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逼近!食物来源断绝,鱼人濒临灭族的危机。
鱼人族之父毒烈带着儿子和族人踏上了寻找食物的艰难路途。
自毒霍懂事以来,时常依在膝旁听父亲说起:布里格,那是一座美丽的小城,半身落入水中。鱼人的房子就像一粒粒珍珠,发出不灭的光芒,照耀着布里格。站在城中最高处,往下眺望,房屋的排列组合使布里格看起来犹如一朵盛开在水中的花王。水中有许多鱼虾,闪烁着炫丽的或蓝或红的光,时而汇集成画时儿散点如星,如梦如幻;水中浮长着一种食物,源源不断。鱼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唱歌跳舞戏水
可美好总是太短暂,几乎是一夜之间被扼杀,珍珠屋消失了,接着水底的食物灭绝了鱼虾无影踪,布里格像是被过了筛子,一点都不剩平时柔情的水发了疯,凶残地淹没了他们的家园。刚开始族人死守在布里格,不舍得离开,甚至妄想能够重新建城,恢复布里格的生气。族长带领族人在布里格里绕啊绕,可此时的布里格只有干干净净的水和鱼人。由于很多天完全没有进食,族人的生命难以维持下去,不久后,有些鱼人在惶恐中死去。毒烈知道继续逗留在布里格,已经没有。他与族中队长开会商议,希望大家暂时放弃鱼人族的誓言,离开布里格,外出寻找食物,否则再坚持下去,灭族只是时间的问题。迫不得已,出于求生的本能,鱼人只好背叛鱼人族的誓言,离家出走,寻找食物,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只为了鱼人族能继续活下去。那时毒霍刚出生,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孩。
不知道什么时候,水开始变得浑浊,夹杂着一些食物。因为食物的不足,一路上几乎每天都有鱼人死去,他们从开始难过恐惧,痛哭悲伤直至麻木不仁。族人越来越少,只剩下几十人。人人皆是身心俱疲,但没有选择,放弃前进,便只能原地等待死亡。不知道游了多久,黑暗的水里是无法计算时间的流逝,离布里格越来越远。毒霍长大了,离开父亲的宽背,开始了**向前游。
那天,刚觅得一些小鱼小虾,族人虽然不能饱餐一顿,但也解了连日来的饥饿之苦。稍微补充体能后,他们歇息在一块大石旁,父亲正又一次给年小的毒霍说起那童话般的家园,他沉醉其中,似乎走进了那座属于鱼人族的宫殿,父亲在家门口看着毒霍在水中戏水玩乐。
忽然,可怕的异常响声,几乎震碎了他们的耳膜。毒霍十分害怕,紧紧地抱着了父亲的大腿,放声哭喊。父亲捂住了他的耳朵,他以为可怕已经过去了,舀开父亲厚实的大手。不一会,只是很短暂的安宁,可怕的声音更是发狠不停歇,水里骤然晃动,他们失去平衡,无法站立,在水里翻滚碰撞,族人们乱喊尖叫,以为是水神震怒了,要惩罚他们放弃自己的家园,背叛鱼人族的誓言。
水在怒吼,死亡的恐惧窒息在沸腾水里,当他们以为这是生命的最后一刻,族人们紧紧地团结在一起,父亲死死地抱住了毒霍。鱼人族在黑暗里,颤抖地歌唱,最后那勇敢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了铮铮誓言之歌:
美丽的布里格
如梦如幻
可爱的房子
像珍珠儿
幸福的鱼人啊
无忧无虑
神奇的水神啊
不吝赐予
鱼人起誓,永生永世,
忠诚水神,绝不离布里格
若是背弃
请将与水永眠
一遍遍歇斯底里地歌唱,渀佛恐惧被喊跑了,只剩下心甘情愿迎接水神的惩罚,为他们违背誓言付出代价,与水同眠。布里宫殿里的一切包括鱼人族,都是水神的恩赐,如今,她盛怒,他们不敢奢望乞求原谅,只是祈祷,水神能息怒。
这一刻,几十个族人簇拥着族长和毒霍,牵起彼此的手,跪坐在水中,仰着头,坦然走进水神的怀抱。又一巨响,震耳欲聋,水哗哗乱窜,不,向下窜流,他们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向上升起,以为水神在呼唤他们,所有人都紧闭起双眼,等待水神的严正审判,。
