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倒茶的那个小插曲,一上午倒是相安无事,奚成壁批了几个奏章,又接见了几个大臣,用了午膳后,就去了内殿小憩。
休息前,他命江晚鱼守在内殿外间的小回廊里,午时三刻时叫他起身。
她听命守在回廊,趁他休息时,自己也眯了一觉,醒来的时候,一看更漏,刚巧午时三刻!真危险,狮子还是狮子,收起了爪牙不代表就变成了猫,若是误了时辰,保不定他一口吞了自己。
轻轻敲了敲门,小心翼翼朝里面道:“皇上,时辰到了,该起身了。”
可等了半天,里面都没任何动静。
她以为他没听见,于是加大了些手劲,再敲:“皇上?皇上?时辰到了。”
可依旧毫无动静,她想了想,壮着胆子推开门扉,蹑手蹑脚朝床榻的方位走去。
龙榻外垂着一圈明黄色的帷帐,隔着半透明的帷帐,可隐约看到睡在榻上的人影。
她隔着帷帐又唤:“皇上?您醒了吗?”
话落,里面的人翻个身,却不应声,也不知到底醒了没。
眼看马上就要到未时,再不叫他起来就麻烦了。
她觉得肯定是奚成壁在故意装睡,想方设法给她扣上一个犯错的帽子,也不管会不会冒犯到他,刷地一下,直接掀开帷帐。
没有了遮蔽物,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静躺在榻上的人。
此刻他双目紧闭,眉头深锁,隔绝了眸光的寒意与暴虐,他整个人显得平和而又温柔。
望着他泛着珠光色的肉粉唇瓣,她不禁抿了抿唇,想到第一次见面时,那乌龙一吻。
虽然只是一触即分,但她还是清楚得感觉到了他唇瓣的柔女敕,和如珠如玉的冰凉气息。
阳光透过帐帘,柔和得晕染在泛着金光的帷帐内,落在男人的脸上,给那向来冷硬的面容,增添了一分柔媚,以及暖意。
她缓缓弯,将唇凑近他的耳畔,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轻启朱唇:“皇上,该起了。”
因为莫名的紧张,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嗓音透着一股沙哑的暧昧,酥痒挠心。
没反应?真的是睡着了?
现在怎么办?狠狠把他摇醒,万一自己搅了他的美梦,他一气之下,治她个不敬之罪,那就糟了。
可不叫醒他,他醒来后,发现误了时辰,一怒之下,治她个欺君之罪,那就更糟了。
这样也不行,那也不妥,她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苦逼过,伺候一个喜欢无理取闹的暴君,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难的技术活。
就在她为难之际,沉睡中的人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原本就不怎么舒展的眉蹙得更紧,连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难道练功走火入魔了?她看了看紧闭的门扉,打算叫人去请太医。
刚起身,手腕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掌牢牢攥住。
她诧异回头,见奚成壁依旧双目紧闭,满面痛苦之色,看来他抓住自己是无意识的行为。
他的力气很大,她怎么挣都挣不开,只好俯身对他说:“皇上,您快松开奴才,奴才给您请太医去。”
没用,那家伙终于把她当了次空气。
有些急了,语气也不再恭敬:“你放手啊,再这么抓着我,我打你啊!”
依然没用,不但如此,他抓着她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你这王八蛋!装睡占姐的便宜是不?”她干脆本性,粗话脏话一起上:“妈的!你再不松开,老娘捶你信不信?”
此刻的奚成壁真是脾气好的没话说,她怎么骂他,他都不生气。
如果他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可惜,这是在白日做梦。
“不……你们不要走……那里危险……母妃!父皇!”断断续续的呢喃从奚成壁口中吐出,他像是害怕极了,死死抓着江晚鱼的手,他掌心冰凉,似在无声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惊恐。
她本想丢开他,却鬼使神差地握紧了他的手:“皇上,皇上,你醒醒啊!”
“你们要干什么,不要杀我的母妃,不要……”他的声音不大,却尤为撕心裂肺,紧闭的双眸,在那纤长的睫毛下,渗出了一滴晶莹。
她愣住了,亲眼看到这只上古凶兽流泪,简直比那什么山无棱,天地合,还要稀奇难遇。
轻轻伸手,将他睫毛下那滴泪珠抹去。
呆呆望着指尖的一点晶莹,她忽然觉得心口有些痛,想被一条看不见的丝线,给牢牢捆缚了起来。
他来回翻覆,神态绝望,额上的汗珠越发密集,连那泛着淡粉的唇,也褪去了那诱人的色泽,变得惨白骇人。
“喂,奚成壁,你快给我醒来,听到没有!”再这么下去要出事了——她的手腕很疼啊!
她用力摇晃着他的身体,可他却深陷梦魇无法自拔。
江晚鱼见状,咬了咬牙,一低头,在他抓着自己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疼痛传来的瞬间,他终于摆月兑了噩梦的纠缠,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
以往,那双眼在睁开的刹那,带给人的是一种森冷严酷的感觉,可此时,那双茶色的眼瞳,却流露着一股茫然的脆弱,没有焦距的样子,有些令人雄。
他缓缓转头,似乎对她在自己身边这一事实感到奇怪,又看看两人交握的手,更是惊愕不已。
“你……怎么在这?”出口的声音,像是掺了沙子一样,浑浊嘶哑得厉害。
“奴才来叫皇上起身的。”她也意识到了两人现下的窘境,解释道:“皇上做恶梦了,奴才不得已,只好咬了皇上一口。”这一口咬得真爽啊,完全把她以往想发却不敢发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了。
闻言,奚成壁皱了皱眉,往紧抓着她的那只手看去,虎口的位置,果真有一圈深深的牙印。
难保这丫头不是在公报私仇,咬得还挺狠。
他松开她,缓缓坐起身,因出了身汗的缘故,起身的瞬间,竟感到有些冷,眉头刚不悦地挑起,背上就被披了件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