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子蹲,“您要求她以后不为难您,她那样势力的人,很难做到吧
御盈拿一根杂草触了触合子的鼻尖,笑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我很小就懂。日后,她必会将矛头再次转向我,而今日的约定,会让我师出有名,若是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一日,程家庄在宣城新开了一家茶楼,赵倩和另外的三房姨娘约着去赏玩。
四人同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内,赵倩坐在首位,叶仪凤居于左侧,御盈和安茜居于右侧。
叶仪凤回想这些日子,忍不住叹气,“庄主被外面的女人缠住了,都不理咱们,那还要咱们做什么呀?”
御盈看了她一眼,叶仪凤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曳地锦缎长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衬得胸/部丰满,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
其实叶仪凤天生丽质,模样身段都不错,只是性格太招摇,以至于人们注意不到她的脸蛋。
御盈正想着,却听赵倩傲然道:“外面的始终是野的,上不了台面,男人出去也只是玩玩而已,最终还是要回家,仪凤你少用些嘴巴,多用些心思,说不定庄主就会留意你
叶仪凤被说得面露窘色,讪讪地笑道:“是,妾身谨记大夫人的教诲。只是,庄主心里一直不顺畅,咱们该想些法子,先开解他才好
一说起这个,众人黯然。男人的自尊心都强,女人的安慰或许不顶用,但又没有别的办法。
安茜默默不语,精神也一直不好,今天是因为不好拂了大夫人的意,才强打起精神上了车。此刻她低垂着头,赵倩能看见她眼睑上的黛青色。
她冷笑连连,阴阳怪气道:“明明是有些人犯了错,自己没有受到惩罚,却害咱们过得这样不爽利,一想到这事,我心里真是呕得慌
安茜不安地咬唇,手中的帕子绞了一圈又一圈,好几次想开口争辩,却撑不起勇气,只把脸蛋憋得通红。
车子经过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叶仪凤听见外面人声鼎沸,欣喜地拉开车帘,“呀!早晨真热闹呀,好久没出来了
御盈也探出头去,眼睛无意间瞟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惊得快要叫出来。
是杨安!
他正站在的门前,身边是程连萧平日所乘的马车。
原来真像大家说的那样,程连萧最近经常流连妓院。
听庄里的一些老人说,程连萧平常也会去妓院,但都是跟一些货栈的老板商量生意,偶尔在哪里过夜。
可自从出了事,他不是派人在庄里搭台子唱戏,就是流连于烟花柳巷,一掷千金。
有些和程家庄来往密切的老前辈道:以前不管怎么说,他都算个成器的人,如今才知,竟是个孽障!
御盈脑中热血上涌,突然来了一股倔劲儿。
“停车!我要下车!”她冲车夫喊道。
车夫停了车,却为难道:“御姨娘,您要下车做什么啊,您瞧瞧这块地方是做什么的,这整条街都是青楼,没什么要紧事咱们还是走吧,免得污了您的眼
御盈不听,撩开帘子便下了车。
赵倩叫住她,警告道:“御妹妹,你可别胡闹,要是庄主知道你做了伤风败俗的事情,谁都保不住你
御盈回头,指着面前的那辆马车,“大夫人您看见了吗?”
赵倩循着望去,很快明白了御盈为何下车。
门前人声鼎沸,一群年轻女子挥舞着衣袖,做柔媚态,跟过路的每一个男人调笑,她们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胭脂气息,香风十里长街。
御盈刚接近,便有身着艳丽衣裳的女子阻拦,尖声道:“我说这位妹妹走错了地儿吧?这里是男人取乐的地方,你来凑什么热闹?”
“我来寻人
“寻谁啊?”几个妓女都围了过来,蔑笑道:“不会是来寻自己的夫君吧?你们不讨人喜欢,还善妒,管起老爷们的事了
“让开,我不想和你们争辩!”御盈受不了她们身上的香粉味,厌恶地用帕子捂住口鼻。
这个动作激怒了一个眉眼凌厉的女子,她拽住御盈的肩膀就想挑衅。
“慢着!”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杨安大步走来,甩开了那女人的手,训斥道:“不可对御姨娘无礼!”
那女子跺脚,“杨总管你看她盛气凌人的,自己不还是做妾吗,以为有多高贵!”
杨安皱眉,喝道:“你要注意分寸,这话莫让程庄主听到!”
那女子讪讪地挪了步,又去门前招呼客人了。
杨安看着御盈,头痛不已,“御姨娘快回去吧,属下知道您想做什么,没用的,现在谁劝都不管用
御盈幽幽叹道:“杨安,再让我试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必须让庄主回心转意
御盈往前走了几步,渐渐吸引了男人女人们的注意。
“哟,这是谁家的娘子,真真是别致啊,可不是遭了难,来卖身的吧?”一个满脸胡渣的壮汉,贪婪地盯着御盈绝美的脸蛋,模着下巴笑得十分猥琐。
御盈今日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得不盈一握,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美而不妖,无与伦比。
男人们见惯了的胭脂俗粉,乍一看到这样素淡又空灵的美人,顿时来了兴致,都想调戏一番。
一男子注意到御盈太阳穴处的“程”字,惊讶道:“你是程家庄的人?”
