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一向康健的康熙皇帝,居然染了风寒,究其原因,竟然是晚上赏月着凉了,太医们都说皇帝元气旺健,不过开了点丸药,又嘱咐皇帝多多休息,养精蓄锐而已。
这宫内最关心皇帝身子的自然不是皇太后,到底不是亲骨肉,皇帝在奉养上事事周到,其他方面可就不怎么周到了,后宫里自有四妃理事,朝堂上尽有俊彦办差,便是孙子孙女辈的事情,轻易也没有皇太后插手的时候。
皇太后寂寞如雪的余生里,除了念经,就是同内命妇们说闲话了,世易时移,会说蒙语的内命妇是愈来愈少,皇太后的汉语又一直不灵光,幸亏老年人贪睡,不然,漫漫长日,多么难熬啊!
皇帝请了太医之事,把皇太后瞒得死死的,何必让老人担心呢?不过一点小毛病,可偏偏就有人要学说给皇太后听。
:“皇上啊,听说你前儿病了?”数着念珠,皇太后的眼睛里尽是担心:“难怪那天你过来,脸色发青,可不是夜晚太凉?”
康熙还没来得及描补几句,皇太后又开口了:“那天是哪个怂恿着你去吹夜风啊?这般不晓得轻重的奴才拖出去打死算了,你可是千金之躯啊,怎么能不保重自己啊?”
对着皇太后慈祥的关心,康熙还能说什么呢?不是别人的错,是朕自个管不住自个?是朕自己被美色迷晕了神智?
于是太后娘娘的赏赐便送了下去,一挂佛珠,一本经书,娇滴滴的美人在冰冷的大殿里抄经文,连个手炉都没有,冻病了的美人哪里敢对着皇太后求情,没几日就起不来床,又有人提醒皇太后派嬷嬷过去探视一番,美人的病更重了,怕人过了病气,皇帝也没打算去看看,一缕香魂就归天了!
作为一代明君,康熙本不是耽于美色的人,可是美人接二连三的出事,实在是不祥,再说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不祥?多半是有心人的不甘心。
密密派了心月复去查,到底是哪个去挑唆皇太后,是哪个去陷害太子妃,查了月余,居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康熙慌了。
这般隐秘的心思不可对人言,皇帝渐渐夜间少眠多梦,忧思郁结于五内,院判们五日一拿的平安脉,早发现了不妥,柴胡、郁金、香附吃了一付又一付,吃的康熙愈发脾胃虚寒,连饮食都少进了!
这般动静早惊动了消息灵通的人们,后妃们的补汤每天换着样的送,小厨房的菜添了又添,外头们的皇子阿哥个个递牌子进宫问好,荐医荐道的,送药送人的,唯恐自己在皇阿玛面前失了分数。
康熙颇通医理,儿子们的好意他统统回绝了,只是时不常的花时间同章嘉国师打打机锋,聊聊禅理。
柏林寺同皇宫倒也不远,章嘉国师每每从皇宫回来总是会路过肃郡王府,肃郡王早年早宫里的时候,就喜欢拉着章嘉国师辩论,如今开府了,他的性子一点没变,隔一段时间就要拉着章嘉国师到府上喝茶,用素斋,下围棋。最主要是的他要把自己最近非议禅宗的心得显摆一下。
这日积雪封了路,肃郡王苦苦留下章嘉国师住宿,被章嘉国师苦辞而去,险些惹怒了肃郡王。
寒夜的郊外,冷风如割,马车在雪路上摇晃着,外头呼啸的风如夜哭的虎狼,听上去格外渗人。
侍奉过时的小沙弥忍不住抱怨:“师傅,这样的天,何妨在郡王府上歇一响?明儿皇上还等着我们进宫呢,这一来一去岂不折腾?”
章嘉国师本来闭着眼在默诵经文,听见徒弟说话,也不睁眼:“后日咱们还要进宫,年后也要进宫,难不成能在别人那住到年后?”
小沙弥是穷苦人抱到寺庙后门丢掉的弃婴,国师喜欢他伶俐,放在身边亲自教导,两人名为试图,情同父子,此刻忍不住要反驳:“师父你忽悠我,往年又不是没有在郡王府住过,你不是说过郡王爷虽然喜欢唱反调,可是颇有佛性吗?”
章嘉国师睁开眼有,笑眯眯地说:“你是为了郡王爷的佛性想住下去啊?还是为了吃他们府上的果子啊?”
小沙弥脸一红:“师父!”
章嘉国师刮了一下小沙弥的鼻子:“今儿王妃赏你东西了没有啊?”
小沙弥嘿嘿一笑,掏出个荷包:“师父,正想着告诉你呢,我得了一对金如意,放方丈室挂着吧!”
章嘉国师摇摇头:“你若喜欢就收好*潢色小说
小沙弥了然地点点头:“师父,我懂的。”
说着,他就把荷包小心收好:“师父,郡王爷不好佛,他弟弟倒是有慧根的样子,你要不要多点化一个啊?”
章嘉国师眼睛闪了闪:“郡王爷的弟弟?可是那位贝勒爷?”
小沙弥点点头:“恩,前儿我瞧见他下马,师父,那马可真漂亮,一身黑毛放着油光,稀罕死我了,那位爷可好了,见我喜欢,就让我模了那马的脑袋,真乖。”
小沙弥絮絮叨叨地夸赞着贝勒爷的马,又缠着国师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骑寺庙里的马,保证不摔下来。
章嘉国师笑眯眯地等他说完才问:“你们光模马了?模了人家的马,就夸人家有佛性,你可真有出息啊!”
