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悠心痛欲绝,双眸无神地垂下,淡淡地道:“是什么事?犯的是什么事,为什么爹会愿替你受这罪。♀”
“是……是……我……”林善吱吱唔唔了许久,就是没将事情给说清楚。
晴悠不愿多呆,抬脚侧步,欲越过两人离去。
红秀阻拦,抓着晴悠的衣袖不放,苦苦哀求道:“晴儿啊,嫂嫂求你了,就放过你哥这一回,不要去找你爹了。”
“嫂嫂,我怎敢让你求我呢?我只不过是爹从外头不知道跟哪个野女人生的野种,怎敢攀了医学世家的林家呢。”晴悠微微使气,身形轻柔地抽离而去。
待林善与红秀反应过来的时候晴悠人已到了院门口,出了院门,忽然停住,没有回头,但却淡淡地道了一句,“古有木兰代父从军,传为佳话,今有林家逆子,求父代罪,世间伦理道德何在?何在……”
晴悠转步回山,将院子里的药材收回屋里,后园里的药田随着其意念一动,收入到金针中继续植养,随后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便阖门离去。
下山的路很沉重,亦如走着上山的路般,腿脚受力加重,似难抬起。
回头定眼看了看住了半年的小屋,心里充满了美好的回忆,有她喜欢的药田,有与她同等爱好的爹,亦有她喜欢的宁静生活,夏日的闷气随着艳阳而加温,仿佛如晴悠此刻的心情,在将甜美的糖果慢慢地融化掉。
晴悠收回心思,扭头下山,不料半路迎来了林善的上山追寻。
林善见晴悠又再下山便急忙迎上,“晴儿,我知道你担心爹,我也知道我不孝,刚刚村长与林乡士也正是在商议怎么将爹给救回来,你给我些时间,只要我将钱凑够了就能将爹给救回来了,相信哥一次好吗?”
“钱?”晴悠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左边唇角,“你有钱吗?你不正是为了钱所以才会急功近利犯了事吗?难道哥哥你还想着镇上会有人愿意借你钱,又或者是愿意再请你去治病?”
林善脸色一僵,心晓晴悠之话所言不虚,犹记十日前被池员外家报官将其抓入大牢的时候,镇上可是有许多人围观着,如若不是林叶前去营救,并将所有事都揽上身,恐怕今日他已被送往省衙去受审了。
林善沉默了片刻,慢慢地开口道:“我会想办法的,红秀还有些嫁妆,我拿去当了,如果还不够,我再将屋子还有家里的两块田都卖了都可以,只要能将爹给救出来,这里我都不在乎。”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地想法,嫂嫂未必愿意,”晴悠淡淡地道:“我现在要到镇上去找爹,你要真想救爹,你就告诉我,爹被关在哪了,你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而被人告了?”
晴悠话语很淡,似说得很平常的话,但却让人一种难以让人信服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些话是从一个八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特别让人感到不协调吧。
林善从第一眼看到晴悠便觉得这个妹妹很不寻常,但却又说不上来,可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这看似只是个孩子的妹妹,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沉着还有缜密的心思,活跃的思维。
缓了口气,林善鼓起了勇气道:“我们先下山,我去取点东西,随后我带你去见爹,路上我会给你说明的。”
林善回家后,收拾了一下行装,跟红秀在屋里争吵了几句,背着药箱,拿了一个用绢布包起来的小包东西塞到了怀里,牵着晴悠便往外走去。♀
“林善,你回来,你……你别……走……”红秀在后跟来,也许是因为背着林松,再加上跟林善吵了一架,有些接不上气来。
林善拉着晴悠没有理会红秀的叫唤,一直到出了村口,不再听到红秀的声音,他才放缓了脚步下来。
“呼……”林善缓了口气,以宽袖拭过脸上汗水后道:“没事的,等将爹救回来这些东西我都会想办法帮她赎回来的。”
晴悠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现在我们是去哪啊?青梅镇吗?”