御盈被堵住了路,欲上楼而不得,无奈转头道:“几位让开些,我来寻程庄主,耽误不得
一年轻男子听到这话,猛地推开了偎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站起身来哈哈大笑,“原来小娘子你是程连萧的人,他现在已经是个废物了,不能文,也不能武,听说现在连生意也不搭理了,你们程家庄早晚要落魄的
御盈面色淡然,眸光轻轻瞟了他一眼,“这个公子,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免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年轻男子生得倒也算风流倜傥,他的家族是宣城的名门望族,自然心高气傲。
“难道你不相信?你可以上去瞧瞧,你的夫君现在是什么模样。咱们出来是找乐子,他是几天几夜宿在这里醉生梦死
他说着,用一双邪魅的桃花眼打量御盈,“那程连萧断了右臂,想来身体无甚力气,倚红偎翠的说不定是欲盖弥彰,我都怀疑他究竟还能不能人道。小娘子,他肯定会让你守活寡,你不如跟了我吧,保证让你欲仙欲死,夜夜快活不似在人间!”
御盈被羞辱得面色通红,身边还有人应声附和,纷纷嘲笑程连萧是个废物,无能之辈。
她心头火起,猛地推开了众人,提起裙摆便蹬蹬地跑上了楼。
此刻,在一间舒适雅致的房间里,程连萧正懒懒的卧在一张榻上,一个姿容艳丽的女人拿着一把玉扇,轻轻地为他扇风。
这女子的房间相当华美,窗边放着一张桃木案牍,案上放着各种名人法帖,数十方宝砚,还有各色笔筒。东墙上挂着一幅《美人莲步》,题诗:美人葺居,沉香亭北,百花槛栏,自是天葩故里。一旁矗立的屏风精致美丽,是难得的十二屏的“披水牙子”。卧榻是悬着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
整个房间雍容雅致,非等闲人家可以居住。
女子笑得一脸满足,轻声道:“爷,多亏您了,不然小玉一辈子也住不了这样的房间
程连萧未睁眼,轻启薄唇,懒散道:“我跟老鸨说了,钱我多付了几倍,你以后放心住着就是
女子眉开眼笑,拿着雅致的玉扇上了塌,整个身子都贴在了程连萧身上,“爷,您以后都别走了,小玉每天伺候得您舒舒服服的
程连萧嗤笑了一声,睁开眼睛,轻佻地在她饱满的胸脯上捏了一把,引得那女子娇笑连连。
“爷,您见过多少女人啊?小玉是最漂亮的吗?”女人大抵都是这样,得寸进尺。
程连萧恍惚了一下,颇有些不屑道:“你?差强人意吧。我家里倒是有个天香国色的,你连她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小玉想邀宠,没料到反被羞辱,顿时脸色涨红,不过一想到程连萧就是这放荡不羁的性子,便作罢。
她不小心捏到了程连萧的右肩,一下子便触动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程连萧猛地睁大了眼,坐起身来狠狠抽了小玉一个耳刮子。
“啪”一声,貌美如花的女子惊叫着摔倒在地,脸上赫然一片红肿,令人十分不忍。
程连萧站起身,眼神阴鹜,咬牙骂道:“贱人!都告诉过你不要乱碰,没有一个不得意忘形的!”
小玉耳朵好半天才恢复听觉,没听到这个可怕的男人说什么,却知道不小心犯了他的忌讳。她忙跪着爬过去,抱住程连萧的大腿,软软地恳求道:“爷,奴婢错了,求您饶了我
程连萧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抬腿踹开了她,“我捧你不得!活该是遭人践踏的命
“来人——把她交给老鸨!”程连萧很快又狂躁起来,冲门外怒吼。
“爷,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奴婢不想再伺候那么多男人了,生不如死啊!”女人抱着他的大腿痛哭流涕,却什么挽不回。
房间很快归于安静,程连萧闻着一室的胭脂的甜腻味道,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他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拿起一瓶酒,大口喝了起来。
突然门被大力推开。
是谁敢如此嚣张?程连萧周身散发出一股寒气,他慢慢转过脸去,见门边站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
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御盈。
他忽的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这大名鼎鼎的。她落魄至极,他一掷万金,为她赎身。
“你来这里作甚,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快滚回去!”他暴喝道。
御盈眼底无波无澜,在他的注视下,直直地走了进来,在他面前站定。
程连萧突然邪魅地笑了,这个女人要造反不成。
哪知御盈轻轻撩起裙摆,在程连萧面前跪了下来,身子挺得直直的。
程连萧正奇怪,却听她郑重其事道:“庄主,妾身想要一纸休书
他大惊,一把拽起御盈的衣襟,阴寒道:“我刚刚喝了些酒,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御盈却咯咯一笑,一双美眸满是晶亮的神采,毫不畏惧地对上男人的眼神,“您没有听错,妾身想要一纸休书,还望庄主不吝赠予。反正御盈不受宠,庄主您不妨大方放手
程连萧气得脸色发青,他活了二十多年,哪个女人不是巴巴地贴上来,第一次遇到主动要休书的,好,真是好极了!
他又把她扯近了些,咬牙问到:“你要休书做什么?不想跟着我过了,难不成又找好了下家?”
御盈妖娆一笑,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庄主您猜对了,妾身跟着您,奔不了好日子,您把休书拿来,妾身这就准备去找下家
程连萧倒抽了口气,额上青筋暴跳,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真难驯服,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就奔不了好日子了,哪个女人跟着我不是穿金戴银,绫罗绸缎享用不尽他越说越气,握住她脑后的一把青丝,迫使她仰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是克扣你了,还是又给你气受了,怎么就留不住御大美人?”
御盈眼里隐隐有泪光闪动,不知是触动了心伤,还是被程连萧扯得头皮发痛。
“御盈跟了庄主以后,确实生活富足无忧。可天知道,宣城的人都在怎么非议庄主,说您是个缺了胳膊的无用之辈,只能吃老本了。您知道自己的夫君被人这样指指点点,御盈心里有多羞耻吗,御盈做妾的,尚觉得蒙羞,更遑论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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