒在南门口站住脚跟,一天下来,远远近近也有三五趟货路走。
入秋的天儿,晴的多,溽热也多,葡萄藤架起院里,挡不了多少热气。新新婆子渐渐觉得身子发懒,抬胳膊动腿,也觉得跟拖着磨盘一样,老不利索。强打精神跟几个妯娌摽劲纳棉鞋,手就是不听话,左外右扭,不成个行,可叫她们笑话哩!上了两天鞋底,这天缝鞋帮,胃里老是涌气,咋着换姿势,也不顶用。
这不,刚回到屋里,想躺躺,胃里又发酸,想呕吐。强忍着歪床沿,哇,哇,只是干呕,嘴里酸味直从嗓子眼冒……新婆子听见了,“是不是老三有孕哩?”
“咋,他爹刚走,你想哩?”婆子笑问。
“说正经哩。俺看老三茶不思,饭不想的,跟俺那年情形差不离哩!”
“可不是!俺看三姐没有以前能干哩,”新新新婆子插嘴。
“哦,那你们这一说,俺倒忽略了。走,咱们闹闹她去!”婆子领头走去,远远听见呕声,急走几步,“妹子,是不是不舒服?”掀帘子进去。
新新婆子呕吐劲恰到脖子,闻听声音,要站,站不起来,“哎呦……”婆子眼疾手快,丢下手里东西,抢步扶住。
“你别逞强,老二,拿盆。”一手扶着坐住。
“心里窝囊,屋里味不好,姐们快出去!”
“你这是喜味,俺盼还盼不来的!”新新新婆子接口。
“哎呦……哈……哈……”一屋子笑声,连新新婆子也不呕了,畅着气笑。
笑够了,婆子止住擦泪。“咱家,眼看人丁兴旺哩。姐妹们加把劲。”
“光咱加劲不行……”新新婆子边笑边指着新新新婆子。
“中,听听她肚子有响动没有?”新婆子按住新新新婆子,要拽裤腰带,新新新婆子扯着她手不让,新新婆子趁机从后边一揪,白生生两腿露出来,急得新新新婆子腿想踢蹬,裤脚拴着脚脖子,却露出毛茸茸、突嚢囊物件,在那一鼓一扭,三人都不陌生,齐刷刷楞了:天爷爷呀,这东西咋真好看!毛茸茸,像新媳妇额前刘海,不稀不稠,隐隐闪出白女敕女敕镶着的红缝隙;突嚢囊,婆子手艺最好,蒸出的细箩筛出的大白面馒头馍,也没有这圆润得耐看。新新婆子憋不住上去小指头来模,新新新婆子“哦啊”鲤鱼翻身,立起来,二人眼里一空,好东西没了,不禁翻眼扫了新新婆子一眼。新新婆子讪讪往边靠靠。
新新新婆子光腿站起,很是懊丧,却发作不得。抬腿要躲,不防裤脚绊住,“啊哟”往新新婆子倒去,婆子赶忙肩膀扛住,手一紧,揽住新新新婆子后腰,“刺啦”,前边扣子绷开几个,二人眼前一亮,嗳呀,我的祖女乃女乃呦,女敕翘翘两个小东西,顶着小红帽,飘着润气,要多爽眼有多爽眼,要多俊俏有多俊俏,要是俺的娃,是这小东西,那可不美死几辈辈先人哩?都有这样物件,咋咱这腰间,跟她比,差距咋那么大呢?婆子待她站稳,自己要松手,却觉得手里腻腻的,润润的,说不出的舒服,“哎呦”申吟出来,吓醒了仨人。新新新婆子一手护胸,一手提裤红晕升起,新新婆子心里舒坦月复内顺通眼珠儿还瞅,新婆子眼酸酸鼻楚楚只想大哭一场……
婆子先定下神来,搂住新新新婆子,“哎呀,俺娘哩!看俺眼不瞎,给男人娶了这么如心如意妹妹!”
“可不是。老天爷偏把她送到咱门口,今天叫咱捡便宜了!”
“咋哩,你们看够了?”
“啊,不……”俩人齐看婆子。
“反正咱男人不在家,看就看吧!”
四人乱作一团,叽叽嘎嘎笑一会,婆子猛醒道,“坏了,别叫公公、孩子听见了。”
四人这才停止哄闹,新新新婆子脸最红,大家看了,“扑哧”,又都抿不住嘴,看傻了。
刘文听见了,听见娘她们笑声,奇怪:娘她们从来没有这样大声笑过,今天咋回事?抬头看看天,不见一丝云彩,仿佛一块旧蓝布铺开,还是那样闷热!皱皱眉头,想不清,就上茅厕。
这天,刘学林拉趟货回来路上,小肚子涨,看看周围没人,吆喝住骡子,正想钻玉米地方便方便,看见路口那边转过一堆人,骂骂咧咧,朝这边过来。觉得不好,便拉住缰绳,想把马车赶进去,躲一躲。那边的人,也瞧见车,大声喊,“赶车的,站住!”噗通噗通,有脚步声传来。刘学林见不是个事,车、骡都不能丢掉不管,只好掉转骡头,上路上侯着。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怕它怎的?
噗通扑腾停了,几个人大喘气,“你……你跑……跑……跑啥?”
“骡子饿了,拔几棵青草吃。”
“你这滑头!”说着,就要上来打。
“慢着!”后面人跟上来,“叫他拉咱哩,打他干啥?打坏了,谁替你赶车。”那人气哼哼地吵了几句。
“上车。今儿个有福享了!”领头坐上去。
其他十来个呼啦啦硬挤上来。“走!”
刘学林看了,心里叫苦不迭。听见叫走,“敢问,望哪走?”
“指哪走哪,别罗嗦!”手一指。刘学林只好赶车慢慢走。
走了一会,那人吼道,“咋这么慢?”
刘学林佝偻着腰,慢慢转过身,“客官,您看这骡子腿……”
“你装吧你!”啪一枪抽来,吓得刘学林一低头躲过。“露馅了不是?快点!”
刘学林赶紧上去和骡子一块拉车,车轱辘吱吱嘎嘎响声密起来。
到个山坡,那个人跳下车,“弟兄们,下来舒服舒服筋骨,别他妈费了本行!”
“嗬嗬……嗬……”他们大呼小叫,叫着,跑着。
刘学林心疼骡子,看路都是坡地,继续和牠一块拉车上山。这是刘学林第一次上山,坑坑洼洼,曲里拐弯,教人胆战心惊。到了下坡,刘学林换到后边,车轱辘轰轰下滑,向后拽着,怕骡子不小心,被车冲倒,那时候哭可来不及哩!
那个人看刘学林这样招呼他的车、骡,不由暗自佩服。趁走段平路,他和他拉扯,“看你眼睛,知道你不大哩。”
刘学林内里吃惊,赶忙打岔,“哪里,哪里……”
“你骗不了俺这双眼睛哩。再说你那头骡子,尾巴摇摆有力,耳朵直竖,鬃毛油亮,尽管你抹些脏东西,可这些,你瞒不了像俺这老手哩!”
“那您也种过庄稼?”
“三十年只多不少啊!”那人长叹一声,“种不下去哩,干啥都不中,走这条路,也惭愧祖宗哩,”默叹不已。
转过十六个山头、九十二个弯,到了一处更险峻的山跟前,眼前一片平川,红花绿草,密密麻麻,远处树林丛丛,水声哗哗,见到有几个山洞口高大,洞口边有几座草房子。左侧有缓坡,一群人,不,十来匹马。刘学林看到马,心生一片依赖,才放心:就是坏,这里也坏不到哪里。亅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