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忙活,柳儿一觉睡得香,感觉刚眯了一小会儿,就被丫头婆子叫醒了。
人还有些懵懂,就被扯着洗澡换衣,坐那里猛然间脸上一阵刺痛,“哎呦~~”这回真正清醒了,定睛一瞧,一个婆子拿着红线,正在她脸上绞汗毛开脸。
张干妈在一边看着,见她那样儿,笑骂,“素日看你也是个勤快的,今儿怎的倒一副糊涂样儿,赶紧着醒醒神儿罢,一会儿客人都来了,让人看见只糊涂虫儿笑话。”
丫头们在一边偷着笑,柳儿也不在意,忍着疼,好歹开了脸,之后全福人周夫人给新娘梳头,一面梳一面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周夫人象征地梳完,由专门梳头的喜娘挽了繁复的花开富贵牡丹髻,一一插戴上首饰头面。
柳儿就跟只提线木偶似的,人叫抬手抬手,叫不动不动,忙活一个多时辰,总算告一段落,端坐着让来宾观赏。
她本就长的貌美,这上的妆又跟时下浓艳略有不同,应林黛玉的要求,脸上的脂粉颜色略淡,显出天然如玉的肌肤,只着重在画眉和唇上的胭脂。黛眉横远山,唇红似火,琼鼻凤目,金钗玉钿明月珰,大红的嫁衣喜洋洋。素日是清丽,如今一打扮,竟然艳色逼人,被那双秋水明眸一瞧,别说是个男人,就是女人见了,都觉着神思不属,荡魄**。
凤姐儿打量一回,拍手笑道,“好一个美人儿!见过多少新娘子,如今这位竟然是头一份儿的!得亏这就嫁出去了,不然可不要出乱子么。”一众女眷也笑着点头,更有附和打趣的,闹的柳儿脸上热的不行,强自镇定。幸亏如今刚进夏,早晚凉快,不然又羞又紧张,该出汗了。
所谓嫁娶,女适夫家谓嫁,男取女归谓娶。而前代婚姻,男方在黄昏迎娶,如今却是早上迎亲。
眼看吉时将至,干妈喂着吃了点东西垫补,杨秀姐儿在一边眼圈发红,李嬷嬷见了,少不得安慰着。林黛玉在外间和凤姐儿招呼女眷,这两个都是爽快人,滴水不漏宾主尽欢。
很快冯府的轿子到了大门上,冯三爷一身大红织锦吉服,满面春风坐金鞍踩玉镫,骑马随轿而至,甩镫下马。林家几个远房子侄,并林老爷同窗故友的小字辈儿,在那里笑嘻嘻地拦着不让进。其人多是文官家庭出身,有好事儿的嚷着叫作催妆诗。这边柳儿娘家一般‘懂事明理’的亲戚,尤其兄弟侄子们,哪个敢真拦着,便是假拦着也不敢。不过是礼节上,倒是杨雄和杨山两个,上前意思意思,每人得了个大红包,立刻叛变了。好在两个不傻,扎着手看似拦着新郎官,实则跟护驾没什么两样儿,在冯三爷做了两首诗后,趁跟随护驾的一帮亲友随从撒喜钱搅乱的工夫,终于进入府内。
眼看要进入内院,被一大群笑嘻嘻的丫头拦住了去路,冬虫是个头儿,上前道,“我们姑娘说了,素闻冯公子文武双全,琴棋书画、风花雪月,没有不会玩的,如今咱们也不弄酸文假醋的那些个,只三爷唱个曲儿罢,声音大着些,好歹新娘子听见,若笑了,马上成礼。若不笑,接着唱!”
哎呦,一帮纨绔不纨绔的子弟,都吸了口凉气,没见过这般为难人的。若是个满口规矩体统古板的,还不得立时翻脸,那可就闹了笑话了。
再瞅冯三爷,脸色丝毫未变,只眉毛一挑,月兑口朗声道,“这有何难!只你们说话算话?”
冬虫脆声应诺,“自然!”
“好!今儿让你们瞧瞧三爷我的手段!”冯三爷清了清嗓子,扯着喉咙冲正房喊道,“红眼玉兔吃萝卜,黑毛猴子抱桃啃~~~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红梅一朵心头占~~~”
刚喊两句,里面已经有丫头跑出来叫,“笑了笑了”一时众人脸色诡异,看冯三爷跟看怪物似的,又互相瞧了瞧,童谣加篡改牡丹亭,这也行?
何止是行,柳儿笑的腮帮子都酸了,实在忍不住。一屋子女眷,虽觉好笑,可至于这般可乐么?眼神儿怪异地瞧着柳儿,可怜的孩子,打小受苦,闺房里圈着,没听过乡下娃子唱童谣罢?这冯三爷为了哄新娘子高兴,可倒也舍得下本钱。这么一想,年轻些的媳妇女乃女乃们,倒是有些羡慕起柳儿来。
张干妈是知道一些端倪的,略一思忖,明白过来,忍着笑,把柳儿按住,“可不能乱动,簪环歪了嘴上的胭脂糊了,看你怎么见人!”
