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玉松开了紧紧抓住轩辕鉴尤衣襟的手,指尖就像被火燎过般生疼,嘴角微颤,垂下眼眸说了句,“多谢王爷。”
两人不着痕迹的分开。
轩辕鉴尤看着他如羽扇般微翘的睫毛,神色不变的说道:“不必言谢,举手之劳。”
空气有些凝结,直到轩辕昊大笑着跑了过来,“落公子快来看,朕猎到个大家伙了。”
一直跟在皇帝身后的几个侍从把一条巨大的金色蟒蛇抬了过来,那蛇已死,蛇信子从口中伸出,眼中光芒逝去,血染红了大片蛇身。
轩辕昊接过手帕擦拭着手心说道:“朕要吩咐御膳房好好把这厮料理了做顿美味的蛇羹,与落公子及众爱卿好好品尝。”
落玉只看了那蛇一眼就闭上了眸子,同为蛇类他知要活多少年才能长这么大,只要有些机遇得点灵气就能成妖,现在被白白的枉杀在此真是不值。
轩辕昊以为他畏蛇,“落公子怎么了,是害怕这蛇吗?哈哈,公子莫怕,这蛇已被朕所杀。”
落玉心中正恼他,听他这么说更是要气冲脑门,也不回他就转身出了林子。
轩辕昊看他要走,忙追了上去,口中囔囔道:“公子别走,等等朕,等等朕。”侍从也跟了上去,皇上龙体有任何的损伤只怕他们要提头去见太后了。
莫恒飞啧啧道:“皇上真是被迷昏头了,好不窝囊哪还有半点天子的威严。”
轩辕鉴尤整理了下手中的弓箭,“走吧,天色尚早,前方还有更多的猎物。”
“是,王爷”莫恒飞挑了挑浓眉,看来他家主子真是把落玉送给皇上了。
山儿看着坐在明黄纹龙帐幔下的落玉出神。他自十一岁进宫以来就因为长得唇红齿白很是受到一些年长宫女的喜爱,也因为模样俊俏能去麟德殿伺候天子,后来上了龙床成了皇帝的心月复,在宫中也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然被很多太监戳着脊梁骨在背后骂他,少了子孙根也就算了,就是个以色侍君的**,连后面也被玩弄真是成了女人了。他山儿听得多了就当他们是在嫉妒他得皇上宠爱,这份福气不是谁都能得到的,也渐渐的恃宠而骄。
只是现在他感觉到皇上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堂堂的天子竟当着自己的面对那人百般讨好,还命自己好好服侍那人,越想越是可气。那倾城的面容看在眼里不由觉得分外的刺眼。
已是黄昏,落玉还是坐在那个位置看着前方的树林。山儿走了过去,“公子可要喝茶,还是吃些点心?”
落玉摇了摇头,额前的发丝被晚风吹乱,突然他的眼中有了笑意。
前方的树林中轩辕鉴尤和莫恒飞正骑马朝这边而来。山儿有些惊诧这公子怎笑了。
轩辕鉴尤下了马并未看落玉,那双碧眸让他只觉想要避开。
落玉看他并未看自己面上带着失落,心情也烦闷得紧,他才到人间丝毫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是喜是忧全挂在一张脸上。
帐幔前的木台上摆着很多的猎物,有野狼、野猪、麂子、野兔、鹿、山鸡等。一个太监在点算着谁猎到的最多,毫无悬念今年的春猎又是轩辕鉴尤摘得头筹,他已连续十二年都是京中第一神箭手。
“皇叔每年都得第一,好,朕金口玉言黄金和美酒便是皇叔的了。这些个野味就让御膳房做些美味出来,朕要在宫中设宴与诸位爱卿同享”
“谢过皇上了。只是本王还要批阅奏折就先回府了。”说完朝落玉点点头,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走。
轩辕昊脸色铁青,刚要开口,莫恒飞就走到他身旁小声的说了句,“王爷知道皇上不舍落公子,但是此时还不能答应皇上,皇上要见公子来府中就可。末将先行告退。”
“朕还未和”轩辕昊心中气錑,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得强压了下去。
回府途中,落玉看着身旁一身黑袍英挺的轩辕鉴尤问道:“王爷为何要把落玉留在府中,还撤去了守卫?”
