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敏颜他们一行回到杨梅村的家门口时,已是午晌后,小五老早就等在哪了,见田敏颜从马车帘子里探出头,大声地冲着屋内叫:“娘,我爹我姐家来了。”然后欢快地冲过来,手脚灵活地爬上马车。
“想爹了没?”田怀仁先跳了下来,抱过小五就亲,胡子扎在他的小脸上,逗得他咯咯的笑。
罗氏闻声挺着个大肚子赶了出来,见到几日不见的丈夫,也难免激动:“家来了。”
“嗯,我回来了。”田怀仁憨憨的笑。
“快进屋去。咦,这是……”罗氏看到田敏颜身边的一个脸容清冷的姑娘,不由愕然地问。
“娘,这是白梅,以后是我们家的人了。”田敏颜笑着对她使了个眼色。
“白梅见过太太。”白梅微微屈膝行礼,也不等罗氏开口,便站直了身子,脸容一贯清冷。
田敏颜是看惯了的,只跟出来的小星略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而罗氏得了女儿的眼色,也识趣的没出声。
“都进屋说话吧,这饭都摆好了,就等着你们呐。”罗氏笑眯眯地将一大家子都迎进屋。
几日没见,大家都很是亲香热闹,饭桌上笑语晏晏的。饭后,田敏颜让小星带着白梅和她一道住一个房,他们一家子则回了西厢歇午说话。
田敏颜先是和罗氏他们说了铺子的事宜,最后道:“都准备得齐整了,就等着八月初八开张,娘,到时候咱一家子都去县里贺铺子开张。”
罗氏听了也很高兴,毕竟这是他们家的第一个铺子,也不顾自己挺着肚子,便笑着应了。
接着,罗氏便问起了白梅,道:“咋又买了个丫鬟呢?”
田怀仁和田敏颜对视一眼,考虑到家中有男孩儿,便让田敏瑞和小五出去玩儿,田敏瑞也乖觉,带着小五去外头了。
田敏颜这才将前因后果给说了一遍,罗氏听了,拿着帕子拭泪:“这,这人咋能这坏呢?好好儿的一个姑娘,真是作孽咯。”
“娘,白梅是个极有气性的姑娘,她也不要别人同情可怜,你就当啥子都不晓得,跟待小星一般待她吧。”田敏颜想到白梅那清冷近乎漠然的性子,又道:“她经历过大变,性子冷些但也无碍,娘你也别怪她。”
“可怜见的,哪还能怪她哟。”罗氏本就是性子温和的人,又怀着身孕,听白梅身世比小星还要可怜十分,母爱顿时大发,连声道:“那些个天杀的,一定会遭天谴的。”
“娘,白梅虽说算是我们家的丫鬟,却也没卖身给咱,我打算着以后就让她跟着我行事。她年纪比我大,经历也多,我身边也需要个丫鬟跟着。”
田敏颜已经想好了,她自己身边没有个丫鬟跟着,总是处处不方便,白梅年纪比她大两岁,又是经历过大变大难的,心性自沉稳些。
再来,她在何家那样的脏水潭里混过,大户人家里的腌臜事也清楚些,有她提点着,自己也知事些儿。
而最重要的一点,要培养得力助手,自然是跟在她身边行事,耳目渲染,清楚明白和熟悉她的行事作风的。
“她既是你带来的,就跟着吧,只一点,囡囡,那些个腌臜事,你听了就算,可别……”罗氏提醒了一句,有些揣揣。
闺女是她的命,那么干净的人儿,她自然不愿意那些腌臜事污了她的心眼,只是,这啥子都不知道又会吃亏,这才迟疑犹豫起来。
“娘,你放心吧,我都晓得轻重的。”
几人又说了一会子话,田怀仁就坐不住了,赶着要去地里看庄稼,就剩下罗氏和田敏颜母女俩。
田敏颜便又说起田怀芳找来铺子的事,罗氏听了,脸色又不好看起来,道:“你说她们这人,怎一个两个都这个样?咱们家也才好过些,一个紧一个的来打秋风。这在从前,呵,那是正眼都不瞧咱们一眼的。”
田敏颜如何不知,所以她说田怀仁是田家的异类,她却也庆幸这前身投生在这异类身上。
“她们如意算盘打得响,也要看咱们吃不吃那一套啊,我只笑她们自持脑瓜子都比别人聪明几分,就把咱们都当那呆愣傻的看了。”田敏颜冷笑一声道。
“可不是。”罗氏哎了一声,抓过一旁的针线篓子,穿针引线的缝补起一件小孩衣裳,一边说道:“咱们家现在也亏得有你,要不然你爹那性子,怕还真个会让她们如意了。”
“娘你也别小看爹了,爹如今见的世面多了,可不是从前那般老实作呆的了。”田敏颜嘻嘻的笑了一声,又把田怀仁在县里如何行事,如何拒绝田怀芳的话给说了。
罗氏便笑了,道:“也难怪你说啥子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就是这个理,我瞧着他这趟回来也少了几分呆劲。”
“娘可是打心眼里欢喜着爹了?”田敏颜便揶揄的嬉笑。