“你怎么知道是青梅镇?”林善猛地看向晴悠,神情甚是惊讶。
“猜的,”晴悠率先迈步前行,淡然的口味耐人寻味,“还是说说是因何事而被告入狱吧。”
“哎……”两人缓步前行,林善沮丧无神,“都怪我心术不正,被贪念所惑,急于求成,才会弄巧成拙,惹出祸事。”
“大前是一个月前,你嫂嫂回来说爹研究出来一个药方对治疗心绞痛很有效,”林善偷偷地瞄了一眼晴悠,见其没什么反应后继续道:“她说爹给乌镇李员外家的独子使了这个方子,不但将他的病治好了,就连身体也调理得壮如牛,于是她便让我去跟爹要了这个方子。”
晴悠静静听着,这事她有听林叶说过,她还记得当时林叶再三叮嘱他,此方子因人而异,不能一概而论,要谨慎处之,可没想到最终还是因为这个方子出了乱子。
“我知道红秀一直很想到镇是去生活,想在镇上给松儿找个好的书塾,”林善自责悔道:“于是我知道青梅镇池员外家的老来子也得了心绞痛,所以就冒然前去献方子,可没想到……他喝了这药就一直卧床不起,气色也越来越差,心绞痛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前些日子更是高烧不退,我想尽了办法,好不容易才将高烧退了下来,可没想到……”
“没想到三天不到的时间他的心绞痛竟频发难止,时而伴有抽搐和休克的现象,对不对?”晴悠沉思着边走边接了林善的话道。
晴悠的话再次让林善呆愣难言,张着的嘴良久未有吐出一字。
“当时爹提出这李员外儿子病状之时我就跟爹说过,方子可是因人而异,即便是同一种病,不同的人,也要下不同的方子,身为医者,这可是最基本的常识,你跟随爹行医多年,难道连个都不懂吗?”晴悠郁结成怒,虽其不是心慈之人,但既然想医,那就得作出自己最大的努力为患者着想,若非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医。
现今因林善的失意,害了患者不说,却受累于林叶,对此晴悠愤怒难平。
林善闷头赶路未敢吱声,晴悠微叹一气,放缓语气道:“池员外家的公子应该还没死吧?”
“啊?”林善没想到晴悠连这也猜中,顿愕了一下回道:“还没,爹去牢里见过我之后就去了池员外家,虽然对方不愿意再接受爹的治疗,但爹通过镇上相熟的大夫了解了情况,并且商讨出了一个急救的方子,暂时稳住了他的病情,不过据那大夫说,情况并不太乐观,所以爹才会……”
晴悠思忖了片刻,便唤着林善加快脚步,她想赶在天黑前进镇,可以到林叶相熟的大夫那里再了解一下患者的病情,如果能急挽回来,还能截住池员外告林叶的事。
两人一路无语,晴悠心急如焚,脚下似生风般,快速轻盈,数回林善得以跑追上。
一直沉溺在自己思绪中的晴悠对此浑然不知,如此不是林善实在受不住唤住了她,怕是林善不知被其抛远许多了。
“晴儿……你……慢……慢点……”林善堂堂七尺男儿实在不愿接受,小小年纪的晴悠行走起来竟比其还要快速,且气不喘,汗不滴。
晴悠停下,见林善尾其后双手支在膝上,微蹲着气喘吁吁地呼着大气。
此时晴悠方注意到原来自己在不自觉的情况下使用了真气,难怪会让虽无武功底子的林善追赶不上。
在林善不察之下,晴悠意念一动,手中多出一个竹筒子,往回走向林善递至,“先喝点水再走吧。”
林善接过水,什么都没想便仰头灌了好几口,直到将流失的水份充足后才放下了竹筒递还给晴悠。
只不过刚伸出去的手又停了下来,似很惊恐的样子看着晴悠好一会,拿着竹筒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几分,“晴儿,你……你的行装呢?”
晴悠双眸眨了几下,情急之下竟忘了所有行装都收入到金针里,这两手空空的她从哪拿出水来呢,头脑快速的运转着,灵机一动,片刻后侧过身子,指了指在其身后树下的包袱道:“在这里。”
“哦……”林善拉长了音调,似这才放心了些的样子,“好了,我们继续吧,可晴儿你得走慢些,哥少走山路,不似你跟爹腿力好。”
晴悠点了点头,稍微放慢了些脚步,同时收起了真气,不再加速前行。
两人急赶,于是在天黑之前终于赶到了青梅镇。由于幕色开始降临,两人不好去牢里探监,依晴悠要求,林善带着其到了林叶相熟,现今给池员外家公子看病的大夫的医馆里。
林善在医馆门前拍了许久门才迎来了药童开门,“师傅不在家,你们到别家求医去吧。”
药童驱赶二人,林善拦住大门未让药童合上,“等一下,我们不是来求医的,我们找徐大夫有急事,请问一下徐大夫什么时候会回来?”
药童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今夜不回了,池员外派轿子来将师傅接走了。”
林善听了脸色大变,晴悠黛眉紧皱,双眸深幽内缩,难以看清其心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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