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好狼王,用小刀在山洞口做下记号,用记忆中的大陆通用语之一的南燕语,刻下五个字“疾风狼王墓”,进洞抱起那只狼崽,用石头封住山洞,转身出了河谷,向下游方向走去,约莫两个时辰,隐隐约约发现不远山脚下似有炊烟升起。韩越古井不波一般的心灵也不经微微颤动,脚下带风一般的奔向炊烟升起的方向,数日未进食,仅仅吃过几片干粮,跑起来时,眼前也似有金星闪动。走到那山脚下,竟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山村,村口有望塔,周围以大木为墙,隐隐有人影在左右走动。韩越慢慢走过去,经过先天真气打熬的身体,似乎也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跋涉,竟有些意识模糊起来,看着那渐渐近了的大门,缓缓倒了下去,隐约中看到那门打开,数个持弓带剑的人影跑了过来。
韩越意识中感到一股暖流从嘴进入,缓缓沿食道进入胃中,渐渐的全身也暖和起来,一丝丝劲气随着自己的呼吸,慢慢游走全身。
终于,他费力的睁开双眼,看到了一个苍老的面孔,耳中传来一阵银铃也似的声音,“女乃女乃,他醒了?”
“嗯,这小伙子身体资质奇特,一碗热肉汤下去竟能恢复过来,真是奇哉怪也。”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道。
韩越挣扎着起来,看到了这个苍老面孔的主人,老人以一个慈祥中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韩越,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十一二岁的样子,模样清秀,脑袋上带了一圈银饰,穿一身银白色的燕女回环服,典型的记忆中大燕国流行的仕女妆扮(大燕国女子十三四岁就可以出嫁,故大燕风俗,女孩子比男孩成熟较早;男孩十三岁行冠礼,长辈赐字,赐字一般是读书人或家世显赫者才有的礼节,普通人皆不可有字,有则违法,依法会予以重处;男孩一般十五六岁可以成婚)。此时,这个女孩子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韩越。
韩越前世接触过的女子只有其四师叔青月子,还有就是诸位师姐师妹了,但是彼时的韩越从小被青天派掌剑青风子收入门下,地位尊殊,本人更是才华绝代,同辈之中少有能及,平日里不是修炼就是在长辈才能进入的天风阁,参阅天下武学秘籍,平时最多的爱好就是医药学,少有同辈人的欢腾爱玩的心性,此时被一陌生女孩子盯住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脸红耳赤的转向那位老人家,做了个大燕读书人的礼节,问道:“多谢老人家搭救,请问此地是何处,距贺家庄有多远,在下父亲在家重病,急需小子赶回家里送药救治,劳驾告之。”
老太太看着韩越,惊讶道:“可是曲明山西面黑风山口的韩家庄,那有个姓林的私塾先生。”
韩越惊喜道:“正是我家的住处,林师傅是在下的授业恩师。”
老太太道:“你家父亲叫韩炬,确实卧病在床,听闻是五步蛇的毒,这种毒除非有忘心草为药引方可解得,否则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施救不得。这五步蛇没有其他本事,靠着这毒跻身七阶玄兽之列,前番林师傅还来此求告此草,已过去四五天了,孩子,你父亲怕是已然去了。”
韩越颓然一坐,突然又一起,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父亲平日里接济乡里,扶助弱寡,若是这样的人都不能活着,那天理何在。父亲肯定活着,他在等我的忘心草。”这一刻韩越恍然不觉,似乎自己真的就是那个进山冒死采药的韩越,那关切生父的情感如天然一般。
老太太惊了一呆,“你有忘心草,你竟然敢去静水湖边?!”
