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将营地前移了几里,已与麴义一起将公孙瓒团团围住。由于刘和的幽州军总兵力要高于麴义所带的袁绍军,几乎是对方的三倍,所以包围圈的东、北、西三面是幽州军,麴义单独驻军在了南面。
刘和坐在一幢还算完好的小楼里,愁眉不展,原因很简单,正如之前自己所预料的那样,霹雳车已经不管用了。越是往里的小楼,作为地基的土丘就越高,霹雳车投出的石弹现在只能打到土丘上,对小楼根本没有破坏力。连续几天的人海战术,虽然又攻下了几幢小楼,跨过了一道壕堑,但自己的损失也很大。原本的六万多大军现在只剩下了五万,而军粮也只够半个月的了。怎么办?正在痛苦的时候,手下来报,一个叫做甄尧的人前来求见。
甄尧是毋极甄家现在的家主,也是甄宓的哥哥,他是在收到刘和的书信后才匆匆赶来。刘和的书信中说,他在与公孙瓒的战斗中,截杀了一伙贼人,无意中救出了甄宓。那伙贼人当时正准备带着甄宓去投靠公孙瓒,而他们知道甄家与袁绍即将的联姻,劫持甄宓的目的是为了让袁绍难受。对于这个说法,甄尧是根本不信。如果说贼人将小妹劫了之后送往黑山张燕处,他或许还能理解,但现在谁不知道曾经不可一世的公孙瓒已经自身难保,又有什么贼人会现在去投靠他?这一定是刘和自己干的。但知道归知道,这事还不能捅破,也不能告诉袁熙。刘和的目的他非常清楚,就是为了自己家里的那些存粮。所以,甄尧又准备了数十车粮草一起来了,他希望刘和在见到这些粮草后能把小妹给放了,那样的话,这件事情也算是完美解决。否则的话,他就只能再告诉袁熙,但那样就一定会引起袁绍和刘和之间的战争,而小妹极有可能因此丧命,给甄家带来的也只能是祸害。
刘和非常隆重的把甄尧迎了进来,又假惺惺地客气了几句,收下了甄尧带来的全部粮草,然后让人带着他去见了他妹妹。兄妹俩相见后抱头痛哭了一场,看到妹妹没受到什么伤害,也算是欣慰,于是便带着妹妹拜谢刘和,想要辞行。
刘和屏退左右,只留下了甄尧一人,说:“这些日子与你妹妹共处,发现她端庄聪慧,非常爱慕,不知道是否有幸可以娶之。”
甄尧愣了一下,心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但嘴上却说:“难道侍中大人没有听说,我家小妹已与袁绍的二公子袁熙有了婚约,不日就将被迎入袁家。”
“袁熙不是已有了妻子?”刘和装作吃惊的样子问道。
“嫁之为妾。”甄尧有些脸红。
刘和哭了,叹着气说:“我真是没有福气啊。我原本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妻子贤惠,儿女可爱,但他们都在三年前被公孙瓒杀了,现在自己孤身一人,苟活于世。原本也已经没了什么杂念,但这几天与你小妹的交往又让我感觉到了新生,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小妹。
“既然你小妹已经许配了人家,我本不该有什么谗言,但你妹妹是为袁绍的媳妇,又是他二公子的妾氏。那袁绍手握重兵,却不思振兴汉室,早有不臣之心。如果他成功了,你甄家未必能有什么好处,但如果他失败了,你甄家也将会被连累灭族。甄家世代为大汉忠良,难道现在也有了二心?”
听了刘和的这番话,甄尧愣住了,不知如何作答。刘和见他不言语,接着说道:“我刘和当年受陛下所托,潜出长安,请父亲派兵马入京勤王,却没想到先后被袁术和袁绍兄弟俩所困。幸好有父亲的旧部相助,这才月兑离了袁绍的软禁。现在已将公孙瓒围困,不久就能将他灭了,为我的父亲和家人报仇雪恨。但灭了公孙瓒之后,我与袁绍必会兵戎相见。我乃是正义的勤王之师,那袁绍就是反贼,你甄家是愿意帮我,继续做大汉的忠臣,还是愿意与那袁绍一起图谋不轨?”
刘和说的这些甄尧当然知道,对于小妹与袁熙的这桩婚事,甄家也不是没有想法。现在刘和明确表示愿意娶小妹为妻,这对甄家来说是一个好选择,如果是太平年间,甄家不会犹豫,但现在这种势态,刘和真能打败袁绍吗?
刘和见甄尧还是不言语,又继续说:“不如这样,你妹妹先留在我这里。我保证不会动她半根毛发。等我灭了公孙瓒,平了袁绍之后,再将她明媒正娶。如果我输了,我一定将你小妹完好送还。这样你甄家既不会有什么损失,又能避免尴尬,搅这趟浑水。你觉得这样如何?”
