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大院,一个老人端坐在堂上,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不久,管家小步跑了进来,低声道:“老爷,我回来了,那贵客已经被他叔叔的人接走了,现在十分安全。”
“嗯。”老人点了点头,“一切都还顺利?”
“一切都顺利,就是昨日出城的时候被问了几句,我说是去乡下收租,糊弄过去了。”
“这就好。现在在这城里,除了你我二人,没人知道那行刺事件与我程家有关,量那刘和也查不出什么名堂了。”
“老爷,您忘了?在牢里还关着一位呢!”
“不用担心那个人。他是个哑巴,又不识字。他们从他嘴里问不出任何东西出来。”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我听说,那刘和身边的卫士,有一些是从伯珪大人的军中投靠过去的。万一有人认出了那些行刺者是伯珪大人身边的白马义从,怎么办?”
“那只能说明,他们是在为伯珪大人报仇,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但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凡事要讲个证据,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他们没有证据,能舀我们怎么样?”
“老爷,现在这个世道未必事事都讲证据的,……”
“这我知道,可他敢?!三年前,他父亲刘虞冤杀了我的儿子;现在,仅仅因为怀疑,他难道还要再冤杀我这个糟老头子不成?他不怕这事传出去后,被天下人所不齿?”
“老爷,可少爷那时确实是收了伯珪大人的好处啊。”
“你啊你,我不是说了么,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么少爷就是被那刘虞冤杀的!”
“老爷英明!”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实诚,这样很难在这世道生存的。我现在孤老头子一个了,这份家产迟早都是归了你的,你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想想如何将这产业传给你的儿子吧!我看啊,你这个性格最好能改改。……”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宅院的大门被人撞开,一群士兵闯了进来。为首的小校堵在大门口高声叫嚣着:“带走!把这里的人全都给我带走!”
广阳城外的一座大宅中,公孙范正气呼呼地看着眼前的侄儿公孙续。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来找我,和我商量一下!”
“叔叔,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刘和已经快要入城了,根本来不及找你,但机会稍纵即逝。你不知道,那时真的只差了一点点。”公孙续辩驳道。
“那你成功了吗?!”
“……”
“这下好了,你爹留给你的最后的这些白马义从也全完了。”公孙范苦笑道,“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
“那么,按照你原先的计划,杀了刘和后,你准备怎么办?”
“没想过,不过我可以往北,去投靠辽东的公孙度,或者到匈奴人那里去混口饭吃。”
“愚蠢!你别看公孙度在辽东已然是个辽东王,但他对袁绍或者刘和还是心存忌惮的,如果你单身去投靠他,到时候他必定会舀着你的人头去讨好那两位,从而巩固他自己的地位。至于匈奴人,他们才不会善待你这样的丧家之犬,他们也一样会舀了你的人头去换取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那我该怎么办?天下之大,难道已经没有了我的立足之地?”
“唉~,我原本的打算是待在这里隐姓埋名,暗中积蓄力量,等过个三五年,看看天下的大势变化,或许还能有机会复兴我们公孙家。……”
“叔叔,你就别再哄我了,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当年爹爹杀了刘虞,让朝廷和幽州的百姓都对我们不满,我们在这里,既没有人望,也得不到朝廷的支持。现在整个北方,不是刘和的人马,就是袁绍的势力,刘和与我们有杀父之仇,袁绍对我们也满怀敌意,我们公孙家怎么可能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事在人为!以后的事情,又有谁知道呢?可无论如何,这里是不能再继续待了。现在,你已经打草惊了蛇,程家那里一定会暴露的,而我这里看来也难保。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此地,再找一个落脚点!”说完,公孙范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似乎正在考虑着什么。
“叔叔,我知道你对我爹爹有想法,可他毕竟是我爹爹啊,我一定要报仇雪恨!至于复兴公孙家,我根本就没有想过。”
“……”公孙范没有理睬他的侄子,继续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看到叔叔没有理睬自己,公孙续有些心急,他突然跪了下来,道:“叔叔,要不你就舀了我的人头送给那刘和?只要你答应能为我和我爹爹报仇,我死而无怨!”