不管如何,这一关冯三爷好歹糊弄过去了,进入内室见了已经盖上盖头的柳儿,笑的嘴都合不上,后面被推了一把,醒过神儿来,双双拜别林老爷杨二栓并张干妈。
别人犹可,林老爷是有学问的,很是勉励几句,“敬慎翁姑,宽和弟妹。勤俭持家,举案齐眉。”又对冯紫英道,“我儿半生坎坷,然则灵心慧性,惟愿尔体恤善待,方不负父母慈望,与尔一番周折”冯紫英闻言磕头,“岳父安心,结发为夫妻,定然恩爱两不疑。”林老爷抚须点头。
边上杨二栓沉默无语,不知想些什么。张婆子和杨秀姐儿都红了眼圈儿,偷偷抹泪。而柳儿辞别亲人,由杨山背着,一路顺着红毡子铺就的地面,向外走去。
冯三爷冷眼瞧着,忒不顺眼,至今他连柳儿的小手还没拉过,怎的让别的男人背着了?失策!
两步上前拦住,弯腰向杨山指了指自己的背,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换过来!”
‘懂事明理’的杨家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背上的人没了。一回神儿,前面背着新娘子的新郎官,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远了,且越走越快,眨眼快到大门口杨山懵了,什么严肃正经,什么面带微笑,统统扔到爪哇国去了,如今的表情,就是没表情。
一帮子陪着娶亲的伴郎子弟们,已经笑的直不起腰来。哎呦,见过娶媳妇儿的,没见过今儿这般有趣儿的,估计以后也不易见,也就这位冯三敢这般了。
上了花轿,柳儿怀里抱着玉如意,一路晃晃悠悠吹吹打打,鼓乐喧天估计饶了远,好半晌才到了将军府大门口,一时爆竹声大作,把柳儿吓了一跳。
听那赞礼傧相扯着尖细的嗓子,唱道,“伏以,天阶夹道奏笙歌,两地欢声笑语和。吩咐云端灵鹊鸟,今宵织女渡银河。”
也不用喜娘,冯紫英下马上手自己搀着新娘子下轿,一路引着跨过了火盆,迈过了马鞍,踩着红毡,不知过了几重门,耳边除了鼓乐,便是丁棱桄榔连声不断的撒满天星喜庆钱儿。
终于停住脚步,那声音又唱道,“伏以,宴开芙蓉满堂红,天高云淡沐皇恩。金童玉女成双对,疑似天上玉人来。请新人举步登堂,请。”
柳儿满耳朵的嗡嗡声,哪里知道说了什么,只有人掺着,微低头看着眼前的靴子,跟着就是了。
“请新贵新人面向吉方,齐眉就位,参拜天地。拈香,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
当柳儿听到那个跪字的时候,只觉上首的人噗通跪下了,自己不由得跟随着他跪下。听到‘叩首’,人家磕头,她也跟着磕头。
一时拜毕起身,又听到,“请翁姑上堂,高升上座,儿媳拜见。”两人重新又上了几级台阶,过了一道门槛儿,走了几步,重新又是一轮跪拜,及至最后夫妻对拜,便没那般繁琐了,不过是鞠躬如仪。
最后一句,“揭去红巾。”冯紫英接过喜娘递过来裹着红纸的新秤杆,轻轻一挑,柳儿眼前立时一亮,终于重见天日了。
略有不适地微微眯了眯眼睛,又赶紧着恢复如初,觉四周有些静的奇怪,鼓乐声都停了,拿眼悄悄扫了一眼满堂彩绣辉煌的耀眼,人头攒动的乱人眼目,也没看出什么来,抬眸之间,眼前的人倒是看个正着。
人还是那个人,倒是比素日更俊俏些,只这模样儿怎么有些呆呼呼的?忙悄悄伸手指戳戳冯三的胳膊,总算把这人的魂儿给叫了回来。
“哦,继续继续”冯三爷总算觉出不对劲儿了,眼睛盯着新娘子,口中却对傧相说话。
“哈哈哈,好好,好!”冯老爷子毕竟不同旁人,一愣神儿之后,便捻须大乐。这是他头一回见这个新媳妇,没想到居然如此美貌,也算给他挣了面子,老爷子心情大好。心下恍然,难怪小三儿这般上心。
“咳咳,新人新贵行绾结同心礼。”傧相接着道。
早有两个喜娘手里牵着丈许长的两匹结在一处的红绿彩绸,两头各绾着个同心彩结,东边喜娘把头儿绾在冯紫英左手,西边喜娘把那头绾在柳儿右手。柳儿手里如意被抽走,复塞进一只鎏金宝瓶,冯紫英则右手拿着青铜圆镜,向新娘照着。
柳儿当即心里冒出个念头:照妖镜!
