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789)(123456789)徐心然惊呆了。123456789123456789
火坑?
里面那个婆子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说这次相亲……
冲动之下,徐心然就要冲进院子去向那个婆子问个明白。
可是,刚刚迈起一条腿,忽然间又冷静了。心想若是自己贸然进去,那婆子肯定不会再说什么了,因为听上去,她只敢趁着自己不在,偷偷告诉绿云。不如索性等她将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自己再去问绿云,绿云是一定不会隐瞒自己的。
想到这里,徐心然轻轻地将已经跨进门槛的那只脚收了回来,蹑手蹑脚地将身体贴在墙壁上,努力声长耳朵,倾听着里面的声音。
只听绿云说:“席大娘,你的好意,绿云心领了。可是,若真的如你所说,老爷和二夫人打定了主意要把大小姐往火坑里推,那么,大小姐去了那什么‘龙大爷’的家里之后,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若是我跟着一起过去,说不定大小姐还能多活几年呢……”绿云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席大娘,多谢你来告诉我这些,但是,我是不会丢下大小姐不管的。”
席大娘叹道:“唉……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跟着大小姐有什么好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当初没有夫人就没有你,可这十六年来,你对大小姐不离不弃,跟着她一块儿吃苦受屈,挨打挨骂,也算是报答了夫人当年对你的恩情了。再说了,你的岁数也不小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总不能跟着大小姐一辈子吧!”
绿云说:“我的将来,是和大小姐的将来栓在一起的,大小姐若是没有一个好的归宿,我绝不会单单替自己打算。哎,对了席大娘,前两日听说老爷在易县那位表姐家的公子到咱们家来了一趟。123456789123456789我记得,以前老夫人在世的时候,曾经提起过,要和姜老爷家结亲,将大小姐许配给姜公子呢。那么这次姜公子来做客,老爷有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绿云的语气十分急切,徐心然听了差点儿落下泪来。这个绿云啊,尽管跟着自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可仍旧处处替自己着想。
可是,徐心然心里明白——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死了一回之后,她仿佛换了一副脑筋和心肠,很多事情,不再像以前那样稀里糊涂的,而是看得很透彻——随着祖母的去世,以前那桩只是停留在祖母口头愿望中的婚事,是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了。以前她就听说,易县表姑家里有一位表哥,生的一表人才,又学富五车,更练得一身的好武艺,长大后,更是听说这位表哥在易县衙门里面供职,前途无量。这样一位乘龙快婿的人选,怎么可能轮到自己,恐怕庶母苏氏一定会先下手为强,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人家吧。徐心然记得,苏氏但凡提起易县的姜家,总是一副崇敬而向往的表情,当然,那是因为姜老爷有钱有势的缘故。
又听见席大娘说:“你这丫头哇,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咱们做下人的,对主子那是理所应当的忠心耿耿,可也得思量思量值不值得,是不是啊?你跟着大小姐十几年了,说你们是主仆,可实际上情同姐妹,这些我都知道。可你想一想,大小姐马上就要被老爷和二夫人拿去抵债了,而且那个债主是京城有名的泼皮恶霸,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儿,你若是跟了大小姐一起去,到时候你后悔都没用了。好孩子,听大娘的话,这么些年来,你对大小姐也算是尽了忠了,这一次,就由着她去吧。大小姐是命该如此,听说这一次她若不去抵债,福盛祥绸布庄就要倒闭了。123456789可你不一样啊,你完全可以选择不去啊!老爷和二夫人说了,你若是有心跟着大小姐,他们也不拦你,若是你想另谋出路,他们也不强迫,大不了给你换个主子罢了。123456789你想想,这是多好的机会呀,在这家里,给你随便换个主子,也强过大小姐百倍。从此以后,你倒可以月兑离苦海不用再跟着大小姐受委屈了。”
绿云惊呼一声:“席大娘你说什么?大小姐要被老爷和二夫人拿去抵债?可你刚才没有这么说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席大娘,你告诉我!他们究竟要大小姐去做什么?那个债主是怎么回事?泼皮恶霸又是怎么回事?”