越升越高,水直流而下,他们升上水面,空旷的黑暗里,再也看不到水,升至一个高度后,嘎然而止了。族人们聚精会神等待死亡的来临,水神的惩罚对他们而言或许是种解月兑。毒烈无意中模了模脚下,竟然是坚硬无比的不锈钢,他意识到了什么,可来不及思考,无力辨识,错乱惊慌之下,他用尽全身力气,牵着儿子,往外奔走,边嚷叫着族人,可这时深信是他们违背誓言而遭此劫难的鱼人根本听不进去,虔诚地等待惩罚,他们的顽固,源于几百年来的信仰,不会因为族人的一句话而轻易改变。脚下的不锈钢,开始旋转,起初缓慢,越来越快,一圈圈,鱼人晕乎乎像小鱼一样被吸入那无底的黑暗中。
也许是本能求生的**,也许是父爱在作祟,不知道怎么了,毒烈像疯了,朝着前方的黑暗狂奔跑,越来越快速,甚至超过了身体的极限。既然都是死路一条,他要他的儿子活着,或许还有机会。当不锈钢开始倾斜并高速旋转时,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儿子向远处抛去,随后,他自己被黑暗吞噬了,只剩下面临真正死亡来临那一刻,鱼人因害怕发出了尖锐的叫喊,响彻在漆黑一片的天空里,久久回荡。
被毒烈抛出的毒霍,摔落在水里晕死过去,饥饿使他骤然清醒,惶惶不知身在何处。他发现已在水中,扑腾了几下,还活着,可绝望、害怕、孤独、无助在黑暗里清晰放大,吞噬人的灵魂。他站在水中对着天空声嘶力竭地哭喊父亲,不停地,直到他失去了声音,但空中,只有沉默无穷无尽。他不敢离开,幻想父亲也能像他一样掉下来,掉到水中,落在他身边。
哭干了眼睛,再也流不出眼泪,喊不出声音,四周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直愣愣地等待着,许多之后,他知道父亲永远不会回来了。他凭着直觉,往前游去,只停留在水面,不敢在钻进水中,他害怕水再次暴怒。
从小营养不良,细胳膊细腿,短小的脖子上搭着一个不小的脑门。小小年纪的他,求生的毅力,却是惊人。不知疲倦,一心往前,饿了就钻进水里,捞到什么吃什么。他只知道他必须活下去,可他不要再呆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每当极其疲倦,父亲总是让他躺在胸下,听着父亲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安心入眠。可醒来,才发现那只是梦。
这天,他饿了,埋头一溜儿钻进水中,抓了只小虾正往嘴里送,不远处的声响,让他惊恐,全身戒备。他缓慢贴近,原来是一群在找食物的大人。他想,他们肯定知道怎么走出这黑暗,于是悄然跟上这群人,但警惕一点都不松懈。紧跟了一长段时间,大人们找齐了食物,便往回赶,以他的水性,无声息地隐藏在队伍中,那些大人们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存在。因为获得丰富的食物,大人们很高兴,浮出水面唱着歌谣,他紧紧跟在他们脚下的水层向前,深怕丢了,他厌恶黑暗了里只有孤单的感觉,不知还藏匿着谁。有人有说话声的感觉真好!
一股十分腥的怪味道,弥漫在水里,令人恶心作呕,他浮出水面,才发现:黑暗中,那群大人光顾大声歌唱庆祝满载而归,丝毫没发现,前面有个人被高高叉起,大叉子穿过他的胸,他似乎还来不及喊叫出声,就已经毙命,血从他们胸腔流出来,流进水里。
“小心!前面,有大叉子,他死了”毒霍喘着大气,喊道。
临近他的几个人停下来,看着他,未有反应,其他人仍旧继续在庆祝。想都没想,他又拼尽全力,尖叫了几遍。
整支队伍的大人们,才安静下来,一起看着他。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藏在他们队伍里。完了,他们会不会杀了自己?他的心咚咚跳个不停,懊恼自己的惊慌失措。
“小鬼,你喊什么呢?”一位长须老爷爷,来到他身边问。
“那,那有大叉子,插死人了。”毒霍不想失去人。他害怕极了一个人在黑暗里的滋味。
所有的人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打开了额头前的光,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黑暗中,长出了一个菱形的叉子,粗而长,边上闪着锋利的光芒,一个人被叉子穿胸而过,高高挂在了半空中,血顺着叉子的边内的凹处流下来。
“后退,快,后退!”其中一个大人叫道。
大家迅速反应,向后游了一段,停下来,望着那个叉子。没有人关注多出来的毒霍,或许是因为死亡的气息。
“那是什么?”
