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七月,处暑。
炎热的夏天终于要过去了,天气开始逐渐转凉。这个时候,医师的生意往往特别的好。那个曾经因刘和遇刺事件而被关押的女人又来蓟城找一直为她治病的医师了,当她到达的时候,这个医师正在为其他病人诊疗,她向医师打了个招呼后,便让医师的徒弟把自己带入了内堂。不久,医师处理完了手上的几个病人,把剩下的配药工作交给了徒弟后,便也进入了内堂。
见医师进了房间,关上了门窗后,女人将头上的木钗拔了下来,稍一转动,木钗便一分为二,这支木钗尽然是空心的。女人从木钗里抽出一个纸卷交给了医师,道:“这是大人的新指示。”
医师打开纸卷,看了看,随后立刻将其烧毁,道:“上次的行刺事件,他们已经搞清楚了,是程释那个老头子干的。动手的是公孙瓒的余党,程释负责接应和提供情报。”
“程释那个笨蛋。我早就说过,他不适合我们这一行。”女人随口说道。
医师没有接话,却从一个抽屉的夹层中抽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卷交给了女人。那女人打开了纸卷看了看,随后立刻塞入了自己的木钗中,片刻之后,木钗恢复了原样,被她又重新插到了头上。
“今天还继续搞吗?”
“当然。每次被你搞过后,我都会感觉神清气爽。”女子有些暧昧地说道。
医师笑了笑,于是帮助这个女人月兑去了衣服,让她平躺在床上,然后将几枚经针轻轻地扎入了她的肌肤。……
针灸结束的时候,天色已是黄昏,再不多久,城门就要关闭了。女人拎着几包药走出了医馆,看到一个乞丐正有气无力地坐在街对面的一个屋檐下,于是便径直走到了乞丐的面前,蹲子,将几枚铜钱放入了乞丐的破碗中。然后抬起了头,看了乞丐一眼,微笑着离开了。
女人离开时的微笑让这个乞丐感觉有些诡异,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望着女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后才回过了头,继续眯着眼,有气无力地看着街对面的医馆。这时,一个货郎走了过来,在这个乞丐的面前停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向他的破碗里扔了一枚铜钱后,又继续向着之前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上路了,而他在离开的时候,脸上也带着诡异的笑容。不过他的这个笑容,坐在地上的乞丐并没有注意到。
……
刘和在蓟城里待了十几天后,终于启程向渔阳进发了。这一次,他的身边除了那些从易京带来的亲卫们外,随行的只有温恢和田畴两人。
赵勇的伤势还没有好,刘和让他继续躺在蓟城县衙里的床上,好好养伤,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想;卢毓和范福被委派负责组织抄录和验证《淮南鸿烈》,也被留在了蓟城,并被命令不准出城;甄宓领到了之前蘀范福说情的处罚,被勒令在县衙内自己的房间里禁足,闭门思过;刘纬台、李移子和乐何当已经先行一步回了渔阳,为了能给刘和留下个好印象,他们要先回去准备一下。
从蓟城到渔阳,快马急驰只需一天,但现在完全没有必要这么赶路。队伍走得不快,一路上不时地有探马来禀报前方的路况,显然,刘和吸取了前一次在蓟城遇袭的教训,加强了防备和小心,在路上其实要比在城里更加危险一些。
傍晚时分,队伍到达了安乐,刘和准备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等第二天再继续赶路。安乐县令早已在城外等候,为了避免发生和蓟城同样的事件,他清空了道路,并派了衙役守护道路两侧。刘和一行人入城后直接进了驿站休息,一切都很顺利。
简单地用过晚食,打发了安乐县令后,刘和、温恢和田畴三人便在屋中开始闲聊。之前,刘和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自己不应该把自己的治世想法就这样告诉田畴。田畴来找自己,必然有他的想法和目的,自己应该当一个听众,而不是相反。作为一个主公,自己还是太女敕了一点。现在,田畴摆明了不愿意被征辟,想来他是被自己的想法给吓着了。刘和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田畴不愿意入幕,他无所谓,但田畴脑子里的想法,他一定要知道。
不过,田畴还是避开了表述自己的想法,反而恭维之前刘和所说的那些,认为刘和所说的非常有道理,但他自己能力有限,很多地方还没有想通,需要回去后再好好琢磨。
田畴的敷衍态度让刘和很生气,也很无奈,等他走后,刘和问温恢道:“你怎么看这个人?”
