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7-16
又是掌灯时分了,婚嫁坊里人多起来,灯也亮得密起来了。
月亮的光辉依然不见退缩的撒上了院中的小径林间,,这豪爽的光辉不似前世灯火辉煌的俗世里的那些凉薄的清辉,只远远的,冷冷的于不胜寒凉的高处俯视着你。这里的月辉,淡淡的跟随着你,由远及近,染指着你的情思,你的感动,甚至你的无限的希冀。
有那么一刻,杜云倾真的想放下手上的一切,与世无争,就这样守着这个院子,谁也不要,什么也不做,就这么一个人立在那一片树影里,静静的,直立到地老天荒。
然而,见惯了这种景色的陆纹丝毫没注意到杜云倾此时的情绪,不识时务的催了一句:“姐姐快进去吧,事情解决了,大家还等着你用晚膳呢!”
杜云倾从那种“我欲乘风归去”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抬脚跨进灯光摇曳的客房。
灯光朦胧的客房,杨慧娘正站在灯影圈外瞅着墙面上的一幅幅字画,暗影一圈一圈的给她涂墨加彩,使得黄昏里看着戾气高亢的人此刻倒有了几分沉稳,凝重的味道。
听见杜云倾进来的脚步声,杨慧娘转过头说道:“杜娘子终于肯见我了!”
陆纹端了张高凳子,杜云倾坐下,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对杨慧娘说道:“你也坐吧!”
“不知是否杜娘子觉得坐得高些,在气势上就可以压倒慧娘一些?”说完浑不在意的坐上对面的凳子。
“瞧得出来,杨乐师果然还是在意这位置的。我倒是弄不明白,你究竟是来争这位置,夺这气势的,还是只是来做一乐师的?”说完,慢慢执起刚刚婢女泡上的茶。
杨慧娘愣了愣:“杜娘子果然敏锐,外面的神传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只是杜娘子的这种敏锐似乎只是专用来防人的,而不是用以来完善自我,惠及身边之人或更多的人
“云倾乃俗人,而且是个俗女人,那些红尘众生或世事纷争与我何干,我只独善其身就够了。乐师犯不着跟我不着边际的远兜远转杜云倾还是一脸的从容。
“杜娘子果然爽快,只是此话听着却有种口是心非的嫌疑杨慧娘凑近杜云倾,挑衅的看着她。
“那我倒要请教杨乐师了,此话怎讲?”杜云倾放下杯盏。
“杜娘子既是独善其身,那为什么要办这个婚嫁坊?既是独善其身为什么要养这么多毫不相干的人?不要告诉我说你只是为了生存,如果只是为了生存,你当下的那个手镯就够你坐吃几年没问题;如果你只是为了生存,凭你的花容月貌只要你肯嫁,争先恐后有的是富家子弟;如果你只是为了生存,想必杜娘子家也是家产不菲,不用这么出来抛头露面吧!”杨慧娘边说边激动的走着。
杜云倾只有苦笑,谁都只是看到她表面的风光,须不知,她遇着的还真是生存第一的问题。她在这个社会一无所知,而现代社会男女平等的观念让她不愿仰男人鼻息过日子。至于不菲的家产,她相信或许有,可她自己都不知原主是何许人也,更不知那些家产是否能顺利拿到手中,她不敢赌。
杜云倾放下茶盏:“我当的手镯杨乐师都知道,看来杨乐师果然是有备而来,并且是志在必得,只是不知杨乐师为何要如此执着,这种自信又是从何而来?”
“你理解不了当一个人卑微的希冀被一刀一刀削弱凌迟的时候,那种不甘心的情绪会是如何的兵荒马乱,她只想于那些纷至沓来的绝望中清醒得坚强一点,再明白一点,仅此而已!”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杜娘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有阴害你的意思。并且,我可以告诉你,你有不得不留我的理由
杜云倾又一次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品着茶:“我倒要听听这个我不得不留下你的理由
杨慧娘瞅了瞅立在杜云倾身边的陆纹,说道:“陆掌柜的也要听吗?可是我只想说与杜娘子一人听
杜云倾挥了挥手,说道:“陆掌柜你先下去吧,让他们先吃饭,别等我了
等陆纹出去,杨慧娘才又说道:“理由之一,关于陆掌柜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杜云倾看着不动声色,实则端茶的手抖了抖,暗道:“这跟陆纹有什么关系?”
那杨慧娘留意着杜云倾的一举一动,见此情景更增加了她的信心,遂接着说道:
“关于陆掌柜,我想杜娘子大概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吧?”