小沙弥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才不是呢!我们不止模马了,他还拉着我说了好多话呢!比起郡王爷,他可和气多了!”
:“都说什么了啊?说他的马怎么好?”章嘉国师还是笑眯眯的。
小沙弥努力回想着:“问了我好多事情,”
:“什么念经累不累啊?师傅疼不疼啊,宫里好不好玩啊?看见皇帝怕不怕啊?”
小沙弥抬着脸:“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他我的话可多了,现在想想,真不好意思,连宫里的点心好吃,我袖了一块带回来都告诉他了!师傅,你说他会不会到皇帝那里告状啊!”
章嘉国师笑得更乐呵了:“不会,你放心吧,他们可不差一块半块的点心,不过下一次啊,你不要自己袖着,你告诉师傅啊,师傅给你端一盘子回去慢慢吃!”
小沙弥眼睛亮晶晶的,猴在国师身上撒娇:“师傅你对我真好!我以后一定孝顺你!”
章嘉国师笑起来:“以后记得,要什么都跟师傅说!”
停了停又说:“下次再遇见那位贝勒爷,就尽量躲开,你以后是要当主持的,万一你嘴上把不住,把你六岁还尿床的事情告诉了他,多丢人啊!”
小沙弥用力地点点头:“我听师傅的,以后尽量避开他,不跟他说话,万一他找我,我就躲得远远的。”
:“是啊,以后,不管多冷多热,咱们都别住在郡王府,他可是郡王的弟弟,住在那里,你可要怎么避开他呢?”章嘉国师的声音飘忽起来。
:“哦,原来师傅是为了我,才不住郡王府的,师傅你真好!”小沙弥愈发感激章嘉国师,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晚上冷,绝不把自己冰冷的脚丫子往国师坏了塞了!
师徒两人顶着北风回家,外头的风声依旧那么高昂,可是车内的笑语几乎让人忘记了外面的寒夜。
皇帝夜不成寐,皇太子也是,父子俩难得的同心了,皇帝忧心的是皇权的旁落,皇太子忧心的却是另外一桩不可对人言的心事。
今儿凌普过来请安的时候,神神秘秘地说起一些消息,说是肃郡王府上的细作同十三贝勒府上的细作都有回话。
章嘉国师是近来最得圣心的人,皇帝的烦心事他尽知了,皇帝如今体弱,忧思过重,唯一担心的是国事凋敝,太子却处事温厚,难继大统!
:“主子,您不如做几件有魄力有胆识的大事,让皇上瞧瞧您的本事,那些和尚,惯会忽悠人,可不能让他们在皇帝面前给您添乱啊?”凌普说起话来是头头是道,样样都是在为太子打算。
皇太子却听出了另外的含义:“你是说国师大人同肃郡王他们走得比较近吗?”
凌普一拍大腿:“主子,您怎么才知道啊?肃郡王多少年前,还在宫里的时候就同国师有交情,十三贝勒倒是近来拼命巴上去的!这两个人,您都得防着啊!”
皇太子冷冷一笑:“人改其长,非病即亡!老四是个什么人,谁不知道?最喜欢跟别人唱对台戏的,未见得国师就喜欢他,倒是十三那个家伙,倒是第一次听说他好佛!”
皇太子想了一想:“让你的人盯紧了十三贝勒府上,有什么异动迅速回话,不得误事,知道吗?”
十三贝勒府
福晋兆佳氏在院子里看着人把庄子里送来的叶子菜放进地窖,一个小丫头匆匆跑过来,附耳说了些什么,福晋点点头,赏了小丫头一道肉菜吃。
晚间的时候,十三贝勒回来了,福晋一边给他月兑大衣服,一边轻声说:“爷,那个小厮果然去了十字街给人送信,怎么办啊?”
十三贝勒一笑:“你别管,爷留着他有用,别人他发现我们已经知道他是细作了,知道吗?”
福晋点点头:“嗯,瓜尔佳氏身子重了,这几日爷多去看看她,大夫说了,像是个男胎,这可多好啊!”
十三贝勒伸手模模福晋的脸:“有什么稀罕的,又不是你给爷生的,爷不疼你吗?怎么不给爷生一个儿子啊?”
福晋脸都红了,低下头不做声,十三贝勒笑起来,陪着福晋用了晚饭,站起来:“爷去园子里打拳,你先歇着,待会来寻你!”
大丫头服侍福晋卸了簪环:“小姐你真是好福气,贝勒爷多疼你啊!”
福晋脸上的桃花更盛了,那边兆佳氏惊喜地站起来:“爷,您过来看我了?”
十三贝勒忙过去扶着她,语气里带着亲热的责怪:“你身子这么重,还起来干什么,爷来瞧瞧你,这些日子爷太忙了,可真是辛苦你!”
裕亲王这些日子也跟着不好了,定郡王每日出了皇宫就入裕亲王府,一个人劈成八瓣子用也快要忙不过来了。
敏贝勒好难得抓住了哥哥的人:“哥,你也不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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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过日子居然不辛苦,可见当初的参照物是多么让人痛苦
中秋节快到了,提前祝大家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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