“伏以,一堂喜气溢门阑,美玉精金信有缘三十三天天上客,龙飞凤舞到人间。联成并蒂良缘,定是百年佳偶。绵绵瓜瓞,代代簪缨,红丝财帛,掌灯送入洞房。”
早见外面廊下对对红灯引路,刘氏带着喜娘,扶着新郎擎着的那镜子,挽着彩帛,引着新娘,一步步奔听涛苑而去,后面的乐声也渐渐弱了下来,唱起‘画筵开处风光好’一套喜词儿,还有冯老爷子哈哈大笑说话的声音。
进了新房,只觉扑鼻的香爇沉檀,满眼的宝炬华光,一应帐幔帘笼,皆锦绣华贵。她带过来的妆奁镜盒等物,也摆放的齐整舒适。妆台上称心如意的新称,还挑着龙凤盖头,两边放着宝瓶铜镜。
两人对坐床上,在两个嫂子并喜娘摆布下,行交杯合卺礼。接着扣铜盆,吃子孙饽饽,放捧盒,挑长寿面,吃完了,搭衣襟,倒宝瓶,对坐成双,金钱撒帐。
那喜娘一壁撒帐一边唱着,姑娘女乃女乃丫头们们也都有说有笑的,一时洞房里欢声满耳,喜气洋洋。柳儿哪里见过这个,一时忘了羞怯,只觉眼花缭乱的不够使。
一时大礼告成,刘氏对小叔子道,“你这里的差事算当完了,请罢,外头宾客得你亲去招呼了。便是舍不得美娇娘,也没法儿。”
饶是冯紫英脸皮厚,也给说的面色微红,更不必提柳儿,只觉满脸热腾腾的。
毕竟男人不比女人,冯紫英再不好意思也不过一瞬间的事儿,到底不忘叮嘱柳儿,“你且先歇着,要什么只管吩咐丫头婆子们,里外我都嘱咐过了,累了就躺一躺罢。”见柳儿点头,又吩咐红花冬儿两个,“好生照看你们姑娘,以后你们姑娘就是这里的主子,别叫人欺负了去。”两个丫头忙不迭答应,冯三爷方才去了。弄得柳儿又是窝心,又是哭笑不得,他们家再不堪,也不至于有人蠢到今儿为难与她罢。
刘氏少不得打趣小叔子几句,心里却泛酸,便是她当年新婚燕尔的时候,也没见大爷这般体贴过,可见各人有各人的命。
冯紫英前脚刚离了新房,一帮冯府年轻一辈的姑娘女乃女乃孩子们,便涌了进来。当先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姑子二姑娘冯连,柳儿倒是见过一面,且印象深刻,自然记得。至于她旁边那位,也是见过的,应该是府里的表姑娘蒋素云,当时也跟二姑娘一起来着。
其余人等,看年纪,应该是子侄辈的。冯老爷子只有嫡出的子女四男两女,冯紫英大排行应该行四,上面两个兄长一个姐姐,年纪都比他大了许多,甚至大侄子都是有儿子的人了。
与冯老爷子不同,大爷二爷均有妾室通房和庶出子女,这些个柳儿只知道其名,不知其人。而论辈分都比她小,倒也不必太在意。至于敢于为难她的,也就冯连一个了。
果然,冯二姑娘张口语气便不太好,“我道是谁呢,不是那贾府老太君身边的人么,咱们也是见过的。还真以为是林府的大小姐了呢。”
柳儿神色淡然地看着众人,不说话,打量着,正好趁机模模底,到底哪个是可来往,哪个不过是面子情儿。她还真不信,冯府里没一个跟冯紫英亲厚些的。
李嬷嬷如今不在屋,红花和冬儿带着几个大丫头站在柳儿身边伺候。初来乍到的,难免心里没底儿,怕姑娘吃亏,可做下人的,此时又不好说话。别看这位冯二姑娘拿自家姑娘没法儿,不过冷言冷语几句,拿她们可多得是借口发作,还得带累着姑娘。
柳儿所料不差,因大女乃女乃刘氏不在,二女乃女乃还没来得及撤退,便被一帮子人堵到屋内。如今一看这架势,小姑子憋着火气又发作不出来的闹心样儿,这个节骨眼儿上,真让她闹出什么来,自己少不得落下不是。
“哎呦,都这个时辰了,想来新娘子也累了。横竖明日认亲都能见着,何苦急的这么个样儿。谦哥儿媳妇、谨哥儿媳妇,累着你们小婶子,仔细你们三叔寻两个侄子不是带累你们吃挂落,还不带着大伙儿散了,以后有你们天天见的时候。”
二女乃女乃张氏一看这些人,大多是大房的,立时有了主意,少不得拿两个侄媳妇做筏子,剩下小姑子两个,势单力孤的,量她们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儿来,她也算对得起小叔子了。
大房两个少女乃女乃,因有个厉害婆婆压着,表面上一向言语不多温顺听话,也都不是那笨的,一听二婶点她们,哪有不明白的,立时说了几句吉祥话,带着孩子纷纷散了,本就是来看新娘子凑热闹的,自然不愿蹚浑水,把冯二姑娘没气个好歹的,暗骂这帮人没胆。