“西域王子的死和你月兑不了半点干系,不要以为本王会轻易的放过你。”
这人开口真没什么好话,本想出口反驳,明明是他骗了自己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说出来又有何用,倒是让自己不悦了。
随后一路无话。
天色已黑,单禾兰芷带了几个掌灯的侍从在王府前等着瑞王回来。
“王爷可回来了,菜肴都做了两回了。”单禾兰芷巧笑嫣然,那美艳的笑容在见到落玉时立即消散。
“哦~落公子也随王爷同去了啊。”语气中有几分酸味。
“爱妃进去吧,小心些免得着凉了。”
听得他语气中的关怀,本是阴沉的脸霎时又有了笑意。
看着那二人同去的身影,落玉跟在后头有几丝痛楚,这陌生的情愫让他难以适应。
小路来到落玉身旁,“公子,咱们也回吧。”
“小路”
“在,公子怎么了?”小路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那边正是瑞王的洛华殿。
“王爷眼中只有王妃一人?”
小路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公子说什么?”落玉重复了一遍,虽是听清了可是他不知如何回答,“小的”小路向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以前府中有很多侍奉王爷的女子,自从娘娘入府后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上面说是感染了天花被送出府了,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
“明白什么?”落玉满脸的疑惑。
“公子真是,就是被娘娘给”小路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死了?这女人真是好狠的心”
“公子小声些,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小路拉着落玉回了藤烨阁。
静王妃所住的粹筝阁内,戈月拿着把象牙梳子替单禾兰芷梳理及腰的秀发,“娘娘真美,头发也又黑又滑。”
单禾兰芷看着铜镜中自己卸了妆依旧楚楚动人的脸庞说道:“你这丫头就会哄本宫开心,天下的美人可多着呢。”
“奴婢说的是真的,娘娘是这世上最美的人儿,天下的人谁不知道。”
单禾兰芷冷哼了一声,“果真?那落玉呢?”
戈月迟疑了一会,“娘娘,奴婢看那落玉有几分狐媚之气,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此话怎讲?”
“哪有男子生成那样的,不是狐狸精转世是什么。而且奴婢注意到他看王爷的眼神,那眼神”
“什么眼神?”单禾兰芷放下了手中的香膏,娥眉紧锁。
戈月跪倒在地,“娘娘恕罪,奴婢也只是实话实说。”
“行了,把你想的都说出来吧,本宫绝不怪你,起来吧。”说完扶起了戈月。
有王妃疼爱戈月更是口不择言,“奴婢看他瞧王爷的眼神分明就是有所企图”
“对王爷有意吧,听你这一说本宫也发觉了,之前还觉得有些怪异,现下算是明白了。哼,好个落玉,真是不知羞耻,敢存这份心思。”
戈月眼前一亮,“娘娘也是这么想的?那落玉就是个狐媚子托生,只怕不会老实。”
“就算他不知好歹有那份肮脏的心思又如何?枉然也是个男儿身,王爷可没有那种嗜好。”
“娘娘可别忘了京中素来有些小倌依着有几分姿色到处勾引有权势的男人,那手段真是比那些烟花女子还来得不要脸。”
“他敢有歪念本宫定要他好看,王爷是本宫一人的,今生是永远都是,他想都不能想。”铜镜中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已经扭曲。
落玉做了个梦,梦中他看到了他的师父易川河神龙磔溶在向他招手。周围仙气环绕,磔溶满头银发,一身素白坐在一棵杏树下,脸带红光满目慈祥。
“玉儿何时回家啊?”
