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准确来说,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问题会从他的口中问出。
原想逃避,但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好逃避的,很多事情,并非你不想面对就能逃开,装鸵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反倒会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
她浅浅一笑,也不急着抽手:“奴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既然皇上问了,那奴才就如实回答,不是奴才不愿信,而是不敢信,也没有那个心思想要追寻爱情。”
他眼中的红云渐渐黯淡下去,失了色彩:“为什么?你难道从未想过,找一个你爱的人,嫁给他过一辈子?”
“我爱他,他未必爱我,再说,世间不确定之事太多,今日他爱我,也许明天就会变心。”
他忽然觉得背上的伤口有些疼,连握着她的手,都无法驱散那种钻心的痛感:“你看待人心实在过于悲观,或许……或许你爱的那个人,他也同样爱你,且会爱你一生一世。”
听着他这低沉磁缓,带着无限柔情的话语,她一时之间有些怔愣,却在他眼中再次燃起烈烈火光的时候,陡然笑出了声:“一生一世?皇上您可真会讲笑话,如此肉麻的誓言您也信?这无非是男人对女人的一种善意谎言罢了,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一生一世所代表的含义,说出的话又怎么可信?没有人可以保证自己会爱另一个人一生一世。一生一世啊,不是只要说说就能够办到的,这期间要抵御多少,要坚持多少信念,披荆斩棘,方可功德圆满,这可比皇上打天下要难多了。”
他那融合了烛光的眸,终于彻底黯淡下去,他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许她说得对,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此刻的山盟海誓,谁又能保证,不会成为今后使彼此生恨的牵绊。
他沉凝着,一语不发,江晚鱼见他久久无言,试着收回自己的手,可刚抽出一半,就又被他牢牢握紧,他抬目,一点点逼近她:“朕愿意信一次,你呢?是否也愿意?”
“皇上,我说了……”
“朕不要听那些!”他略带烦躁地打断她的话,双目紧盯她的眼:“朕就问你,是否愿意信一次,我们一起信一次?抛开那些不确定的因素,和你心里的担忧,全心全意的信一次。”
她垂着眼,烛光将她眼帘上的长睫晕染成一片温暖的橘色。
她似有些动摇,又有些神往。
这个时刻,果真不适合讨论这些情情爱爱,尤其是,那双向来冷厉的眸,此刻竟是如此的轻暖柔和,恍惚中,竟似深情如许。
他又将她拉近了一些,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血腥气,一同窜入她的鼻腔,可这味道却不难闻,甚至让人觉得安心。
“朕和你一样,都不相信这世间诸般情义,但既然活着,就要勇敢一次,你说对吗?”
以往这个时候,她肯定会傲然无畏地与他对峙,不让自己落于下风,可现在,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作何反应。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出什么。可她却脑袋晕沉,思维混乱,始终不敢也不能相信,此刻握着自己的手,对她说让她相信一次爱情的人,是奚成壁。
这家伙真的看上她了吗?看上她哪一点了?或者是,这又是他报复她的一种手段?让她深深爱上他,然后再弃如敝屣?
她承认,此刻的自己,真的是风中凌乱了。
“皇上,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她垂着眼,低低道。
他握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额头上:“你怎么不是勇敢的人?一次次顶撞朕,一次次惹怒朕,也只有你有这个胆量。”
这是要秋后算账吗?她依旧低着头,支吾道:“那只是表面,其实我内心是很脆弱的。”
“那更好,女孩太要强也不是件好事。”
这次两人的交锋,好像是她落了下风啊。
她继续找借口:“女人太过脆弱,事事都要男人保护,那男人会累死的。”
“朕不怕累。”
她绞尽脑汁,继续想:“皇上是一国之君,要做的事情很多,就算你不怕累,时间上也不允许啊。”
“你小看朕了,朕不但可以将国事处理得妥妥当当,还能保护自己的女人不受任何伤害。”
他今天怎么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她咬牙,继续冥思苦想,突然间,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两人刚才的对话,似乎已经上升到了今后过日子谁主内谁主外的层次上,这似乎有点不对劲。
“皇上,明天你还要去找那个慧明大师讲经论道吗?”
他挑了挑眉,显然对她的应答不满意:“别转移话题,快回答朕,你愿不愿意相信一回?不许说谎,否则按照欺君之罪论处!”
他故意冷了嗓音,虽然气势比平时弱了许多,但那种威严的感觉却一点没变。
听着他刻意转冷的声音,她混乱如粥的脑袋,却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
她用力,再用力,哪怕手腕传来钻心帝痛,也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一点点抽出:“回皇上的话,奴才不愿意。”
她的回答斩钉截铁,半点茫然犹豫也无,这完全在他的意料外,再怎么的,也要有个过渡吧?
她抬起头,不再逃避他的视线,那双堪比天边星辰的眼,亮得刺目:“皇上还记得奴才说过的那句禅语吗?”她望着他,用清晰无比的语调再次重复了一遍:“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
“不要说了!”他猛地打断她的话,别过眼去。人人都说他心冷如铁,生性凉薄,可对面的那双眼,却比这天下至寒之地还要冷上百倍千倍。
果然,她的那颗心是铁石做成的,怎么捂都捂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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