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将姜夫人安顿在凝雪苑之后,说:“姜夫人,您且先休息一下,我去厨房看看他们准备的午饭怎么样了。”
姜夫人一路车马劳顿,此刻也十分疲乏,于是点头道:“那就有劳你了。”
苏氏走出凝雪苑,立刻吩咐张大娘:“你找个腿脚利索的小厮,立刻骑上马去铺子里告诉二小姐,说姜夫人和姜小姐来了,叫她赶紧回来。”
张大娘一路小跑着去了。
因此,徐慧瑛在接风宴开始之前,就来到饭厅早早候着了,且一看见姜夫人就行大礼:“表姑母好。表姑母一路辛苦了。哦,这就是雨宁表妹吧。我记得,五年多以前,我和玥儿随父亲去易县做客,那个时候,雨宁表妹还只是个小孩子呢,可如今女大十八变,雨宁表妹真是越变越好看了。”
虽然这里都是女子,可姜雨宁还是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瑛姐姐就会取笑我。”
徐慧瑛拉着她的手,笑盈盈地说:“我这可不是取笑,实在是雨宁表妹太可人疼。”
姜夫人在一旁说:“你可别夸她,一会儿她淘气起来,你就知道她有多可人疼了!”
苏氏邀请姜氏母女入席:“原以为姜夫人和姜小姐要过两天才能到达京城,不曾想你们今天就到了,仓促之间,也没好好准备,这顿便饭,就当给你们接风洗尘了。”
席间,徐慧瑛表现得十分热情而又不失分寸,一边亲自布菜,一边闲聊一些有关烹饪的闲话,还巧妙地询问姜雨宁的一些喜好和禁忌,后来又问姜雨宁读了什么书。总之,这次徐慧瑛的表现不错,大方得体,张弛有度,令苏氏十分满意,心想女儿毕竟长大了一岁,懂事多了。可就是不知道,姜夫人是否有意让徐慧瑛做姜家的儿媳妇儿。丈夫不在家,她一个侧室,虽然实际上是当家主母,可按照大齐国的规矩,她不能算作是徐慧瑛的母亲,因此,徐慧瑛的终身大事,只能由丈夫出面与姜夫人谈。因此,姜夫人和苏氏都是各怀心事,攒着一肚子话,话题又是那么的一致,却偏偏还得拼命压抑着,不能说出来。
姜夫人之前并未看见徐慧瑛出来迎接自己,可这会儿突然出现,心里有些疑惑,于是问道:“方才怎么没有看见慧瑛?这忽然出来个大美人儿,倒唬了我一跳呢。”
苏氏忙说:“哦,瑛儿如今在铺子里给她父亲帮忙打理生意,所以方才不在家,是我派人去赶紧叫她回来为姜夫人和雨宁小姐接风的。”
姜夫人自然而然地问道:“那么心然呢?几年不见,也长成大姑娘了吧?”
姜夫人注意到,苏氏的脸色变了变,心想表弟家里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好像倒弄得比姜家还复杂。
苏氏很快就恢复了方才的和气与热情,用略带一点伤感和无奈的语气说:“这不是今年,福盛祥新开了一个制衣坊嘛,如今那制衣坊归在了大小姐的名下,大小姐整日都守在那里,请也请不回来的。”
姜夫人微微有些诧异:“茂林怎么会将这么大一份家产归到心然的名下?”姜夫人的意思是,徐掌柜虽然眼下还没有儿子,可并不能肯定以后也没有,现下苏若兰不就又有了身孕吗,焉知不会为徐家诞下子嗣?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徐掌柜没有儿子,作为女儿,徐心然可以分得家产,可那也得等到徐掌柜百年之后啊。姜夫人并不知道这大半年来表弟家里发生的事情,只以常理来思考福盛祥制衣坊为什么会归在徐心然名下。
苏氏本想继续就这个话题发挥一通,给姜夫人先入为主地种下一个“徐心然阴险狡诈”的印象,可忽一想,姜夫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自己说什么她都相信,尤其是这种涉及嫡庶争斗的事情,她不会轻信任何一方的说辞的。这件事儿,得慢慢来。
所以,只得岔开了话题:“哦,对了,姜夫人和雨宁小姐这次来到京城,打算住多少日子呢?”
姜夫人说:“还没有打算好,不过至少要等到茂林回来,我们姐弟俩好好叙叙旧再说。”
徐慧玥急忙插话道:“表姑母,您就在这里住上个一年半载的吧,这样,我可就有雨宁表姐做伴儿了。”
姜夫人看她天真烂漫,倒十分喜欢:“你不是已经有了两个姐姐吗?”