杜云倾第一次听人提起陆纹的身世,她自己都没问过陆纹,她相信等到机会合适的时候,陆纹自然会告诉她的,她们彼此之间是相互信任的,所以多余的事情谁也不打听。
杜云倾没接话,示意她继续说。
“陆纹实际是徐州刺史之养女,因刺史夫人欲将其许配朝中某实权人物为妾,遭陆小娘子拒婚出逃,这出逃消息刺史府里瞒的滴水不漏,可是我知道,等会杜娘子可以找陆小娘子查证。如果公诸天下,会有什么后果,杜娘子应该清楚。
理由二,我杨慧娘虽不敢夸口我于声乐方面有多高的造诣,但放眼沐风城,超过我的可以说多不过一二,我留在婚嫁坊,即使不做什么实事,也是一块招牌。杜娘子也是聪明的人,相信万事开头难在这里不再是难事。杜娘子如果想从我这里学些什么我也乐意教你,但我想你永远都不可能超过我吧。
理由三,我只想在乐坊呆两个月,我想看到事实上杜娘子是不是真有过人之处,特别是,是不是有过我之处,倘若确实有过人之处,我杨慧娘甘拜下风:倘若徒有虚名,那就对不起,我可要施展手段,拿过翩月婚嫁坊,到时可别怪我杨慧娘没事先打过招呼。我想杜娘子不会怕了我吧?”
杜云倾听完她留下来的理由,心中波涛汹涌,但表面却波澜不惊,她略带嘲讽的说道:“这就是杨乐师要留下来的理由?好!好!”她站起身鼓了两下掌,接着说道:
“杨乐师果然好手段,如此处心积虑,要夺我婚嫁坊,先拿我的左膀右臂要挟我,然后自以为是的堂而皇之的向我宣战,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不受你威胁呢?”
“你如何能摆月兑我的威胁?”杨慧娘张扬的说道。
“首先,关于陆纹,我想不管她是因何原因出来,我想陆府都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你公诸天下又怎样,我想,到时你的敌人恐怕不只是陆府,恐怕还会多出一个甚至更多吧,这个威胁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其二,我不用杨乐师给我做什么招牌,我开我的婚嫁坊自有我的经营之道。不是少了谁我婚嫁坊就无法生存。我也没想到和杨乐师争强好胜,每个人都有他的长处,我干嘛要巴巴的拿自己的短处去量你的长处。
其三,杨乐师这样明目张胆的要抢我的乐坊,我干嘛还要这样傻乎乎的引狼入室?所以,我其实什么都不用做,直接赶你出门,这样就够了
“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我有把握,从你跪倒在你属下的屋子外开始,我就知道你绝不会杨慧娘肯定的说道:
“你爱护你身边的人,你当他们都是亲人,你宁愿自己涉险,也不会愿他们跟着你受累。陆纹的事你不敢赌!我向你宣战,将我放在明处,使你更容易对付,倘若我在暗处,倘若我不够光明磊落,你防不胜防,所以相比之下,你宁愿让我进来,宁愿你一个人来对付我,是吗?”
杜云倾心里苦笑,她何其有幸,能有如此了解她的人,她又何其不幸,穿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让人盯上了。然而,她一个现代的女子就这么退缩了,就这么容易就被打败了吗?那可不行!那将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耻辱,那也是作为现代人的耻辱。
杜云倾那种好战的天性又在骨子里开始蠢蠢欲动了,是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杜云倾接招了,放马过来吧。
“杨乐师,我可以放你进来,但并不是怕了你的威胁,也不是你的那些个理由充分,我放你进来只是想挖挖我自己的潜力,看我还有多少我都不知道的能量。为了配合你的夺坊行动,我特为你配备一个部门吧,礼乐司,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个部门的管事,月例和孙管事同级。陆掌柜手上的招聘活动明天也正式移交给你。今后所有与礼乐有关的招聘及其它活动俱与你有关。在这期间,你可以培养你的亲信,你可以图谋夺坊……,总之,这个部门全权由你领导,由你负责,有本事你就去展现吧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我必须提醒你一点,一切损害婚嫁坊利益或客户利益的行为在这期间都不允许发生,否则除了会追究你要付的经济利益和你的人格损失外,我们还将报到官府,追究你一切律法应付的责任
这一次轮到杨慧娘吃惊了,她本以为自己就够张狂的,没想到这个小了自己十多岁的小娘子居然一副大气浩荡的模样,气势丝毫不逊色自己,并且说话句句在理,字字掷地有声。跟她傍晚见到的跪在那里的那个小娘子简直就判若两人,看来还真不能小觑她。
想到这里,她的那些个清风明月,儿女情长,早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得好好的会会这位杜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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