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敏颜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正房里一片安静,众人都将目光投在她身上,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江氏的脸更是黑得像那锅底一样,三角眼瞪的大大的,薄薄的唇抿得死紧,骂道:“死囡仔,被鬼迷了不成?”
“对对不住,哈哈。”田敏颜捂着肚子哈哈笑道:“我实在是忍不住,阿妈你的笑话真是太好笑了。”
笑话?
江氏和田怀兰不约而同地沉下脸,这该死的臭丫头!
“颜丫头,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没的让人看我田家没规矩。”田怀兰端起一副长辈架子,又对田怀仁说道:“三哥,你也别太惯孩子了,这女儿家,还是文静点好……”
田敏颜终于止住了笑声,只将笑换成了唇边的冷笑,眯着眼睛只看着田怀兰,那目光,冷森森的。
田怀兰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咽了咽口水,说不下去了,偷偷的扯了扯江氏的衣袖。
“老三,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不成?”江氏接到老闺女的暗示,又板起脸瞪着田怀仁厉声道:“快将那方子给了你小妹让她家去。不是说了,你有你的做法,她有她的一家么?”
“对哟,三叔,俺们一家人嘛。娘,明儿个俺们也跟三叔一起做蛋糕卖钱吧,旁的不行,烧个火俺还是做得了的。”李氏也巴巴地说道:“赚了银子分着点就行。”
本以为三房捣弄的那玩意就是普通的吃食,谁知道她二姑来家说那东西竟然卖十五文钱一个,这真是捅破天了!
再看看三房这才出去两天,就抱回了精美的锦缎,还买了银镯子,瑞哥他们还上了学堂,这都是银子啊,那蛋糕吃食果然是好东西!
田敏颜冷笑连连,鄙夷的目光从江氏到田怀兰,再到李氏,甚至连田敏青田老爷子都不放过。
她没作声,她想看看田怀仁的说法,还有田老爷子,他也一直没表态。
“娘,俺也不晓得那方子,都是她们娘儿给捣弄出来的。”田怀仁漠然地开口道“这些吃食俺从来不管事。”
虽然田怀仁的态度差强人意,但田敏颜终是松了一口气,到底田怀仁还有点理智,并没有被所谓的孝心给刺昏了头。
“俺是怎么说的,你才是一家之主,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是一家之主吗?躲在娘们裙底也不嫌臊。”江氏显然被他这推托的说辞给激怒了,也不顾子孙在场,立时就发作起来,臭烘烘的口水花四处乱喷。
田怀仁被骂得涨红了脸,只攥着两拳头一声不作。
“三哥,你可还记得小时候我跟在你身后去田野里摘花儿编花环的事儿?”田怀兰见他不出声,也急了起来,眼珠子一转就假惺惺地作起来,幽幽的看着田怀仁说道:“三哥的手最是巧,织箩筐编花环都是极美的。那时三哥给我编了一个大花环,银儿她们都老羡慕我了,三哥你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见田怀仁依然岿然不动,她的目光冷了冷,却垂下眼帘哽咽着道:“三哥说,以后都给小妹编好看的花环,小妹想要的,三哥都给。”
“一眨眼,我们都当爹娘了,三哥,莫不是因为小妹嫁人了,你就不疼我了?”田怀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虚无的泪,吸了吸鼻子说道:“三哥,现在我们家的布店生意是越来越惨淡了,一个子儿掰着花,你两外甥都还长个长身体,这处处都是银子。三哥,你把那个方子说我一声,我也跟着做点卖,你在东头,我在西头,谁也不抢了谁的生意。三哥,咱们兄妹又不是那隔肚子生的,难道三哥这都舍不得么?”说着,竟呜呜的假哭起来。
田怀仁看了她好一会,不经意的又撞上她那偷瞄过来的目光,心冷了一冷,淡道:“小妹,你记得你三嫂怀小五的时候么?”
田怀兰一怔,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她那记得啥跟啥?
“那时我带着三娘去镇上,三娘想要吃那糖酥点心,我身上也没钱,去你家里想要借几个,你是怎么说的还记得不?”
田怀兰脸色一变,嘴角动了动,讪讪的不出声。
“你说,家里也极难,银钱都被你婆婆管着,你也拿不出来。”田怀仁淡淡地说了一句。
“三哥,我那时确实……”
“那时,杨家布店的生意要比现在好上无数倍,那二十来个子,你都拿不出来么?”田怀仁阻住她的话头,苦笑一声:“小妹,知道我这么些年为何去镇上都没去过你家么,就因为你那门槛高,我踏不过。”
田怀兰的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见老闺女吃瘪,江氏又心疼了,唰地跪坐起来,指着田怀仁说道:“行,你要和你妹子算旧账我管不了你。那方子给我总行了吧,我女乃了你这么些年,总值些人情了吧?”