席大娘刚才那番话,不要说令绿云惊讶万分,就是门外站着偷听的徐心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她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一动也不动,不是因为怕惊动了院子里正在和绿云说话的人,而是在极度的震惊之下,不会动了。
肯定和这次所谓的“相亲”有关系。
徐心然一边回忆着刚才前厅里那个“杨大公子的叔叔”色眯眯的眼神,还有父亲和苏氏不太自然的神情话语,还有父亲的那个朋友,再联想到最近总是零零星星听见家中生意不好的消息,猛然醒悟过来,那个“杨大公子的叔叔”,根本不是来替侄儿相亲的长辈,而极有可能是席大娘所说的泼皮恶霸。那么,就应该是父亲借了那个泼皮恶霸的银子,现如今没办法还账,所以拿自己去顶债。怨不得苏氏这么好心,又是给自己做新衣裳又是让自己住她的卧室呢,原来是算计着要将自己卖了。
徐心然无声地苦笑了。看来自己真的是庶母的眼中钉肉中刺,自己一天不消失,庶母一天就心情不愉快。可是,她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娘,再加上自己是个不祥之人,她这么对待自己,也不奇怪。可是父亲呢?自己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呀,就算自己有再多不是,可作为父亲,总该要保护自己的女儿的吧?
徐心然留下了两行热泪。
在这个家里,即便是自己为奴为婢忍辱偷生,都不能够了,就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管自己的死活。
擦了擦眼泪,又听见脚步声从院子里传出来,仿佛是席大娘告辞了。
徐心然赶紧闪身躲在了墙角后面。
席大娘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云丫头,你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我的话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说了,大小姐也很疼你,想必也不会忍心拉着你一起往火坑里跳的。”
绿云闷闷地说:“大娘慢走。”
席大娘走了,绿云也返身回了院子,轻轻将院门合上。
徐心然站在墙角后面,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不该出现,或者说,她不知道绿云是否被席大娘说服了。不过,席大娘有一点没说错,即便是绿云弃她而去,她也绝不会有一丝怨言,绿云跟着她太受委屈了,若能就此换一个主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可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徐心然可不想在这墙角后面躲一天。实在是太冷了,就站了这么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冻僵,真不知道,以前那些年,三九天被庶母和两个妹妹罚跪,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到这里,徐心然反而有了一种解月兑的感觉。不就是去顶债吗?就算那日子再难过,还能比现在还糟糕?自己现在这个处境,父亲和庶母肯定不会花心思替自己找个好人家的,不过就是找个有钱的、不怕自己是克星的老男人,将自己打发了过去给人家做妾。而且那结局,自己已经经历过一回了,也就那么回事。也许,给那个什么泼皮恶霸顶债,也是一条出路呢。
想到这里,徐心然打定了主意,走到那两扇破旧的院门跟前,轻轻一推,走了进去。
绿云听见动静,急忙走出屋子:“大小姐,你回来啦!瞧你冻的,脸都青了。”一边说一边握住了徐心然冰冷的双手,“手也这么凉,快进屋烤烤火。”
“绿云,你知道,刚才是谁来相亲吗?”徐心然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一边烤火,一边问道。
绿云气愤地说:“大小姐,不管谁来相亲,你都不要答应。”
“为什么?”徐心然惊愕地抬起了头,看着因为生气而脸色有些苍白的绿云。
按照她的猜测,绿云应该是有些犹豫的,毕竟,席大娘那番话,也是情真意切。可现在看来,绿云这丫头真的是对自己太忠心了,竟然想都没想就要自己不要答应。可是,能由得自己不答应吗?
绿云并不知道席大娘和自己对话,已被徐心然听了去,她只以为,徐心然还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女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被人卖了还乐滋滋地帮人数钱,于是急道:“大小姐,我刚刚听二夫人那边的席大娘说,老爷和二夫人这次安排给你相亲,压根儿就没想给你找个好人家儿,而是老爷年初因为生意不好借了一笔银子,如今到了年下,老爷还不上这笔银子,债主又是个有名的泼皮,老爷不敢不还,这才哄了你去相亲,其实是想拿你去顶债呢!”
徐心然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绿云被吓得慌了手脚,她以为,徐心然是因为听见了这个不幸的消息而嚎哭,却不知道,徐心然其实是为了她的忠心和直率而哭呢。abcdefgabcde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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