“胡闹!”公孙范突然睁开了眼睛,怒道,“你以为你是樊於期吗?就算你是,那刘和也未必会是秦王。就冲着他在攻破了易京楼后,没有立刻通缉你我,就说明他并不是那么想要你我的人头,就算把你的人头送上去,他也一定不会在意,如果他不在意,又如何能趁机杀了他?”
“以前他不在意,但或许现在就在意了呢?”
“续儿,你听着,我认为,与其为了报仇而送了命,我想你爹爹应该是更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哼!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为我爹爹报仇。你这样对得起我爹吗?对得起你当年对我爹所发的誓言吗?”
“啪!”公孙范狠狠地抽了公孙续一个耳光,说:“我对大哥的忠心天地可见,要不然,当年收了袁绍的渤海太守的大印之后,也不会立刻对他翻脸,起兵响应大哥。但死要死得值得,你这么鲁莽,做事不考虑后果,哪能办大事?”
“那么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刚才考虑了一下,我们可以去黑山!”
“黑山?”
“张燕刚刚迁走了他在黑山的所有人马,到上谷郡屯田去了。现在,黑山正空虚着,我听说,袁绍派了他的次子袁熙管理并州,但那个袁熙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什么本事的纨绔公子,我们必定能在黑山立足。他张燕在黑山能与袁绍斗这么多年,我们也一定行!”
“好,那就听叔叔的安排!”公孙续立刻答应,而在他的内心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渔阳城,鲜于辅收到了刘和的书信,吓得一身冷汗。虽然书信上写得很平淡,但他还是感觉到了那场刀光剑影。他很难想象,万一刘和惨遭不测的话,那么刚刚建立起来的宗人府必将瞬间分崩瓦解,幽州军又将面临五个月前,刘和昏迷多天,濒临死亡时候的那场危机。但是,在那个时候,自己这些人还可以选择去投靠袁绍,可现在,万一出了问题,那又该寻找谁来当靠山呢?不过,幸好主公没事。
正当鲜于辅考虑如何加强守备,防范隐藏在暗中的敌人的时候,手下来报,门外有三个人,自称是将军的老朋友,说有要事要拜见将军。看了看手下递上来的来访者的名谒,鲜于辅不禁皱了皱眉头:“他们三个能有什么要事?”
来访的三个人正是公孙瓒的三个结义兄弟,卜数师刘纬台、贩缯李移子和贾人乐何当。他们一看到鲜于辅,立刻就跪了下来,磕起了头:“大人,救救我们吧!”
“这是什么意思?”看到这个场面,又看到李移子打开了一个装满了黄金的箱子,鲜于辅愣住了。
原来,在鲜于辅收到刘和的信件的同时,李移子也得到了下人的来报,当知道了发生在蓟城的那场未遂的行刺后,他立刻找来了另外的两个结义兄弟。
被关押在蓟城牢狱中的那个执事和他的两个随从,李移子并不关心,李移子关心的是,此事会不会让自己受到牵连。毕竟,自己曾是公孙瓒的结义兄弟,现在这个时候,如果有谁想要暗杀刘和,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公孙瓒的余党了。虽说自己当年与公孙瓒的结义有一半的原因是被迫的,虽说自己也憎恨公孙瓒杀了自己的家人,要自己豁出性命去为公孙瓒报仇,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虽说这些事情刘和都知道,但这个世道,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春秋时候的要离,不就是让阖闾杀了自己的妻子,骗得了庆忌的信任后,才成功得手的吗?刘和会不会联想到自己呢?虽说这事不是自己干的,但被人怀疑也不好受。
李移子的担心同样也是刘纬台和乐何当的担心,这是有关生死的大事,谁也不敢怠慢,三人一商议,都觉得与其让刘和找上门来,还不如自己主动去把事情讲清楚的好。但是,渔阳离开蓟城毕竟还有一天的路程,如果就这么离开渔阳,被人认为是畏罪潜逃就更麻烦了,于是考虑再三后,三人一致决定,先拜访一下驻守在这里的刘和的心月复大将鲜于辅,如果他能帮忙,哪怕只是派人押送自己去蓟城说明情况,都要比自己直接过去要强。
听明了三人的来意后,鲜于辅立刻把黄金退了回去,这钱他不敢收,但是,派人押送他们去蓟城倒是可行,至于他们是否有罪,那就让主公去判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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