韩越舀起手边的兜带打开,小心的捧出忘心草,道:“你们难道没有翻看我的兜带么?我真的采来了,差点丢了性命。”说完又惊道:“我抱着的那个小狼呢?”此时,那被窝里突然蠕动了起来,一只毛绒绒的灰白色的物事钻了出来,那小狼竟然睁开了双眼,似乎长大了不少。来不及思考这小狼的变化,韩越抱起小狼,跪在那床铺上,一头拜了下去,“老女乃女乃,求您告知回贺家庄的路,我要赶回去救父亲。”
老太太惊容之中显现出一丝感动之情,苍老的双手扶起韩越,“别急,我让我的大儿子骑辉月兽送你回去,一个时辰内肯定能到。”转头对那个正盯着韩越怀里毛绒小狼的女孩说道:“晴儿,叫你父亲骑辉月兽送他回韩家庄。”
那叫晴儿的小姑娘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老太太看在眼里,对韩越说道:“你这小狼崽子是哪来的?”
韩越阅尽青天派藏书,书中对人性之描述之处并不少,此时揣摩对方心意,不难明白对方是何意思,看了一眼小狼,心想,这小姑娘这么喜欢你,让你跟着她想必不会让你吹亏,转念想到直说此狼来历怕是不好,便道:“半路上在一个山洞过夜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我们互相取暖,所以不舍得将它扔在荒山野岭,就带回来了。”
老太太看了一眼韩越眼中的神色,说道:“能否请小哥割爱,我这孙女一向懂事听话,心地善良,她怕此物事你的心头肉,心中极爱,想必她必定会好好对待你这狼的。”
韩越心中也颇为不舍,毕竟十三四岁的孩子,童性未泯,但想到对方救下自己,且又备车马准备送自己回去,此情难报。便爽然道:“我与此狼有缘,既然贵府千金喜爱之,大恩难报,便以此狼作为谢礼吧!”
老太太欣然舒了一口气,道:“多谢公子割爱了。”
趁着这家准备坐骑的功夫,韩越打听清楚了原来这寨子叫项家寨,在曲明山的南麓清风口处落寨,平日里和韩家庄来往较少,故韩越不认得这家人,这家人的家主是项家寨的寨主,叫项云天,生有三个儿子,分别叫项龙,项虎,项羽。项云天带着项虎,项羽以及寨里大部分青壮在外狩猎。项龙带着部分青壮在寨中驻守,防止野兽和山贼的袭击。刚刚出去的小姑娘叫项雨晴,是项龙的小女儿。
不多时,一个昂藏大汉走进屋来,身上背着一柄五尺巨剑(以现代单位换算),瓮声瓮气的说道:“娘,已经备好了。”
“嗯。龙儿一路上照顾好韩公子,早去早回。”老太太吩咐道。
那大汉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一把拽起韩越,背在身上风一般的出了屋。韩越只听那小狼崽一阵呜咽,竟跳下床铺,追在了大汉后面,韩越不忍回头。
到了寨前,大汉一把将韩越托上了形似前世马匹一样的坐骑,看上去这辉月兽比马大了半号,额前有一缕青丝,十分的伟岸俊逸。远远的韩越似乎又听到了那小狼的呜咽,充满了不舍。回头看见一个银白色的身影跑向自己,那身影到了近前,将双手一托,“它不愿意跟着我,我不要它了,它得跟着你,它不舍得你,你便不能舍弃它。”
看着女孩那明亮的双眼,韩越珍而重之的接过小狼,“我会一直带着它,无论到哪。”女孩舒了一口气,说“伙伴是不能被抛弃的,这是大山里的老猎人说的,他还说,抛弃伙伴的人终会被野兽果月复。再见啦,我会去看它的。”
韩越笑了笑,突然辉月兽一沉,那昂藏大汉大吼一声“嗬啊”,辉月兽心领神会一般,冲出了寨门,向西边飞驰。
这一路说实话,韩越走的很闷,耳边只有那大汉不时的吆喝之声,一路看到大山无数美景,辉月兽顺着河的另一岸,韩越看在眼里却无心欣赏,心中担忧愈发重了起来。时间渀佛走的很慢。终于,他看到记忆里久违的韩家庄庄门,心中的呼声越来越清晰:“父亲,您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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