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人告诉我?”
“是方管事不让回禀夫人,说夫人每天的大小事情多得忙不完,这些小事就不想来打扰夫人了,所以我也是昨天才听说,想到他或许真的不想宣扬这事,便也没有和夫人说,没想到夫人今天就提起他了
方管事原名方显达,曾为李进的亲随,也叫李甲一,被李进派来保护杜萱娘后,杜萱娘不满李家将做事之人的姓氏都改了,便让李甲一叫回他原来的姓,于是大家就小方或方管事地叫着,如今他专管着杜宅及整个龙泉驿镇的安全,手下除了杜家的护院,李进失踪后留下的亲随及下人,还有被李进调归杜家名下的几十名死士。
他的夫人与独生女儿一直住在镇东头自己置下的院子里,家里只有一个老家人做做杂活,两母女常到杜家来见杜萱娘,是一对老实本份的女子。
“方管事家那个女儿怎么办?正是需要大人教导的时候,总不能一直跟着个老家人,将来连婆家都不好找杜萱娘又开始瞎操心了。
两个人正为方显达家的事犯着愁,门外小金叫道,“方管事来了,请里面坐,夫人正等着你!”
方显达进来,神情憔悴,袖子上缠着黑纱,不见平时的意气风发,“夫人,唤小方来有何事?”
“你跟我也这么些年了,你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居然都不通知我,你也太见外了吧?”杜萱娘开口便责怪道。
方显达黯然道:“夫人平日里操心家中与大当家的事,忙都忙不过来。我家这点子破事怎好再来打扰夫人?巧娘她娘身子一直都有病,五年前就差点去了,如今她又陪了我们这么些年,走得还算安心,不让我将她的死讯告诉夫人,也是她的意思
杜萱娘想起那个黑黑瘦瘦的妇人,的确不像个长寿的,便叹息道:“你还是回家多休息几日吧”
方显达慌忙摇头道:“谢夫人体恤。♀我不需要休息,有点事做,不去东想西想,日子反而容易过一些
“这几日你调派几名好手随时候着,四小姐的小性子又犯了,说不定哪天就要负气离家,到时你让人暗中看着她!”
“原来是四小姐的事。夫人请放心,这回由我亲自带人保护四小姐,保证不会出差错方显达比较清楚李冰冰的身世,一直以为她是李进的私生女,对李冰冰的事也格外上心。
“你去我当然更放心,雪竹,你等一下叫人将颜先生住过的院子收拾出来。让巧娘带她的老家人住进去,再派两个小丫环跟着巧娘,在方管事续娶之前,关于巧娘的教导便交给你了
雪竹看一眼高大英武的中年方显达,想着她对死去娘子的情深意重,心中起了一种异样感觉,正胡思乱想中,突听杜萱娘要她照顾方显达的独生女儿,忙连声答应着,白皙的脸上散出两块红晕。
方显达一听。先感谢杜萱娘,再感激地对雪竹恭恭敬敬一揖,“显达也谢谢雪竹姑姑,巧娘交给你我一万个放心,巧娘若能学得雪竹姑姑的一半好处,她娘九泉之下也会含笑的
雪竹忙侧身避过,不敢受方显达的大礼,显得有些慌乱地说道:“都是一个院子里的人。♀做这点事不算什么,方管事太客气了
杜萱娘十分诧异雪竹的反常,突然想起自己曾许诺给雪竹寻个好婆家,这中年丧妻。只有一独生女的方显达可不是最好的人选?况且,他们两人常在一起做事,关系融洽,彼此的性情也很了解,比各自到别处去寻不知底细的男女强多了,至少善良的雪竹不会亏待巧娘。
杜萱娘越想此事越觉得可行,便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方显达,笑着说道:“按理说现在说这事太早了些,但是一个家可不能长期没有女主人操持,方管事想好何时再续弦了么?”
