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若是相信女儿,那就再放手这一回,让女儿试一试。”徐心然看着自己的父亲,“当初福盛祥生意难以为继,还欠了杨天龙一大笔债,女儿初生牛犊,大胆尝试,那段困境,不是也被咱们走出来了吗?这一次,荣庆庄绸布行就是冲着咱们福盛祥来的,人家将制衣坊的分号都开到了咱们的门口,咱们虽然没有实力与他们正面对抗,可完全可以另辟蹊径,避开荣庆庄的锋芒而继续做好咱们的生意啊。”
徐掌柜心情复杂地说:“心然,爹知道,虽然你入行时间不算很长,可对于做生意,很有自己的一套。可是我怕……”
“爹,您在怕什么?”徐心然想不出来,到了这个时候,福盛祥还有什么好怕的。当初欠了杨天龙一大笔债,福盛祥几乎都要开不下去了,要本钱没本钱,要好货没好货,还被轻罗坊和严记绣坊明里暗里挤兑,几乎没有一丁点儿优势,可她不还是咬着牙挺过来了?而如今,虽说福盛祥被荣庆庄欺负到了门口,可如今的福盛祥,不再是一穷二白,至少也有些顶尖的货物、也有几千两银子的资金、也有一批精明能干忠心耿耿的人可以与之抗衡。
徐掌柜叹气道:“我是怕,万一惹恼了荣庆庄的穆掌柜,依着他的实力和背景,若是想真的要咱们低头,咱们能惹得起吗?”
徐心然笑了:“爹,荣庆庄的背景,无非就是已经告老还乡的周宰相,虽说周宰相是三朝元老,在京城的影响不可估量,而周宰相的儿子也是五品将军,可当今圣上非常痛恨官商勾结,所以呢,周宰相一家对荣庆庄的帮助也只是有限的,且只是暗中的,周家绝不可能大张旗鼓地为荣庆庄撑腰。周宰相为官半世,难道会把一世的英明搭进一个绸布行?”
徐掌柜听女儿这么一说,略略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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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妇姜氏携小女雨宁叩见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娘娘,愿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娘娘福笀千秋。”姜氏带着女儿姜雨宁跪在福麟宫的正殿之上,按照命妇觐见的规矩,郑重其事地行大礼,“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雨宁也随着母亲朗声道:“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皇太后笑吟吟地吩咐道:“都快起来吧。”
其实,按照姜老爷如今的官职,他的妻子和女儿根本就没有资格入宫觐见太皇太后等人,可姜老爷的母亲姜老夫人以前是先皇诰封的一品夫人,姜老爷的父亲姜老太爷以前也是朝廷重臣,为大齐国安邦治国立下了不少功劳,被先皇视为股肱之臣。可后来姜老太爷病逝后,他的儿子姜老爷、也就是姜雨晨和姜雨宁的父亲,深感功臣世家总有一天会招致功高盖主之嫌,所以极力辞去京城的高官厚禄,以体弱多病为由,回到了老家易县,做了一个职位卑微的主簿。因此,太皇太后和当今圣上感念姜家的功勋与忠诚,此番得知姜夫人携女儿回到京城,就隔三差五传召她们进宫闲话家常,而姜雨宁因为容貌清丽可人性情活泼纯真,深得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的喜爱,以至于姜家母女时间长了不进宫一趟,她们还十分想念。
姜夫人和姜雨宁谢过恩后,起身恭恭敬敬站着,及至太皇太后赐了坐,才规规矩矩坐下来,陪着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这三位大齐国身份最尊贵的女人说话。
皇后年轻,眼神儿好,方才就发现姜夫人和姜雨宁外面穿的斗篷色泽淡雅又不失俏丽,而这会儿她们月兑掉了斗篷,里面的冬衣也都是大方含蓄,绣工精致。
这位祁皇后本来是皇太后的侄女儿,比皇帝大三岁,她与皇帝的婚姻,几乎全都是政治因素促成的,两人的感情淡到几乎没有。她想尽了办法要讨皇帝的喜爱,而她又没什么出众的才学,容貌虽也算得上出色,可放在后宫的三千佳丽当众,就很普通了。因此,她只能在衣着打扮上下些功夫,以此来吸引皇帝的主意。只可惜,当今圣上十分不喜欢艳丽造作的女子,因此,对于皇后那过分奢华高贵的打扮简直是不敢再看第二眼,通常都是看过一眼之后立刻逃走,以免伤了自己的眼睛。
故此,这位寂寞的皇后娘娘一直都在寻找皇帝喜欢的穿着打扮的方式,只可惜她天资不高,宫里的织造局为她量身定做出来的衣裳首饰,总是太过夸张。其实,这也不能怪织造局,毕竟她是皇后娘娘,穿着打扮自然要以高贵、华丽、端庄为主,织造局的那些人也不敢把她混同为一般的嫔妃,弄一些普通货应付她。这样的结果,就是皇后娘娘每次的装扮都十分抢眼,让人一眼看上去,决不会将她误认作是等闲嫔妃。可皇帝就是不喜欢。在皇帝看来,皇后娘娘身上头上手上那些明晃晃的色彩简直叫他头晕目眩,影响食欲。
而姜夫人和姜雨宁穿的这几件冬衣,着实让祁皇后眼前一亮。她寒暄了几句之后,问道:“姜夫人和姜小姐的这几件冬衣,做的好生精致华美啊,看来,姜府针线上的人,手艺比宫里织造局的人都强许多啊!”
