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恶从胆边生。以前我虽然是妖精,可除了打家劫舍以为,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可是现在却杀了人,虽然碧儿一再安慰我,也许小绿早在被媱姬附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可是最后往小绿脖子上给上那一刀的人,却是我。
于是,我便是穿着这件血衣,凭着我与殁水两面端光镜之间的感知,赶到了天之涯。
虽说是驾着小白云,可仍然是到了临近黄昏的时候才赶到。
我曾经问过容兮,若是有一日仙魔相争,你这么清心寡欲的神仙,会介入吗?
容兮说会,因为有时候只有杀戮,才能平息战争。
魔族没有错,仙界也没有错。若一定要定罪的话,归根究底也不过野心二字。可是说到底,谁没有野心呢?如我,当山大王便是我的野心,只是野的不够大,尚不及天帝同我老爹的千分之一。
都说,些许人在受了刺激之后,会静下来想很多事,很多以前根本没有去想的事情。
那个时候,我抱着小绿失去温度的身体,忽而捧到了袖中深藏的折骨萧。
突然间,我终于知道,折骨萧这个名字,为什么会觉得耳熟了。
还记得十一同我说的那个故事吗?
妖王巫邪,在万万年后的东海捡到了一截用魔骨镂成的萧。重虚老头为此还抑郁了好一阵子,派出两个得意徒孙带着一大帮仙术卓越的弟子,也没能将那支折骨萧夺回来。
我还记得那名故事里,长发如雪的乐师,以及一舞倾城的彩蝶凤音。
我想,弑尤给我的,便是故事里,苏梓洛在凤音百年灰飞烟灭之后,用自己肋下的一块魔骨,镂成的洞箫。
记得十一曾经告诉过我,相传那支折骨萧若是用正确的曲调奏响,便能打开一扇门。
而那扇门中,是魔族皇族隐藏的势力。苏梓洛已死,现在能够趋前那批势力的,便是持萧人。
我不知道那扇门后的魔军有多厉害,但从重虚老头每每茶饭不思的状态中,却是不难看出的。
我没有办法同殁水一般,与天族挥剑相向。却也没有办法,看着应该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俩人,在这场战争中节节败退。
所以,这一次来到天之涯,一是为了找到媱姬姐妹,二十,为了将这支折骨萧还给弑尤。
然,在天之涯的狼烟里,当我见到媱姬在一众天兵之中,拨弄着那把碍眼的琵琶时,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害了阿绿,又一心想要对付我,现下又在天之涯伤我魔族将士。
我看到媱姬得意的笑,风华绝代,真是气急了。
料想媱姬也没有想到,我会来到这天之涯,更没有想到她自己会碰见我,
是以,当我瞬息之间显形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那花儿一般的容貌,刹那间便失了颜色。
“你!”
她一个你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周围的天兵已经围了过来。我只感觉心中一把怒火,这会非要把媱姬撕碎了不可。怒不可遏地回过头,袖子那件被血污了色的广袖一甩,便将那几个天边挥去几丈远。
我冷哼一声,看向媱姬,迅速布了个结界。
媱姬怀抱琵琶,端庄地站好,仰首对我哼声道:“怎么,恼羞成怒了?”
“还好。”我道:“若你死了,便也没有回事了。”
我说的故作轻松,媱姬抱着她那把碍眼的琵琶,往后不起眼地退了一步。
此番见我祭出阿雪,竟有些仓惶地望向我,质责道:“你要弑神?!你疯了吗?!”
“神?”我挑了挑眉,越来越觉得媱姬可笑:“你不过是个九品的仙子,我若杀了你,顶多算上个诛仙的罪责。我现在是魔族公主,魔尊弑尤唯一的女儿,仙魔之战,我杀了一个法力低微的仙子,有何不可?”
“你也不过是顶着个公主的名号!表色才形哪一点能同我比。”瑶华冲我这样嚷嚷。
我觉得这丫头似乎病的不清,黛黛没有公主病呢,都还被慕少白隔三差五地下药,哦,不,是逼着吃药。我看着媱姬似乎都已经病入膏肓了,她那个当天后的姐姐,怎么也没出于人道关怀给她找个医生看一下呢?
