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0-01
一大早,绿如意就端坐镜前开始精描细画,轻梳慢拢,襦裙也换了一套又一套。
她今天要再一次去婚嫁坊探病,她必须得让自己美到极致,风情到极致。只有她的曼妙才配得上小王爷的英姿。她必须把那个小媒婆比下去,彻彻底底的比下去。
她要抓牢小王爷的心,尽管长路漫漫,成败难料,她甚至知道自己是过着刀尖舌忝血的日子,然而,哪怕是不能和那个人永生相守,哪怕她只能博得半日的温存,她也不容别人染指她看好的那个人。
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敌人不再是那一个个挥刀决绝的臭男人,而是一个青涩痴傻的小女子?
她笑,那个有点直愣有点青涩的小媒婆怎敌镜中这风情万种,顾盼生姿的妙女子!
她欣赏着镜中女子目光里的浅浅笑意,她喜欢这抹勾魂摄魄,魅惑众生的笑意。
她隐忍了八年,练习了八年,她将那些追杀的残酷,颠沛的记忆,流离的忧伤,全都练进了她的笑意。将她深锁的春心,痴迷的情愫也练进了她的笑意。,
她就那样轻轻浅浅的笑着,她要用这最娇弱的笑意将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她要让这最迷人的笑意变成她无坚不摧的利器。
她已经百试不爽了,可是在这小王爷这里,怎么就再无力量再无进展了呢?
她放下了灭族的仇恨,她阳奉阴违的敷衍着师傅,搪塞着族兄,只是因为他,而在他眼里,为什么她永远就只是一个总管,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总管。
他为什么就看不到自己的风情?
那个小媒婆为什么能让他侧目,难道她有更狐媚的手段?
然,再狐媚的手段我也要让你变成一只没有利爪的猫!
绿如意对着镜中的人儿阴恻恻的笑了。镜面瞬间就如飘过一缕青烟,青烟过后,那风情万种的女子似乎幻化成了血嘴利爪的魔鬼,就那样森冷恐怖的立在镜面。
绿如意就那样久久的盯着那镜面,渐渐地,她伸出自己的利爪。
不想右臂倏然的痛楚惊醒了她,她月兑下上襦,检查着被孙敢飞刀砍伤的胳膊。
要不是这该死的杨慧娘,她这只胳膊早好了。
她不敢确定那天杨慧娘是故意还是无意泼的她一身水,总之,她只是暂时避开了她,今天,她还会找她的茬子吗?如果她继续找茬,可能就是真怀疑自己了,那么她就必须得尽快除掉她,如果她安安分分的,她还能将她多留些时日。
这个背叛兄长,背叛桓楚的女子,必须死!
至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媒婆,她倒想和她正儿八经的玩玩,他要像猫戏老鼠那样玩死她,看她还敢把心思用在男人身上。
想到这里,她冷笑了两声,立起来,穿好衣服,唤过婢女,袅袅娜娜的向婚嫁坊而去。
婚嫁坊还是一如既往的喜庆热闹,并没因杜云倾的生病(外人不知她是被刺客伤了)而萧条寥落。
礼乐司新招的学员正一派求知欲旺盛的模样拨响自己手中的乐器;原料制作司偶尔有花轿从制作处送往库房;手工司,春莲负责制作的灯笼,中国结,小饰品之类的物件挂满了廊檐,甚至屋外的树枝,微风过去,轻轻飘摇。
绿如意今天的探病顺顺利利,没有陆纹挡驾,也没有杨慧娘找茬。
绿如意和门口的两个小婢女招呼过后,径直的推开浣月轩的门进到里面。
听到响声,杜云倾正欲穿好衣服起床,绿如意已经一边亲热的叫着,一边坐到了床前:她纤手轻按着杜云倾的双臂:“杜娘子,你病重之人就别讲那些礼节客套了啊,瞧,我给你带来一些补品食材什么的,你要尽快的好起来啊,不然我这颗心都担心得无法放下
“多谢绿总管的惦记与关心,有你们这些爱护我,关心我的好友,云倾真是感激不尽
“瞧杜娘子还对我这么生分的,什么绿总管的,叫我姐姐或绿娘子好了,不知妹妹这是什么病,这么严重,怎么说病就病了?”说着抚了抚杜娘子的鬓角。
杜云倾被她这个亲昵的举动弄的有几分感动,也有几分别扭,但仍是遮掩的说道:“也不是什么大病,郎中说我血气太虚,只需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劳绿娘子挂心了!”