张氏自然也不想过于得罪小姑子,寻个由头也走了。蒋素云一看觉着不好,偷偷扯着表妹的袖子,想示意离开,哪知这位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一甩袖子,瞪着柳儿,口里却对表姐说话“你怕她,我可不怕。要不是你没用,我三哥何必娶她!”说的蒋素云面色一白,神色更是暗淡。
柳儿看人都走了,松了口气,她也不必装矜持了,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饭,且拿着小姑子垫垫牙儿,笑了笑,哄孩子似的道,“哦,小姑子你很不必怕我,以后我们可是一家人呢,你这般说,嫂子我可是会伤心的呢。”
“哼,谁跟你一家人,做梦罢,管你伤心不伤心的,跟我什么相干!”如今冯二姑娘,一看对面这张无可挑剔的脸就心情不好,怎么看怎么觉着就是个狐媚子,还没进门就把她妈给气病了。
“哎呦,小姑子你可别吓唬嫂子,嫂子胆小,吓坏了可怎么好。到时候你哥哥说你,倒是嫂子的不是了。”
“哼,你说纸糊的么?我三哥会为你说我的不是,想得美。就是我爹,也从来没说过我一句重话儿!你算什么!”果然是狐媚子,刚进门就要吹枕头风告状了。
“哎呦,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理儿,我好歹是你嫂子,公公也得说我是冯家人呢,怎么会任你胡说,想来你不过是说大话吹牛吓唬嫂子我罢。对,定然是这样,可吓坏我了,哎呦,我胆子小呢没经过事儿,小姑子你慎言那,让公公听见这话,说了你不是,嫂子会心疼的,哎呦。”柳儿本就长的娇滴滴,如今一副欲羞却还语放佛受惊吓的小模样儿,满脸的不忍同情,看小姑子跟看蝼蚁似的,倒也真像那么回事儿。
心里却暗笑,请将不如激将,子不教父之过,敢闹腾,让你老子说你去。
冯二姑娘哪里见过这样儿的,根本不听她说话,认定她爹会训斥她咬住不放也就罢了,居然还可怜起她来!
想她自打出生起,府里哪个敢当面呛声儿的,她需要人可怜么!还是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简直打脸,气死她了!
“你等着!”扔下句狠话,冯二姑娘扭头就走,一脚奔着柳儿挖的小坑儿里迈了进去,义无反顾。
只这效果,要明日才能见了。
蒋素云看了柳儿一眼,也忙跟着出去了。
冬儿红花对自家姑娘简直心悦诚服了,坐那里地方都没动,气走了冯二姑娘不说,还顺手下了个套子,就等瞎兔子撞树,然后拖走。
“哈哈哈你啊,我是白担心了。”却是冯三爷从碧纱橱后面转了出来,因不放心应付前头一阵就回来瞧瞧,结果看见这么一出,满脸忍俊不禁的笑意。
“咦?你不怪我欺负小孩儿?”
“哼,她可不小了,跟你年纪差不多少,也该收收性子懂点儿规矩知道些好歹。以后她再这般无礼,你只管整治就是,有什么不好的有我给你兜着呢。”柳儿这点小伎俩,在冯三爷眼里,实在不过是小女儿之间的一点玩笑罢了。跟外面的勾心斗角杀人不见血比起来,不痛不痒的算得了什么。
哎呦,柳儿这回脸上的欢喜可真是从心里往外的,笑的如花似玉,声音不觉放软,月兑口而出,“你今儿看起来格外好看”
“你更好看”冯三爷魂儿都给勾了去,小柳儿头一回这般温柔跟他说话,整个飘飘然了,声音不觉似喃喃自语,不由自主地移动脚步向柳儿走去,眼神儿痴呆
她能收回这话么?冯三爷看起来好奇怪啊!她浑身起鸡皮疙瘩了都。夸人的话多得是,她作甚说这个!口气忒熟悉,她果然跟登徒子学坏了么?
冬儿红花几个,早羞红了脸,姑娘唉,人还都在屋内就开始打情骂俏甜言蜜语了,她们可受不住,咱不能矜持些个么
一个个悄悄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qaq,明日洞房,愁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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