我摇摇头,指尖拂过阿雪冰冷的剑身。“我说,仗着瑶华的身份同你的关系,你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罢了。本姑娘忍得了你一时,说明本姑娘大度。现如今本姑娘不想忍了,所以便想着拿你来祭阿雪的五脏庙了。
也算是照顾你这张脸的份上了。”
跟红袖师姐厮混几日的好处便是,不知不觉地我说话的态度都被她潜移默化了,变得自然而然嚣张跋扈起来。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最后一个字还未收尾,我便提了阿雪冲过去,一剑往媱姬眉心刺去。
这一剑速度极快,我几乎倾注了所有的力量在里面。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昨日与媱姬一战之后,我的力量,似乎……变强了?
媱姬抬手便拿了琵琶来挡,一剑东来,铮铮弦断,琵琶消亡。
媱姬已是万分惊恐,抬手想拢出一个法阵出来,我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我并不急着杀她,不是我还念着天界对我余下的那么一丁点的关联,而是,狐大狸曾经给我讲个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被狐大狸后来归纳到一本《畜生的日常》,这样一本小册子里。大约说的是,猫捉到老鼠之后,通常并不急着将老鼠咬死,而是会放走它,然后再把他捉回来。然后玩残了,再放走它,玩到老鼠精疲力竭之后,没了兴致,才会将其吃掉。
所以,我一剑劈掉了媱姬头上繁复的发髻。那些金闪闪的步摇便伴着她的青丝,一同被阿雪挑到了地上。
媱姬一声尖叫,捂着脑袋,四处逃窜,却又不想被结界外面记的跟蚂蚁似的天兵,看到她现下的样子。于是乎,自然是显得十分狼狈。
媱姬的仙术本就不高,别说之前附身在绿儿身上与我斗法之时耗去好些灵力,单就说我如今斩断了她那把作为武器的极品琵琶,她便自知不是我的对手。
我和媱姬几乎是在结界里的云头上转圈圈。我布下的结界她出不去,手一碰上,便跟遭了雷击似的缩回来。
第一次媱姬来蓬莱找我麻烦的时候,我身上被她留下了二十三道伤口,如今,凭着阿雪凌冽的剑气,我又还给了她二十三道伤口。
俗话说的好,本姑娘是一个有节操的好魔族。那俗话还说什么了?俗话说,该出手时就出手,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许是我急红了眼睛,只顾着同媱姬周旋,是以没能注意到身后提着裙摆匆匆赶来的瑶华。直到瑶华破开结界的时候,我方才回头,惯性拿阿雪挡在前胸。还未看清瑶华,就被她一掌重击,拍在心口。
踉跄几步方才站稳。
那一刻,竟有了鱼死网破的心思。
关于莲花的法术,我用的极少,大多都是在我必须得赢,否则性命堪虞的时候,才会去咏颂心法。
那些法术,虽然在我的记忆中是残缺不全的,但是威力,经过几次试炼,已是不容小觑的。瑶华同媱姬不一样,在她尚未坐上天后这个位置的时候,便已经位列上神。
我现在的能力,对付媱姬尚可,可若是加上一个瑶华,她俩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恨极了我,我落在她们手中的下场,只怕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凶多吉少。
我提着嘴角笑了笑,满是嘲讽:“你们两个可真是姐妹情深啊?我刚才还想着要不要管她脸上划几刀,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快就赶过来了?”
瑶华也笑,雍容华贵。她抬手拂过发角的青丝,高贵端庄。一双与媱姬极为相像的眼睛挑向我:“都这个时候了,没想到你会自己送上门来。本宫究竟是该说你无谓呢?还是无知呢?”
媱姬见到媱华,泪眼滂沱,提着裙子跌跌撞撞地就跑了过去。我没拦她,尚不知瑶华真正实力如何,她不动,我便不动。
抱着瑶华的胳膊,媱姬立马恢复了她狐假虎威的小人本色,一脸阴狠的看着我。
瑶华没有看她,只是一直盯着我看,然后带着威严地说了句:“如此形貌,成何体统!”
这句话,明显是对着媱姬说的。媱姬愤愤剜了我一眼,我冷哼一声,她便咬牙给自己幻了个形,掩去了那一头断发。
瑶华笑的极为平静,瑶华说:“当年没能让你灰飞烟灭,这一次,便让你魂归大荒。”
我望着外头,仙魔混乱的一片。幽幽说道:“你要我死,我未必会放过你。你我二人,一个魔族公主,一个天界皇后,死在一块倒也壮烈。”
我想了想,冲瑶华笑道:“说不定往后我魔族子民还会为我建庙烧香,奉为精神领袖呢!”
瑶华不为所动,美目幽冷地看向我。她笑道:“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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