“什么时候冒出来,怎么没有声?”
“现在怎么办?”
没有人关心死去的是谁,好像死是那么平常的事情。他们不停在讨论研究叉子怪物和怎么回家,也许是因为死去的人在队伍中无足轻重或十分惹人讨厌。毒霍如此想,否则在他们的谈话里怎么没有半点的痛苦呢?这种镇定,他感到冷漠。
一阵“喀嚓”的怪响,止住了他们的讨论。
“什么声音?”
“好像是后面传来的!”毒霍对怪响着实是发怵了。他钻进人群中央,寻找勇气。
所有人全神贯注听个仔细,然后不停讨论,逐渐绝望了。前面有大叉子,后面是怪响声,黑暗里他们的光极为有限。大家陷入了恐慌。
不一会儿,声响越来越大声。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往前游去,可到了大叉子前面,又畏惧止步了。然后,他们又向后退去,这时候,他们明显感觉到声响一步步地逼近,只好转身向前。他们猛地发现那个叉子上的人没了,只有一个大叉子光秃秃吊在空中。吓得他们赶紧退后,感觉到了怪声脚下,又再向前,抬头看见大叉子还叉着原来的那个人,血还在滴。如此反复几次,恐怖在每个人心里,迅速滋生。这感觉,毒霍第二次遇到了。不是水神发怒?他想这些人并不是他的族人,不需要为了誓言遭受惩罚。一样的怪声,可这次他坚信不是水神,或许是什么庞然大物?喜好吃人,那些大叉子是他的爪子。
他钻进水里,察看了一下,水下也有一些大叉子,挡住了水中前进的路。后面,黑茫茫地,只有怪声响被水吞进了肚子。他不敢去,怕又要掉进怪物的嘴里。他扑腾几下,便钻出水面,紧紧地贴在那些大人身后。
“水下面也有很多大叉子,水下也无路了!”求生的**,让毒霍很快融入了这支队伍。
“该怎么办,前后无路,上天无门下水不能!”一个大人叹了口气。
接下来,又是一阵绝对的沉默,好像怪声也同时陷入了沉思,正打量着他们。
大家密集讨论研究许久,一点进展都没有,还是停在原来,前进后退,后退前进,大家一致认定这是食鬼,才可以如此神出鬼没,杀人于瞬间,无声无息。
人是很难压抑心中的恐惧,越是压制想摆月兑的**越发强烈,冲上脑门,做一次赌博。队伍里,有些大人,受不了在这种前后缝隙里跑来跑去,就像被两个怪物相夹于中戏玩。可能被大叉子叉起;可能被发出怪声的怪物吞噬;也有可能被前后夹成碎饼,不管是哪种,他们都不愿意。于是某些大人决定向叉子群前进,险中求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被困在夹缝中,迟早要奔溃。
大人们正在激烈讨论是否要穿过大叉子群及穿法时,后面传来一声尖叫,然后又是寂静。血的腥味,人在高度恐惧时,似乎异常敏感。所有人都意识到出事了,可那个人已经被碾碎了,只留下些碎皮肉飘在水面。
“后面那玩意,不知道是什么,黑乎乎,怎么都没有胜算。只有大叉群了,横竖都是一死,我情愿被叉死也不要被碾碎。”一个大人惊魂未定,低沉的声音极力保持镇定,但仍颤抖不已。
“前面的大叉子们好像在转动,是食鬼的牙齿吗?”一个女性的声音问道
“是啊,这该死的大叉子在转动,所以叉着人的大叉子一会出现一会消失,只有在转动才能解释。”一个略苍老的声音无奈叹道。
“大叉子边缘虽锋利,只要不动或许我们还能利用叉子与叉子之间的缝隙,穿过去,但现在怎么办?”不知道是谁,但这是一个冷静的男人。
混入这个队伍来,这些大人在遇到危险时,虽然也害怕,但他们总不忘记思考,似乎任何时候他们都心甘情愿接纳危险,渀佛有危险是理所当然,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放弃,想办法解决。如果族人在最后时候也如此,或许现在他就不是孤单一人。
“看来穿过大叉子是唯一的路。可现在问题是,大叉子们像轮子一样在转动,就算谨慎不被叉住,随时也可能被它锋利的边缘削成人肉片。”队伍里唯一的女性