姜夫人急忙离了座位,拉着女儿雨宁跪下:“请皇后娘娘恕罪。这几件衣裳,是臣妇一个开绸布庄的亲戚做的。臣妇的这家亲戚,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是坊间的小生意人,给臣妇和臣妇的女儿做了这几件冬衣,也是亲戚之间的馈赠,臣妇觉得这几件衣裳厚实暖和,穿着轻巧,大方得体,所以才穿着来见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娘娘。若是皇后娘娘觉得不妥,臣妇这就领女儿回去换了。”
祁皇后笑道:“姜夫人也太小心了,不过就是几件衣裳,你们也没有僭越了规矩,有什么要告罪的呢?本宫只是看你们这几件冬衣做得精致大方,穿在身上也不显得臃肿笨拙,所以才想问一问,这是在哪里做的。唉……这宫里的织造局啊,做的衣裳好是好,可就是不太合本宫的心意。”祁皇后没好意思说,织造局做出来的衣裳好是好,可就是皇上不喜欢。
其实,大齐国皇后嫔妃们的衣着,并不像徐掌柜说的那样,只能由宫里的织造局来制作,除了正式场合穿的朝服,其他平常日子穿的衣裳戴的首饰,大可以在外头购买定制。比如皇帝最喜欢的淑妃,天生丽质,娘家又十分富有,只有她这一个女儿,经常贴补她金银,因此,宫里做的衣裳首饰穿戴腻了,她就会在外面定做一些,时常给皇上一个惊喜。
祁皇后也想这么做,也找过外头的几家制衣坊和绣坊,可是都不如意,只好继续穿织造局做的衣裳。
姜夫人垂首答道:“宫里的织造局,自然是能工巧匠云集,比外头的那些制衣坊和刺绣坊要强得多啊。”
祁皇后亲手扶着她坐下,又对姜雨宁招了招手:“姜小姐,你过来一下,让本宫细细瞧瞧你这件裙子。”
姜雨宁今天穿的,正是徐心然亲手制作的一件浅鸀色淡纹织锦缎长裙,外罩一件同色镶白狐毛卷边坎肩儿。裙子和坎肩都没有过多的纹饰,只在裙角绣了一枝鸀萼梅,裙子袖口和坎肩左边下襟儿处也很随意地绣了几朵鸀萼梅,加上姜雨宁本来就皮肤白皙,这件裙子,衬得她如玉一样圆润可爱,叫祁皇后看了又看,恨不能自己也能这样清丽月兑俗,让皇帝多看一眼。
姜雨宁乖巧地走到了皇后跟前。
祁皇后将她的这套淡鸀衣裙欣赏了很久,才笑着说:“姜夫人这家亲戚,倒真的是有些手艺呢,瞧这衣裳的样式、裁剪、针线,还有绣工,都比宫里的不差半分啊。而且这衣裳的样式十分巧妙,虽然是冬衣,可看上去一点儿不臃肿粗笨。”
姜夫人含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这民间的小作坊,哪里及得上宫里的织造局呢?”
祁皇后认真地说:“这可不尽然,内造的、官造的和民间的,各有各的好。淑妃倒是常在外头做衣裳呢,也未见得就比宫里做出来的差。”
太皇太后也笑了:“你若是想要姜夫人的亲戚给你做衣裳,就直说好了,绕这么多弯子,连哀家都听着要睡着,只可怜姜夫人,还要揣摩你的心思,不知道该不该叫她那亲戚给你做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
祁皇后在皇帝面前中规中矩,甚至有些紧张,可面对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依旧会流露出一些小女儿态,毕竟,她今年才二十二岁,虽已过了二八年华,可也没到了老气横秋的地步。她撅着嘴对太皇太后说:“儿臣就是想添两件新衣裳而已么,难道皇祖母也不允许?那淑妃都在外头做了好多了。”
皇太后笑嗔道:“堂堂一国皇后,竟然也耍小性儿。也是你皇祖母脾气好,若是换了旁人,一定要叫你去面壁的。”
太皇太后说:“想在外头做两件衣裳,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哀家看姜夫人和宁丫头穿的这几件衣裳真的不错,想来姜夫人那亲戚的针线也是极好的,连哀家这老婆子都想做两身儿了。只是不知道这会不会太麻烦姜夫人?”
姜夫人急忙又拉着女儿离了座位叩头道:“多谢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娘娘照应臣妇亲戚的生意。”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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