田敏颜真不知说江氏没脑子还是弱智,这样的话也是当母亲能说的,挟恩图报,这么个图法,你那几年的女乃/子情能有多少可报?
“爹,这方子,是囡囡她捣弄出来的。这些年,我赚的钱都归公中,也没给他们母子攒下些啥子。”田怀仁失望地看了江氏一眼,看向一直沉默的老爷子说道:“好容易,因为囡囡,咱们家才有了点奔头,瑞哥他们也能上学堂了,我这当爹的没建树,却也知道好歹。爹,我就把话搁这了,孩子说给,那咱就给,他们是个啥意思,我就啥意思。”
“你这丧尽天亮的狗蛋子……”江氏一拍炕桌,高声骂了起来。
“够了你。”田老爷子厉声一喝,瞪向江氏:“你也不怕人寒心,翻转你那手好好看看,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呢。”
“老三,你话说到这,我也不说啥子,只是这家,还是该男人来当。虽然你分出去了,到底是姓田,别让人说我田家的男人是软蛋子。”
田老爷子的话一出,田敏颜的眼光就扫了过去,好一句手心手背都是肉,明着骂江氏,暗着说他们三房没亲情,自私,说三房让孩子女人当家,没出息!
真是可笑至极,偏心偏到家了!
田怀仁低下头不作声,却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还是那话,孩子说给,那就给。
“阿公!”田敏颜眯了眯眼,说道:“阿公可知道镇上的柳家?”
田老爷子也不是常去镇上溜达的人,城中大户也不是他能攀上的,可他不知道,不代表田怀兰不知道。
“二姑也知道吧?”田敏颜嘻嘻地笑,又道:“就是在胡同巷的那个柳家,大门口有两人高的石狮子那家。”
田怀兰听了,脸色变幻莫测,呵呵道:“哦,那个柳家咋了?”
“要俺说,这人呐,总是福祸相依。这不,因着大伯母要把俺说与谭知是那家傻子,俺激怒得跳了河,亏得菩萨保佑,不但没死成,菩萨还点化了俺,把俺脑子都点灵光了,这还能弄出点吃食来。昨儿个,那柳家的女乃女乃偶然买过俺们做的蛋糕,托菩萨的福,竟入了那家公子的眼。结果,阿公你道咋的?”
田敏颜一开口就暗讽长房不安好心将她嫁给傻子,田老爷子已是不悦,又听到那什么柳家,直觉接下来的话并不是啥好事,也就没吭声。
“那柳家也不知啥来头,差人接了俺和俺娘前去。哎哟,那宅子,那园子,那里边的人,都跟天上的神仙一般,可富贵了。”田敏颜夸张地道:“见了俺母女你道咋的,一开口就是买方子,只说是她家公子矜贵,不放心吃那外头的吃食,所以要买了来自己做。”
“因着这方子也是咱们三房唯一的赚银子法子,俺也就没轻易答应,可你可知那柳大/女乃女乃咋说?一开口就是六百两,让俺卖那方子呢。”
“什么?”
“六百两!”
“我嘞个天哟!”
原本安静的正房立即炸开了锅,都不淡定了,六百两去买一个方子,这是被驴踢了吧?
“那大侄女你可卖了?”李氏亟亟地问,眼睛闪着绿光,像狼看到了羊一样,嘴角的口水都要淌下来了。
六百两啊,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老多银子,三房这是走了啥狗屎运,当初掉河里的咋不是他们二房的人啊?菩萨说不定也点拨点拨了。
李氏这头不住在懊恼,又是嫉妒又是艳羡的,而江氏,则一脸被屎砸了一样。
“这哪能说卖就卖了?”田敏颜冷冷地一笑,掰着指头说道:“想来阿公和二伯母也知道了,我做这蛋糕十五文钱一个,放眼整个南国,也就我这有,何愁销路?”
“所谓钱是赚不完的,二姑既然想做这蛋糕生意,也不是不可以。”田敏颜看着田怀兰那欣喜的笑脸甜甜的一笑道:“咱们既是一场亲戚,二姑我也不多要你的。这样,你拿五百两来,这方子就卖你,你看如何?”
想要白得方子?没门儿。五百两,能拿来卖了你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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