“师父不是去天外天了吗?怎知晓玉儿不在水晶宫中。”
磔溶捋着胡子笑眯眯的道:“这个嘛自然是天机不可泄露,玉儿早些回家,把那顽皮的小狐也带回来吧,莫贪恋人间,为师的好徒儿要听师父的话。”
“玉儿听师父的话,过些时日便回去。”
“真是师父的好徒儿。爱恨情仇为何故,人生恣意几回多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磔溶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醒来时,屋里有几片斑驳的暖阳,天气很是不错。落玉起了身,看到小路在用鸡毛掸子扫着桌椅。
“已过了卯时了吧~”
“咦?公子醒了,小路可曾吵到公子?”
“没有的事,昨晚睡的甚好”落玉推开了窗户又说道:“今天可是初一”
“是啊公子,今儿个是初一。”
“我们去仁慧堂吧,快一个月了。”
小路把落玉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公子去仁慧堂做什么,身子不舒服么?”
“那的冷大夫是我的好友,我二人相约每月都要相聚。”
小路眼中浮现出敬佩的神色,“冷神医是公子的好友?小路可仰慕他了,也听了许多关于冷神医的事,他的医术可神了,死人都能医活。”
落玉面带微笑,如云的青丝随意的披散着,真真身如剪影,“那还不随我去?”
薛福面露难色,“王爷不在府中我做不了主,今日初一娘娘也去应召寺上香了。”
落玉一双碧眼看着他,眼中绿光幽幽,分外森然,“是吗?薛管家就答应了吧,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薛福忽觉得眼前事物变的模糊,脑子也昏沉沉的,意识渐远随即捂着头道:“好好好,公子想去就去吧。”
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薛福扶着椅子坐下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回事?头好痛,刚刚谁来过,好像记不清了”
小路比落玉还要欣喜,王府纪律严明,他自小被卖到府中做活儿很少有机会出府,市集中卖的玩意儿都没怎么见过。他拉着落玉一会看面做的泥人,一会又看糖汁做的小物什,一会又去看杂耍,好不快活。
仁慧堂前早排起了长龙,有钱的大富人家自是派来了家丁,穷人只得撑着病苦等,明知一日看不了几人也要来试试运气。
阿南把落玉领了进去,“公子真是好久不来谷中了,我家少爷记挂的很。”
落玉闻言微笑不语,小路跟着他二人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冷无言写着张药方,“照着这个去楼下抓药,用文火顿三个时辰,每日服三次就可。”
“少爷您看谁来了”阿南推开了门。
冷无言头也不抬的说道:“你这小厮没看到我在给这位大婶诊病吗?快些出去。”
“沅孑接着诊治,我去楼下等你。”
依旧温润的嗓音空灵清澈,冷无言霎时顿住了,缓缓抬起头看着那人一时间说不出话,面前的人青衣款款,依旧是每夜梦中那昳丽容颜。
落玉还未坐下,冷无言就飞奔而来一把抓住了那纤弱无骨的手,“让我好好看看可有伤到哪里。”说完还把起脉来。
落玉呼哧一笑,推开了他的手,曼妙眸光盈满笑意,“哪都没伤到,一切都好。”
“你还笑?我都快急死了,王府中我一介布衣进去不得,只能从一些来看诊的权贵口中问出点你的消息,可惜谁也不知,我以为你已经”
看他真是焦急,故收起了笑容,“我在王府有吃有喝,还有小路照顾,你莫担心。”
冷无言一脸将信将疑的表情,“当真?”
小路接道:“公子说的都是真的,小的就是小路,是大总管派来伺候公子的。”
冷无言眉头未有一丝松懈,“以后呢?瑞王要将你如何处置?”
落玉摇头,“我也不知,不过你放心不妨事的,等回到府中我会经常给你写书信让你知晓我的近况。”
两人说了快一炷香时间,落玉看到很多衣衫褴褛的可怜人还等着救治便回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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