光听她这样说,众人就像看见自己的身体正被旋转的叉子边缘不费力气削成薄片,如果真有食鬼,估计连咀嚼的麻烦的都省略了。
大人们又陷入了思考。血腥味充斥在每个人的呼吸里,死亡在窥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或许还有办法。”冷静的人冒出水面。黑暗里看毒霍看不清谁是谁。
又一阵新鲜的腥味,热腾腾地扑过来。冷静的男人还来不及说出办法。
“该死的,快,穿过前面的叉子”苍老的男人叫唤着。
队伍里的人,来不及反应,什么都顾不上,只好往前冲去。刚才又有一个人被碾碎了,连无助的挣扎都没有。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强烈地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小不点,跟上!”不知道是谁,毒霍知道他在叫自己,失去父亲后,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再孤零零。
冲在最前面的两人,钻进了叉子群中,他们用手中厚实的盾分别挡住左右叉子锋利的边缘,幸好大叉子转动得缓慢,后面两个人立即顶住殿后,他们继续向前,这时所有人迅速跟上,如此重复,小心翼翼。叉子之间的空隙变得异常拥挤,身后怪异的巨响,不管刺激着每个人的心脏,当他们好不容易走出叉子群,正欢呼时,所有的人都傻住了。因为不远处一个一样规模的叉子群出现了,并高速旋转,回头看看刚才的叉子群,才发现有人来不及出来,叉子的高速旋转将它们切成片了,一片片漂浮在众人面前。活着人的哭了。
叉子群之间距离约2米,大家只好挤在一块,借着微弱光线,彼此相看,先是恐惧,接着大家笑了,面对死亡,他们豁达了。
既然横死都死,不如笑着面对吧。
他们放弃了。就在这时,高速旋转的大叉子群,像被巨人提了起来,叉子与水面空出了半米的空间。
“快,向前游。”不知道是谁高喊道。
所有人奋力向前游去,陷入绝望里的人,只要有一丝的机会,都能激起他们求生的**。
“逃出来了,快看,前面有光。”队伍里一个兴奋地嚷叫。
所有的人都浮出了水面,望着远处的光芒,发现自己已经在岸边了。
死里逃生的人们,放声歌唱,庆祝自己从死亡之神的手心里钻了出来。大家协力把打捞到的食物搬上岸边,然后齐刷刷地躺在食物上,彻底松懈了下来。在死亡漩涡里,没有人放弃辛苦打捞到的食物,因为没有食物,活着,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毒霍也瘫软在食物上,他知道他活下来了,仰着头,看看天空,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
“小不点,怎么了?哭什么,活着该笑!”女人模着他的头。
“天啊,小不点,你居然活着!”一个男人尖叫道。
他安然无恙地活着,这样个头的小孩子,干瘪的身材,居然活下来了,剩余的大人们感到不可思议之余,实在佩服他的勇气。
“我父亲死了哇哇”毒霍嚎嚎大哭,所有的压抑,一下子倒了出来,放肆地倒尽。渀佛是想让黑暗天空里的父亲听见,他还活着。
“小不点,哭吧,尽情地哭。”略年迈的声音充满了慈祥。
这时候,当他的脸贴近毒霍的眼睛,他才发现原来是白须爷爷。
至那以后,毒霍就加入了这个大家庭,才知道这个将来的家所在的城市叫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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