绿如意知道她们这样说谎的目的是为稳定婚嫁坊的人气和生意,她恨不能立即撕开她们这副假面具,然后将婚嫁坊弄的鸡犬不宁,经营惨淡,让这个杜娘子匍匐在自己脚下哭着求饶,哭着忏悔。
看着杜云倾平静的面容,她愈发坚定了要惩戒她,打倒她的决心。
然而她表面还是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一边给杜云倾削着毛桃,一边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因为杜云倾的耽搁,说媒司里挤满了来请媒的妇人,她们里面有锦衣绣衫,贵气袭人的诰命夫人,也有粗纱布衣,满面沧桑的市井村妇,她们大多都是为自己儿子来请媒的。,只有一个年若十六七岁容貌艳丽,着粗布衣裳的年轻女子坐在墙角,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的指甲。
因为“一家养女百家求”的观念根深蒂固,所以,即使婚嫁坊一再的宣传,女人的幸福把握在自己手里,要求女子们也来登记,对男人也提出要求,开出条件,然而登记的女宾还是凤毛麟角,只有像齐越王府那样的财大势大的人家,大家不敢轻言诋毁和说道的,才敢将女儿在这里登了记。
因为杜云倾生病,陆纹便顶了上去,大清早便出门到东大街去吃一户新结亲的人家的纳吉酒了,春秀和春桃便在说媒司忙碌着登记那些请媒的资料,什么生辰八字,品貌官职,或良田家宅,以及男方对女方品貌家世的要求。
春桃来到一个华服裹身,珠翠罩头,满脸闷闷不乐的约二十六七的女子面前,施了一礼,便执笔问道:“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本夫人姓章!”那女人拉着个脸。
“不知夫人是为谁请媒?”春秀问。
“那个死人!”
“哪个死人?”春秀又好笑又疑惑。
“何正仙那个死人!”章氏一脸恨意。
“何正仙谁啊?家住哪里?可有官职?年龄多大?家庭情况怎样?我们这里都要一份详细留单,请夫人照这个样式写下来。
“凭什么要我写?你们受我们的庇佑,挣我的钱,这点小事还要我做,叫你们坊主出来那章氏厉声道。
春秀赔笑道:“这只不过是婚嫁坊的规矩,也是为了我们能尽快帮您找到如意人选才需要的详细资料,也不是什么大事,您不提供这些情况,我们怎么知道呢?您就委屈一下,登个记,要不,您来说,我来写,也不用劳烦我们坊主了,她还在病中呢!”
“我就要见你们坊主,谁知道她是真病假病,我家那个死人还不是经常玩这一套!”那女人霸道的说道。
面对这女人的胡搅蛮缠,春秀有点招架不住了,她朝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立刻到后面浣月轩去找杜云倾救援去了。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自己家里的事解决不了就来寻别人的晦气,如此不讲道理,难怪你家那个死人要你请媒坐在章氏身旁屋角的那个年轻女子把玩着指甲说话了。
章氏转过头,气势汹汹的盯着那女子:“你骂谁死人呢?说谁不讲道理呢?”
“我可不是骂人哦,您刚才不登记的就是死人吗?这讲不讲道理明眼人一瞧就都知道了,还用我说吗?”那女子还在玩着自己的手指,眼睛都没抬。
那章氏气急败坏,站起身扑过去,抬手就要去打那女子,嘴里还骂道:“老娘的事要你管,要你在这里说嘴,我看你是缺少教训
杜云倾刚被春桃搬过来,见此情形正欲过去相劝。
此时身后的绿如意眼睛一转,见脚边有根断掉的木凳撑棍,她抬脚一踢,刚好绊住杜云倾,杜云倾收势不住,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绿如意迅疾的跨上一步,一把拉住了杜云倾的左臂。
那年轻女子接住了章氏举起的手。
杜云倾只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她站着的身子晃了晃。她感觉到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拉开了,血正汩汩的流出。
绿如意满脸焦急的问道:“杜娘子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扶你回房去
杜云倾摇了摇手,吸了口气,稳了稳神。
绿如意此时心花怒放,她清楚自己那天刺伤的是她的左肩胛,这一拉,她的那些治疗不就是前功尽弃。
她恨不能指着杜云倾的鼻子骂:“叫你装,叫你狐媚,我要叫你有苦说不出,这只是给你的一点小小的教训,看你还跟我抢男人,有的是好果子你吃!”
刚才吓愣了的春桃此时赶紧上前,拂开绿如意的手臂道:“别拉我们坊主!”
然后搬了凳子给杜云倾,轻轻的扶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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