“他一定有事瞒着我们!”温恢非常肯定地答道,“那家木工小院也绝对不简单,可惜我们的人无法打入他们内部。”
“这事急不得。”刘和安慰道,“不过,我觉得我们非常有必要设立一个专门负责情报的机构了,你觉得这事派给谁最合适?”
刘和的话让温恢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之前在蓟城,审理案子,派人监视等事都是由自己负责的,现在主公提出要设立一个新的机构,看样子还要派个新人来管理此事,难道主公怀疑自己的能力了吗?
温恢的表情刘和尽收眼底,他立刻就反应过来温恢的担心了,因为在前世当老板要自己把部分工作移交给其他人的时候,自己似乎也是这副表情,于是笑道:“别胡思乱想!你是我最重要的谋士,要经常陪在我身边为我出谋划策。分析从各处收集来的情报,然后帮助我做出正确的决断,这是你要做的,而那些具体的情报工作还是找个人专门负责才好。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不可能事事都亲力而为,那样会把你给累死。即使没有累死,也会顾此失彼。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来扛,能分出去的,就尽量分出去,让别人去做。一个人的能力再强,也抵不过一个团队的力量。”
“主公,受教了!”温恢的脸色有些微红,被说中心思的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觉得谁比较合适负责我们的情报机构呢?”刘和似乎没有看到温恢的尴尬,又追问道。
“主公,我想到了几个人。”温恢思索了片刻后说,“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否信任。”
“你说的是那三个家伙?”刘和皱了皱眉头。
“主公明鉴!”温恢笑了。
“这三个人,有经验,有能力,有**,倒还真的适合,但他们合适吗?”
“他们合适不合适,那就要看主公能够给他们什么了。主公您自己也说过,他们三个都不缺钱,缺的是身份和地位,如果主公能给他们他们想要的,而别人又给不了的,那么他们一定会对主公忠心耿耿。只是我担心,公孙瓒与他们结义成了兄弟,他们都会背叛,那么他们究竟是需要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呢?”
“公孙瓒与他们结义,是图他们的钱财,这一点他们自己也很清楚。他们背叛公孙瓒,是因为那时的公孙瓒已亡在旦夕,他们不愿意成为他的陪葬。这三个人可以共富贵,但不能同患难。公孙瓒不能知人善用,硬是把他们绑在战场上一起殉葬,他们当然不乐意。但如果我们只是让他们躲在暗处,利用他们的商贾身份为掩护,走街串巷,收集市井消息,对指定的目标进行跟踪和打探,不让他们在战场上直面生死,应该不会有问题吧?”说到这里,刘和停顿了一下,思索了片刻后,又接着道,“搞情报工作,其实也很危险。但对他们三个来说,那些危险都是手下人的,他们只需要躲在安全的地方,布置设点即可,这对他们来说应该不难,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也能够从容逃月兑。”
“主公,你太为他们着想了吧?!”
“这不是为他们着想,这是为我们自己着想。只有尽量多的为他们考虑,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他们才会死心塌地地为我们效命,这样最终得益的还是我们自己。”刘和看着温恢笑道,“这事就暂时这么定了。等我们到了渔阳,看看他们的态度后再作最终的决定。他们有三个人,可我只有一个位子,二桃能杀三士,一个位子也会让亲密无间的兄弟反目成仇,我可不希望看到他们这样,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主公想的长远!”温恢笑着恭维道。
“这是必须的!”刘和白了他一眼,又道,“以后这种话你就不要再说了,一直被人称赞的话,我会骄傲自大的,这其实是在害我!我更乐意听到的是你们的质疑,有质疑就表示有潜在的问题,只有把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考虑到了,才能制定出完美的计划。”
“属下明白了。”温恢十分恭敬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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