“可袁绍处我们又该怎么说?”
刘和见他已经动心,心里高兴,说道:“你就说你小妹被贼人所劫,送至了公孙瓒处,又被我救出,虽然身体无恙,但受了惊吓,神志不清。现在在我军中疗养。”
“既然有病,为何不送回家疗养,而在你的军中?”
“这个……”刘和沉思了一下,说,“因为大夫说了,此病不宜长途跋涉,而且你小妹刚毅,定要见到那公孙瓒的人头方能罢休。”
“这个……恐怕不妥。”
“那你就说我绑架了你妹妹,要挟你家中的粮食。”刘和无所谓的说道。
“这个……”甄尧听到这里,实在无话可说。但这件事情对甄家来说实在重大,他一时舀不定主意,便说,“此事我做不了主,需要回去后与家母商议后才能答复。”
刘和知道甄尧已经动心,此事对于甄家来说也的确不是小事,不能将他们逼得太急,便同意甄尧先回去与家人商议。甄尧离开之前,把与刘和的对话先告诉了小妹甄宓,看到她不置可否的样子,便猜到小妹也已动了心思,又听小妹说了之前的夜战,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评估这个本来认为生性儒弱的刘和了。
看到甄尧走了,刘和长松了一口气,今天的这番说辞他已经准备了好久,看来还是有些效果,又看到甄尧送来粮草又能让自己的大军多坚持两天,不禁暗自得意。
袁绍已经得到了麴义的战报,一时难以置信。他立刻召集了沮授、田丰、逢纪、审配、郭图、许攸、荀谌等谋士商议对策。对于这份战报,众人看过后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公孙瓒的主力被灭固然值得欢庆,但幽州军的刘和却也不能让他做大,否则的话,主公的欲图中原,先定河北的大计就会遇到麻烦。刘和不是公孙瓒,他的父亲刘虞在北方素有人望,一旦刘和灭了公孙瓒,将幽州军做大,那么北方的民众必然会推举刘和统领幽州等地,到时候北方就会变成主公和刘和两家分治的局面。对付刘和要比对付公孙瓒困难的多,公孙瓒只知道武力和杀人,所以只要考虑在军事上把他击垮即可,但刘和不一样,袁绍没有信心去赶超刘虞的人望。要发兵去灭刘和,袁绍找不到大义和理由,但如果就把幽州给了他,这实在是一个后患。
“众位说说,该如何处之?”袁绍先发了话。
“绝不能让刘和做大。”审配先发了言,“主公应当立刻断了他的粮草,这样他军心必乱。没有了吃的,他的幽州军就是一盘散沙,自顾不暇又怎么能灭公孙瓒,到了那时,他必然会像狗一样来乞求主公援助,只有这样,主动权才能掌握在我们手上。”
“此话还用你说,主公早已做了安排。”郭图嘲笑道,“可是那刘和现在士气正盛,如果他在粮尽前灭了公孙瓒,那我们又该如何处之?”
“我们是不是过于担心了,麴义的战报上不是说刘和也遭到了重创?”荀谌说道,他想起了前不久在路上遇到的那个舍不得马匹的刘和,总觉得这个人并不是个能做大事的人物。
“友若大意了。”许攸答道,“此份战报虽说条理清晰,但我猜那麴义一定是为了邀功而夸大了其辞。你想想,如果那公孙瓒成功偷袭了刘和,致使刘和兵溃,即使麴义能救,也不至于能一次斩了田楷、单经两员大将。我猜想,其中一人必然是刘和所为,只不过刘和明白,这头颅对他无用,所以才送给了麴义,让他能多领些功劳。但如果是这样,刘和则必然损失有限。”
“如果单是这样倒也算了,就怕麴义已和刘和有了什么交易。”逢纪突然冒出一句,让所有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我认为主公现在应该即刻领大军前去援助,既可一同消灭公孙瓒,不至于让那刘和一人得势,又可防备麴义与他有什么勾结。”田丰想了一下,说道。
“但现在主公正派军在东武阳围困臧洪,如果南北两边同时用兵,实乃兵家大忌。”沮授说道,“不如先加派兵力,将臧洪取了,然后以得胜之师迅速北调。到了那时,刘和的粮草也该用尽,主公则可先设法夺了他幽州军的兵权,再一举消灭公孙瓒。”
“如果刘和在粮草用尽之前先灭了公孙瓒,又当如何?”袁绍皱着眉头问道。
“公孙瓒岂是如此不堪?虽说刘和设计了霹雳车,威力巨大,但我们依照图纸已做出一辆,发现此车所投掷的石弹并不足以对公孙瓒建造在高达十丈的土丘上的主楼造成任何威胁。退一步说,即使刘和真的赢了,也一定是耗费军力,并且他的粮草不足也是事实,我们又怕他什么?”
“公与所言极是。”袁绍大喜,“这次就按你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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