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粮草将决,长安的粮草却没有着落。
林浩然有意扣着了所有的米粮,不知道使得哪门子的歪门邪术,竟然连皇上也无可奈何,总而言之,他拿不出粮食来。
无奈之下,皇上只能想到了未央。
没落的百年米行,不再做生意的未央。
只是除了她,自己再不能想出谁能帮着自己来。
这个节骨眼,黎家老爷子去去世了,本来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老爷子,却因着他的离世,长安忽然风起云涌。
林浩然对未央早就是恨之入骨,在皇宫,他不能杀她,出了宫门,还有谁能拦住?!
“准备下去林浩然只恶狠狠地说道,“黎未央出了这宫门,本王定是让她再也不能回来!”
“你不能出宫!”没想到童彤却还是泼了一盆冷水下来,“林浩然对你恨之入骨,因了你在宫里,他才不能对你如何,倘若你出了宫,他势必会想尽办法除了你去,未央,你可要想好了
“那又如何到了此刻,未央却是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爷临终前我没有看他最后一眼,我是一定要送他出最后一程的!”
“他一定是在长安城置派了人手,还有……”童彤却只是冷静地说着,“离长安越远,你就越危险……”
“未央,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老爷子知道你的心意……”黎念泽是真的成熟了许多,他带了话给未央来。也是做到了身为子女的责任,可是他也分得清轻重,知道现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自己不能那么自私。
黎念泽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一定要送爷最后一程!”未央却坚定不移。她现在念着黎老爷子的好,眼眶里看着要涌出泪来,却还是生生地把泪光逼了回去!
黎老爷子一生挺直了胸膛,从未哭过,他也不需要黎家的人因他而哭!
这是他的良苦用心。
身为黎家的人,他们都铭记于心。
天边忽然下起了雪来,三月飞雪,似乎是在祭奠着什么,
白湛进了屋子的时候带来了屋外的寒意,雪花落在了他的肩头。与他一身的雪白交融在一起。他白皙的一张脸此刻笑得更像是一朵妖娆的雪莲。
未央目光灼灼。看着他,眼里泛着泪光。
“有我在白湛的笑容是如同往常的妩媚妖娆。
“还有我阿暮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尽管他身上是无法驱散的戾气。眼神依旧黯淡无光,尽管他只是这般无神地站在门外,却也足以驱散了整个冬日的寒意。
未央又哭又笑,不能自已。
马车出了皇宫,缓缓地行在雪地里,缓缓出了长安。
一路平安。
有冷风刮过,卷挟着肃杀之意,卷起了马车一角的帘布,露出里边几个人神态各异的脸,站在街道楼角的小娃忽然嚷嚷了起来。“娘,那车好奇怪,车是红色的,车上的人,也是红色的
妇人也举得奇怪,再看一眼,却觉得凛冽的杀气刺得她睁不开眼,她一慌,抱起了小娃子,只急匆匆地离开了。
未央却不解,为何不见林浩然阻拦了自己?
林浩然的人却在长安之外,在坂潭村,在黎家。
“说,这里是否藏着朝廷的罪臣黎未央?”面目狰狞的侍卫厉声喝道,身前密密麻麻地跪了一排的人。
黎老爷子的尸体还躺在屋内,老太太悲伤过度,当即晕了过去,还躺在床榻上。
黎家的人被捆了手脚,就这样跪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是出奇的安静。
男人们一声不吭,女人们也没有哭哭啼啼。
带头的侍卫也奇了,犯了丧,又碰上了这样的事情,总该是要哭一番的。
这些人,神情漠然,莫不是被吓傻了不成?
“有什么都给我招,要是有什么隐瞒的,一个个,都给我狠狠地打了!”那侍卫甩甩了脑袋,管他有的没的,她只是遵了太子的命,是来好好教训黎家的人的!
“呸!”黎家老大黑着脸,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地瞪着来人。
那侍卫火了,手中的鞭子啪的一声落了下来,扬起了一地的尘土翻飞,“好个有种的畜生!不给你几下受讨打不是,小爷我还要给你挠挠痒啊!”
说着鞭子一下子甩在了老大的悲伤,皮开肉绽,老大却一声不吭。
就是跪着,身姿也挺拔。
“都是狗!”张氏见老大挨了打,身为农村妇人的气焰一下子上了来,忍不住骂道。
“老太婆,你也想讨打不是!”那侍卫一蹬眉,那模样凶神恶煞得同地下的阎王爷无异。
“太子狗!”段氏跟了张氏说了那么多年,这时候也不知是习惯还是什么的,也跟着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们!”那侍卫是愈发的来气了。
二丫看着这架势,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竟小声地抽噎了起来。
“二丫,你哭啥!”张氏见二丫如此,忍不住喝道,“你爷在屋子里躺着都不让哭,这时候有什么好哭的!”