徐慧玥说:“可是她们都很忙,一个忙着在制衣坊赚银子,一个忙着在铺子里赚银子,才想不起来我呢。我还是跟雨宁表姐更投缘。表姑母,娘,能不能让雨宁表姐和我一起住在暖云阁啊?我们两个,有好多悄悄话要说呢!”
姜夫人和苏氏大笑。
姜夫人说:“慧玥这孩子,最是可爱。好吧,表姑母答应你,让你雨宁表姐和你住在一起。”
苏氏亲手给姜夫人盛了一碗玉米汁,轻轻搁在她面前:“姜夫人,茂林还有半个多月才回来呢,这段时间他不在家,我身子又不方便,不如叫瑛儿和玥儿两个陪你和雨宁小姐四处走走吧,这几年,京城里又添了很多新的景致,比前些年又热闹繁华了许多,很值得一看呢。姜公子公务繁忙,且又身在军营,李元帅对他们又约束严格,因此他轻易也不得空闲。”
姜夫人含笑道:“可是慧瑛如今是茂林的顶梁柱啊,铺子里能离开她吗?”
“无妨无妨。”苏氏急忙表态“让大小姐两边照应几天没有问题,两处地方离得不远,就隔着两条街。”
“我们先休息几天吧。”姜夫人没有立即采纳苏氏的建议,但也没有拒绝,而是把话说得十分委婉“这几天一路奔波,坐马车坐得我腰酸背痛,需要好好休整呢。”
苏氏点头道:“也好,反正日子还长着呢,等你们休息好了恢复了精神,再出去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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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姜雨晨才向李元帅告了假,说是母亲和妹妹来到京城,李元帅同意给他三天假期。倒不是姜雨晨不希望母亲和妹妹来,只是那封家书寄出去之后,他虽然并不后悔,却惴惴不安,生怕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所以本来当天就能告假来到徐府与母亲妹妹见面,可由于心中没底儿,又担心母亲万一不同意会斥责自己,所以磨磨蹭蹭的,在军营中思考了一个晚上,才去向李元帅告假。
来到凝雪苑,妹妹雨宁不在,母亲姜夫人靠在贵妃榻上,正在看书。
“母亲,您来啦?一路上辛苦不辛苦啊?雨宁呢?怎么到了亲戚家还只知道疯玩儿,连个人影子也看不见。”姜雨晨看着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心虚,于是陪着笑脸儿问道。
姜夫人合上了书:“你且别管雨宁,你先问问自己,都冒出些什么荒唐的念头啊?”
姜雨晨无辜地看着她:“母亲,儿子哪里冒出过什么荒唐的念头啊?儿子自从追随李元帅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规规矩矩待在军营里练习武艺、钻研兵法,闲暇的时候,就是来这里与表舅说说话下下棋。母亲这样说儿子,儿子可真是冤枉啊。”
姜夫人挥了挥手,一个婆子立刻会意,带着下人们走了,并且给带上了门。
姜夫人这才说:“这里没有外人,只有咱们母子两个,雨晨,你给母亲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要娶心然为妻?”
姜雨晨说:“当然是真的了,婚姻大事,岂可儿戏?那封信,您和我父亲想必已经看见了吧?”
姜夫人蹙眉道:“晨儿,你真是好糊涂啊,你如今跟在李元帅身边,将来前途无量,怎么可以娶一个商贾家的女儿为妻?”
姜雨晨愣住了,半晌才小心地问道:“可是,咱们姜家与徐家,不是亲戚吗?何况表舅女乃女乃在世的时候,也提过要将心然表妹嫁给我的么。这亲上加亲,知根知底儿的,有什么不好?”
“可那都是老黄历了。”姜夫人不安地在地上踱来踱去,因为她看得出来,儿子是认真的,事实上,自己这个儿子从来都不会随便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可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万无更改,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如今你表舅家,比以前那可是差远了,况且你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的前途,是无可限量的。等你以后拜将封侯,你的妻子,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商人的女儿,那官场上那些人,是会笑话你的。”
沉默了一会儿,姜雨晨说:“儿子知道,母亲说这些都是为了儿子好,是为了儿子的长远打算。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心然表妹,她性格柔中带刚,为人谦和有礼,又那样能干,蘀表舅撑起了即将倒闭的福盛祥,还一手张罗起来了制衣坊,况且她的容貌也是很出众的,年龄呢,比儿子小六岁,是再合适不过的。母亲对这样一个女子做您的儿媳妇儿,有什么不满意吗?”
“可心然八字太硬,是个克星啊!”姜夫人对儿子所描述的徐心然的优点毫无兴趣,她只想尽快打消儿子这个令她丧气败兴的念头“她一出生就克死了你的表舅母,然后使原本红红火火的福盛祥生意一落千丈,而且这么多年来,福盛祥都没有什么起色。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这样一个不祥之人,若是进了咱们姜家的门,那岂不是要给咱们姜家带来灾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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