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寂静的沈宅里,西厢幽静的竹林间,一道黑色的修长的身影负手伫立在窗前,微抿着薄唇,只是那紧缩的眉头里依旧看不出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公子终于有下人来报,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沉默,“今日的斗米大会,长歌公主确实是去了
“可知是去干什么事了?”男子的声音依然是淡淡的,听不清究竟是何感情。
“回禀公子,听闻公主此番前去,是为了帮童家起死回生男子鞠了一躬,态度虔诚。
然而,沈疏听到他讲的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使人察觉出来的笑容,“我就说呢,她这几日这样的安分守己,定是在暗暗谋划什么,果然如此
“没想到童家也牵扯进来了,那么我们是不是?”
“还没有到这个时候,先不要打草惊蛇沈疏却摇了摇头,声音依然沉稳,“只是光凭着林涣歌的本事,恐怕还不足以谋划出这些事端来,她的背后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可是未央小姐那一边……”
“未央……”沈疏听到这个名字,身形终于动了动,他轻轻地微眯起眸子,终是叹了一口气。
而在黎家的米行,被念叨着的主儿显然没有预料到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未央正优哉游哉地磕着瓜子,不时地瞧了一瞧路上往来的人群,对着身旁正在书海里艰苦奋战着的黎念泽点评点评,惹得黎念泽一双愤世嫉俗的眼睛直刷刷地射向了未央。
未央笑着摆了摆手,笑嘻嘻地说道,“你这样看我也没有用,是爷让我监督你用功读书的,泽儿啊。你以后可是要当状元的人啊,现在不用点功,以后可怎么办啊,你说是吧?”说着还惟妙惟肖地模仿起武氏的语气。
只要一搬出黎老爷子和武氏,黎念泽就无可奈何,只能乖乖地继续看起书来。
未央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津津有味地磕起了瓜子。
只是她表面上虽然悠闲,心里却还是在隐隐担心着此次的斗米大会的事情的,一方面童家有林涣歌在那里撑腰,朝廷上明着暗着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帮着他们。而另一方面童彤突然背弃了童家来找她合作,这件事情实在是蹊跷,让她不得不有些顾虑。一想到这里,未央不禁觉得有些犯愁,“若是那童家大小姐真的是骗我的话,那我岂不是要月复背受敌了?”
“我看她不像是这样的人啊!”许是未央自言自语的声音实在是太响了,一下子就吸引了黎念泽的注意。只不过他的语气却是有些异常,“童家大小姐的性格怪是怪了一点,不过看起来她也不像是那种阴险的人啊,未央,你该不会对她有什么误会吧!”
“我只是猜猜而已,你那么激动干嘛!”未央无语地睨了黎念泽一眼。说道。
“我我我……我哪里激动了!”他瞬间涨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了,“我只不过就是问问。你别冤枉好人了!”
“好吧未央摊了摊手,对黎念泽的异常并不怎么在意,“随便你怎么想啦,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时要好好想一想怎么赢了这最后一场比赛吧,虽然她童家大小姐说童家的那传家宝贝不是那些人想要拿到就能拿到的。只是我们也不得不提防着,要是真的被他们给拿到了。我们是回天乏术了
“他们怎么样你又怎么能知道的?”黎念泽瘪着嘴巴看了一眼未央,一翻眼睛忽然反应了过来,腾地一下子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知道了!难不成你……”
“嘘!”未央显然是意识到了黎念泽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的,赶紧起身捂住了他的嘴巴,小声嚷道,“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一惊一乍哦,是啦,童家里面确实是有人啦,不过才不是我们的人叻!”
“那是谁的?”
未央听了黎念泽话里的不解,终于看着他,诡异地眨了眨眼睛,说道:“这一切,还是多亏了沈大公子,要不是他出手相救,有些事情我也不会做得那么顺利啊!”