“有什么可哭的!”顺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挣月兑了绳索,霍的一下子起了身,农村的壮汉体格就是粗壮,粗眉一竖,踏在地上都似乎地动山摇了一般。
那些侍卫们亮起了刀剑,却纷纷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干什么,造反了不成!”
“就是造反,你们能怎么样!”顺子随手折了地上的柴火,挑了最粗大的一根,紧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虽是三月。他却只穿了一身略显破旧的粗布麻衣,挽起了袖子,露出狰狞的青筋,吓得那些侍卫们咽了咽口水。不敢再靠近!
“就是你们这些狗贼,害得我未央妹子有家归不得,连爷最后一面也见不着!”大娃说着也起了身,操了家伙,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他们,“都是一群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砍!”太子说好好教训,再杀了,如今看来,这帮野蛮人还真是不好对付!带头的挥挥手。刀光剑影袭来。
黎家老弱病残。那些长辈们还捆在那儿。大娃和顺子虽说强壮,却也敌不过这么多手里还拿着刀剑的人,更何况其中不乏个中高手。
只不过他们是想着拼了。老爷子说的,伤害黎家的人。
做不到!
他俩对视了一眼,想要对黎家人如何,先从他们的尸体上踩过去!
两个人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利箭却在这个时候笔直地射了过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山间是一片凄厉的哭嚎声。
白湛着一身红衣,坐在马车上,任凭着寒风扑打在他单薄的衣衫上,他神情淡然,只是含笑。
他只是带了三儿一人。也是随行坐在马上。
依旧是一身红衣,三儿神色复杂,自从她跟了白湛,只见他一身白衣。
她还是第一次见白湛如此,像是一朵耀眼的红莲,灼灼得如同正燃烧着自己一般,三儿只觉眼前一阵恍惚,
她心中不变的白湛,终于在某一刻褪下了身上的蛹。
破茧而出,却也面目全非。
她忽的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未央的身上也是妖艳的红色,她安静地坐在马车里,没有落泪,也没有动,安静得不像是原本的她。
童彤忽然吹起了萧来,泠然的箫声伴了一路。
至少这一路,不再孤独。
未央忽然想起了她最后一次看见老爷子苍老的模样,还有那些在黎家之时,他不苟言笑的神情和他寡语的模样。往昔仿佛只如昨日,未央的心里有着淡淡的失落。
无尽的懊悔铺天盖地而来,她那时应该回了黎家的,不应有所顾忌。
或许那时她真该回了黎家看一看,老爷子的病那时就应该重了吧,或许自己还是有办法治好的,那么事情是不是就会变成今日的模样?
她这样想着,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黎念泽是在这个时候紧紧地握住未央的,他的眼里波澜不惊,就这么看着自己,像是给了自己力量,又像是在未央的身上找寻着他的希望一般。
未央愣了愣,转而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未央,我有东西要给你黎念泽目光灼灼,将褶皱泛黄的纸递到未央的手中。
未央双手颤抖,看着纸上红色的狂草。她几乎可以想到老爷子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临终之时一字一顿写下这些话的样子。
她几乎要哭了。
“我们到了。“是三儿清脆的声音。
黎家人当初为了避着太子,搬回了原先住着的山间,马车上不去,距离黎家还有好些山路要走。未央第一次觉得这条路是那么的漫长。
每走一步,她的心纠在了一块儿,是针扎一般的疼痛,她走得蹒跚。
空气里似乎有血腥的味道,未央心中一紧,却是不详的预感。
她早该想到的,一路如此平静,林浩然绝对不会放过他。他的确没有放过自己,这一切的一切,终究只是他的瓮中捉鳖。
黎家的那些人!
未央的胸口又是一阵抽痛,她飞快地奔了过去,尽管地上滕蔓遍地,无数的荆棘毫不留情地折着她的脚踝。
一个趔趄,未央终于无望地栽倒。
泪眼朦胧之间只见尸横遍野。
ps:
以前看宅斗的时候总觉得勾心斗角实在是太过可怕,我始终觉得同样活在一个院子的农村范的宅斗不应该是这样的。尽管有的时候为了柴米油盐总是会有些磕磕碰碰,不过总是又一家子团结起来的时候,比如说大敌当前。
我写田事的时候很多情节都已经改变了,就连我原来的初衷也改变了,也加进了一些大纲里没有的人物,比如童彤,比如白湛,他们就是这样出现的,从原来的配角,却因为他们的光芒太过耀眼,不得不成为了主角之一。
而写这一段,是我落笔之时决定写了宅斗就想好了。
总是要让黎家人团结一次的,却总是碰不到时机,如今总算碰到了。
或许是因为我们家家族里勾心斗角太多,房产,遗产,我只能把我对一个家族的美好期盼放在小说里了,希望你们会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