魁梧高大的方显达居然扭捏起来,“夫人,这个我暂时还不敢想!”说罢,抬头瞄了一眼雪竹,杜萱娘看在眼里,心中更有底了。
“先缓缓也对,况且这事也急不得,如果方管事相信我的眼光,将来你若有再成家的念头时,可一定要和我说,我正好有个合适的人选杜萱娘笑咪咪地说道。
雪竹与方显达两个人迅速地互看一眼,又赶紧移开目光,方管事忙不迭地称谢,说将来一定请杜萱娘做大媒。
方显达进来时还是焉头搭脑的,出去时便成了精神抖擞的雄鸡了,杜萱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雪竹借口去厨房看看,像有人在后面追她似的,兔子般逃离了客堂。
李冰冰也不含糊,在鼓动小妩出走不成功的情况下,当天晚上便翻墙离家出走了,方管事带着人悄悄在后面跟着。离家第三天,李冰冰的包裹便被人偷去,因此身无分文,倔强的李冰冰只好将首饰与多余的武器当了,继续往康定府方向去,方管事的人按照杜萱娘的吩咐,扮成劫匪,又将李冰冰身上剩下的银子洗劫一空,走投无路的李冰冰没办法,看到某镇上大户人家招洗衣妇,已经饿了两天,杜家最受宠的四小姐只好放段去给人洗衣服,凄惨无比。
雪竹有些担心李冰冰的身子吃不消,杜萱娘虽也心痛,但想着这丫头若不得些教训,将来还不知道要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便硬着心肠传讯给方管事,让他们按计划继续执行。
做洗衣妇也没能让李冰冰有机会赚到回家的路费,管事的见一个外地来的漂亮孤身女孩子,哪有不想趁机欺负的?于是,李冰冰将那管事的暴揍一顿后,又踏上逃亡之路。
路上被狗追,被乞丐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去要饭,别人给的却是霉了馒头,馊了的稀饭,一路上的苦楚自不必说,好在最凶险时刻总有人出来拔刀相助,然后做好事不留名。
且不说李冰冰在杜萱娘的有意安排下经历深刻的教训,这边孙宝儿在李冰冰离家后第三天回到龙泉驿镇。
去的时候是为呼儿韩与王亦诚的人马送兵器与粮草,顺带为自己运了几大车绸缎,香粉,铁具等去康定府,回来时却是几大车的名贵药材,香料,及从藏人手中换过来的各种颜色的宝石,这也是杜萱娘特意吩咐的,虽然唐代没有现代的切割与打磨技术,那些玉石玛瑙水晶之类的粗糙不堪,观赏价值并不高,但是现在杜萱娘有了李卓与李敏两个,大可将这些东西代代相传下去,千年之后这些东西就成了人人趋之若鹜的宝贝了。
王谏之与崔念到大门外迎接孙宝儿,崔念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一见到四哥便贴到孙宝儿耳边嘀咕起来,一会儿孙宝儿就脸色大变,“你说什么?你四姐姐离家出走了?为何?”
“还不是因为听说母亲要给你定亲,当天晚上四姐姐就一个人离家了,连小妩都没带,留书说是要来寻你,你没有见着她?”崔念探头向后面的马车打量,既希望恶魔四姐回来,又希望她永远不回来。
王谏之也皱着眉头道:“你真没见着四妹妹?你不会是又想包庇她吧?这回她犯的是大错,需要好好得些教训!”
孙宝儿脸色阴晴不定,突然回身拉了自己的马,对王谏之与崔念两个说道:“烦三哥与五弟将这些东西交给母亲,然后对母亲说我将四妹妹找回来后再去见她!长生,将东西放下,立刻随我回头!”
孙宝儿一伙纷纷上马,突听一声清叱,“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荒唐之极!宝儿立即到客堂来!”竟是杜萱娘抱着李卓气急败坏的站在大门口。
客堂内只有上座的杜萱娘与跪在地上的孙宝儿,“你可知错!”杜萱娘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孙宝儿畏惧地缩了缩脖子,突然又像是被什么刺激到,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宝儿只是担心四妹妹的安危,想急着去寻她,不知哪里错了,惹母亲生这么大的气?”
“呯”地一声,一只茶杯在孙宝儿面前摔得粉碎,茶水溅了孙宝儿一身,显然杜萱娘已经怒到极致,“还敢犟嘴,你可知你四妹妹为何要离家出走?她对两个嫂子是如何说的?”
孙宝儿跪坐地上,不服气地扭着脖子。
“她对两个嫂嫂说如果你将来娶了夫人,她便不想活了!你对这话有何感想?这次她离家只是因为听说我要给你订亲,你对这事又怎么看?”杜萱娘的眼睛红了,怒瞪着孙宝儿。
孙宝儿如遭雷击,缓缓瘫坐地上,圆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眼神更是失去焦点。
“你与你四妹妹从小最亲厚,你也比她大五岁,你不要跟我说你一点都没察觉她对你的心思发生了变化,你作为她的兄长,在她心思初起时既不劝阻,也不避开,任由她这种心思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你以后将如何面对她?你打算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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