“就你这丫头贫嘴。”罗氏被闺女取笑,脸飞红起来,那因为怀孕而圆润的脸颊俏丽的很,宛如年轻了好几岁。
两母女笑闹了一会,罗氏才抚着肚子道:“好了,不跟你贫。你说,这铺子开张,请哪个去?柳大/女乃女乃定是要请的,还有秦掌柜……”
田敏颜也在心里过度了一遍,只他们在镇上交好的,现也没几家,这也只是铺子开张,请乡里乡亲也不合宜,田敏颜便说不大请,只请有生意来往的几家就是。
“那,横河那边,你看要不要请老爷子?”罗氏迟疑地问,道:“前儿你们不在家,那边给捎来信儿,说是你大伯母给你大哥和庄姐说亲了。”
“哦?可说了哪家了?”田敏颜听了便八卦地问。
田家的长房长孙田敏林今年十七,长孙女田敏庄也十六,早就该说亲了,只是陈氏一直想着等田怀德当上官再说,也好说上好的人家,这才拖到现在。
现在她也如愿以偿了,只不知是说上哪家?不过依陈氏那人,不高攀的,她定然不会去提。
“听说给看上了咱们青州知府大人的三小姐,那孩子年方十四,长得跟朵花似的,可漂亮了。”罗氏悄声说道:“而给庄姐说的,是咱们县里做绸缎的方家的大公子呢。”
“啊?”田敏颜震惊无比,道:“方家,不就是方宇那家么?”
县里方家,做绸缎的也就是方宇他们家,家财万贯,也是大户人家了,那大公子年方十七,听说也是极俊朗本事的一个男子,这个年纪已经是秀才了。
罗氏也一愣,怔怔问:“是方宇那家么?”
田敏颜冷笑一声:“**不离十,县里做绸缎的大户,也就方宇他们家,人家那公子前途可好着呢。听哥说,方宇说他哥读书很好,也准备今年考府试了,考个举人,应该不成问题。”
“若真能成,哪倒是个好去处。”罗氏听了也心动不已,只可惜自家闺女才十一岁,想到这,她目光幽幽的看向田敏颜。
田敏颜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顿时想明白她眼里的含义,抽了抽嘴角又羞又恼的嗔道:“娘,我才十一岁!”
“我囡囡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子。”罗氏抿嘴一笑,掐了掐她的脸颊道:“咱不急。”
田敏颜暗翻了个白眼,心道娘哎,是你急好不好。
“您可别说,要我说大伯母这打算肯定不成。”
田敏颜嗤笑了一声,那陈氏的野心可真是不少,人都说高嫁低娶,她倒好打的好算盘,高嫁高娶。
知府大人的千金,别说田怀孝只是个小小的县丞,就是个知县,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当然,凡事无绝对,田敏林若真有他过人出息之处,或许还真会让人看中,可他呢,都十七了,还只是个童生,都考了两次了吧?
再说田敏庄,虽说那方家只是一介商贾,可听说方宇的娘亲外家可是个官绅人家,这方家可不是那寻常商贾呢。而且,方宇他大哥方贤是个出息的,田敏庄现在虽称得上是个官小姐,也不过是半路上船的罢了,方家哪会看得上?
所以,这两门亲,肯定说不成。
“哎,你大伯母就是个心头高的,这男子就是晚些成亲也不打紧,可这闺女,可是耽搁不得的。”罗氏边做着针线边道:“听说也有媒人给上门提亲的,条件好的也有好几个,只你大伯母都看不上眼。她若是想得开,心性降低些,早早儿给定个差不多的,也算庄姐他们有造化了。”
田敏颜深以为然,她现在还不清楚将来田怀德他会不会丢官,但这人,一昧的月兑离现实,高不成低不就的,最终也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便道:“这各人有造化,咱们可管不上他们的事儿,这要是多劝说两句,人家指不定以为你眼红,想横插一脚呢。”
“呀,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罗氏一想,还真是这样,一脸庆幸的样子道:“这要成了,咱也替他们高兴,这不成,也不与我们的事,咱也别多口。”
田敏颜点了点头,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把你的真心当真心,说多错多,何况碰着陈氏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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