“咳,咳轻微却沉重的咳嗽声从沈宅里德书房里传了出来,挺着个肚子的女子挽着端庄的发髻,缓缓地走到了沈疏的身边,她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水,柔声说道:“相公,天气冷了,这是妾身为您泡的茶
“嗯只是沈疏显然是不领这个情,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眼睛却只是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手里的书籍。
林涣歌见他如此,不禁蹙眉,然而却只是停了一瞬,转眼之间便恢复了温婉的笑颜,“相公,这是妾身为您泡的茶。您……”
“公主,”沈疏终于合上了手中的书,只是他看向林涣歌的眼睛里却不见什么表情,他脸上是似笑非笑的阴冷,“前些日子我见到了太子,他让我待他向公主问好
沈疏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等着林涣歌的反应,果不其然,只见林涣歌的表情瞬间就僵硬了下来,好不容易才恢复自如的神色,嘴上却是掩饰不了的慌张,“是……是吗?那……相公若是改日见到皇兄,还请帮涣歌道一声谢才好,是有劳皇兄费心了
“这是自然,”沈疏继续低下了头脑袋,看也不看林涣歌一眼,“当初太子极力地撮合你我的婚事,这件事情,我是应该找个时候好好感谢他的,公主说是吗?”
“是……是……既然相公有事情要忙,那妾身就不打搅相公了林涣歌看着淡然的沈疏,一时间也不明白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匆匆地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等到她急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着,好容易听到外边传来急匆匆地脚步声,是自己的贴身丫鬟阿绿跑了过来,林涣歌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问道:“让你办的事情,你办的如何了?”
“回禀公主,您吩咐的事情,阿绿都已经办妥了,只是……”
“只是什么,”林涣歌见她吞吞吐吐,不禁皱起了眉头来,“但说无妨,恕你无罪
阿绿见到林涣歌豆这样说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只是太子殿下那边一直严得很,阿绿几次想要去见太子都被他的人赶了出来,只怕这件事情有些不好办
“这可如何是好林涣歌一听,心里更是乱如麻,急得直跺脚,“当初他让我办的事情我都已经帮他办了,现在他倒好,这样避着我,生怕我给他惹出什么麻烦来是吧。如今我的肚子是越来越大,沈疏已经是愈发的怀疑了,若是等到孩子生下来了,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找住证据来证明这个孩子不是他的的。今天,他还把太子给搬了出来,是不是已经……”
“您是说,沈公子……”阿绿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难道沈公子已经怀疑到了太子的头上?”
“今儿个他好端端的忽然提起了太子,不是想要试探我么?该死的皇兄,这个时候不见我,若是我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吃不了兜着走!”林涣歌说着更是恨恨地紧抿着嘴巴,“不行,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让他提防着沈疏,尽早想出对策来,不然若是沈疏讲事情告诉父皇,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公主,如今就是进太子府,也是难上加难,更别说见太子一面了,您看……”阿绿的脸上带着几分忧愁,似乎也很是为林涣歌担心。
只是林涣歌的眼里这时候终于透出了几丝阴险来,“想要见太子,并不是只能在太子府里见到的,太子他风流成性,你说他最常去的地方又会是哪里?”
一说到这里,两个人的脸上都泛起一丝复杂的笑容来,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门外谁也不会注意到的一角里,静静地站着一道身影,正专心致志地侧耳倾听着,更是将他们的话尽收耳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未央许久没有逛过长安的夜市了,每一次来到夜市的时候,都是一番不同的享受,他的嘴上叼着一串冰糖葫芦,手里还拿满了吃的,只是未央却仍是不满意地模了模自己早已圆滚滚的肚子,嘟着嘴巴自言自语道,“要是我的肚子再大一点好了,不然就可以再多吃点了!”
“那你不就要成了大胖小子了!”沈疏是没有见过哪个女孩子是希望自己能多吃一点的,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只是每每看着不顾形象大快朵颐的未央,沈疏总是要怀疑这句话的正确性。
只不过未央还是有些不明白一向是日理万机的沈疏沈大公子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带着他来这儿瞎逛,疑惑地看着沈疏,未央终于切入正题:“沈大公子,这大晚上的,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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