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和云水柔一起回头,只见在左手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一名身穿白衣的俊朗公子。
眼前的人面若冠玉,目似朗星,尤其是一双狭长的凤眼,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分潇洒不羁之感。
只见他虽然坐在茶寮里,但并未喝茶,而是拿了一个镶了各色宝石的小银壶,慢慢饮啜着。
他的身后站了一名灰袍男子,应该是他的随从,但是样子看起来颇为随意,双脚不丁不八的站在那里。
上官婉儿还在犹豫,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人就有种不想靠近的感觉,但是云水柔倒是很自来熟的走了过去坐下。
那俊朗男子又道:“这位公子也一起吧,这里还有空位,你们的马车应该还需要一会才能清理干净。”
上官婉儿看了看那边还深深的陷在泥坑里的马车,又看了看已经坐在那里的云水柔,慢慢走了过去。
随着她的靠近,原本漫不经心正喝着佳酿的玉无痕突然眼睛一亮,这个少年身上为什么会有一股淡淡的昙花香?
也只有他这样鼻子灵敏的人才能嗅出来,上官婉儿因为要穿男装,早就在身上用别的香味掩盖了,但还是没有瞒过他的鼻子。
玉无痕不禁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只见他一身白衣,袖口和领口做了金色的滚边,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乍一看有些女气,但是眉毛却很浓密,走路的时候衣带当风,不像是女子。
上官婉儿这次出门可以说是左足了准备,除了掩盖身上的昙花香之外,还特意将腰带做厚了许多,这样看起来就没那么瘦弱了,眉毛当然也是做了特殊处理的,还有肤色,特意涂黑了一圈。
云水柔向来是个大大咧咧惯了的,没人看出她的装扮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上官婉儿居然也能表现的像一个男子一般,就比较不容易了。
春桃也不敢让两位小姐喝这里的茶水,万一喝了以后拉肚子,可就罪过了,于是反身去马车上取她们自带的茶水来。
见婉儿走过来,云水柔拍了怕她左手边的板凳,上官婉儿坐下,正对着那名男子。
“这位公子似乎不是我阳国人士吧?”上官婉儿故意变了嗓子道。
玉无痕一愣,他自问掩饰功夫做得极好,到了阳城这么多天都没有被人发现,却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一口道破,不由大惊。
但惊讶也只是放在心里,表面上他还是不动声色道:“何以见得?”
上官婉儿指了指他手中的银壶,道:“这个壶的式样不是阳国的样子,只有西边的人才常用,而且壶里装的葡萄酒也不是我阳国人民惯喝的酒种。”
原来如此!眼前这位少年,观察很仔细,而且很用心。
“我是柔然过来的商人,今日天气晴好,原本是想出来看看风景的,路过此处,就下车歇息了一下,能够偶遇两位公子,真是荣幸。”
玉无痕不是那种热心的人,只是看这两人穿戴、举止不俗,起了结交的心思。
云水柔道:“你是柔然来的,那你认识柔然的王后吗?”
玉无痕一愣,上官婉儿在桌子下踩了云水柔一脚,她知道她是想知道小姨的事情,但是这样贸然问出口,太不合时宜了,而且她对眼前的人还有戒心。
“也没什么,我哥哥只是听说柔然国的王后风姿出众,绝代风华,所以有此一问。”上官婉儿笑着补救道。
玉无痕松一口气,道:“我只是一介商人,无缘得见王后娘娘。”
云水柔一听,失望的趴在了桌子上,没有了说话的兴趣。
春桃取了茶水过来,给小姐和表小姐各自倒了一杯,退到旁边站好。
连丫鬟都这么进退有礼,眼前的两位少年应该家世不低,玉无痕更加加强了结交的心思。
“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他抱拳问道。
云水柔正准备说话,上官婉儿拉了她一把,拱手道:“在下花千树,旁边的是我的表兄云景,请教一下公子大名。”
那人道:“原来是花兄和云兄,在下郁恒,忧郁的郁,永恒的恒。”
上官婉儿笑道:“郁兄好,看样子你应该比我们年纪都大,不用这样称呼我们。”
“那好吧,花贤弟的名字很特别,不知是何人所取?”
“是我娘,她最喜欢那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所以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不知千树兄弟家中是做什么的,可还有别的兄弟姐妹么?”
从“花兄”,到“花贤弟”,再到“千树兄弟”,还真会套近乎,上官婉儿原本就对他存了几分戒心,此刻天色已经开始有些黑了,茶寮中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马车还没拉出来,她不由有些焦急起来。
这个姓郁的,话怎么这么多,看他的样子,好像有长谈一番的架势。
玉无痕看到他眼中焦急的神情和不耐烦的神色,道:“千树兄弟的马车好像陷的很深,需不需要我帮忙?”
帮忙?那最好不过了,上官婉儿笑道:“那就有劳郁兄了。”
眼看着那两人走出茶寮,向马车处走去,云水柔凑上来道:“婉儿,你为什么要这么跟他说呀?”
“柔姐姐,我们现在身穿的是男装,难道要告诉别人‘上官婉儿’和‘云水柔’这样女气的名字吗?还有,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上官婉儿轻声道。
云水柔了解的点点头,没再说话。
那边有了他们二人的帮助,马车很快就拉了出来,上官婉儿上前表示感谢之后就上车走了。
玉无痕看着远去的马车,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那位姓花的少年,很有意思,回头可以深交一下,刚才忘了问他家住何方了。
“公子,马车已经走远了,看样子好像也是往邙山方向去的,咱们要不要启程?”他身后的灰衣男子道。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安排一下,今晚先去吴家的别院歇息。”他说完跳上了马车。
雨坐到车夫的位置上,扬起鞭子赶动了马车,缓缓向邙山而去。
他笑道:“那吴是非倒乖觉,听说您想要来邙山,立刻把家里的别院让出来了,看来那守备家的小姐很合他的胃口呀。”
“像他这种小人,只要知道他的所好,满足了他的要求,其实是最好的帮手。”车里的人轻笑道。
那守备家的小姐何辜,平白要受到这样的屈辱?
上官婉儿终于赶在酉时过一刻的时候回到了山庄,路过那些女子们住的院子的时候,上官婉儿无意中发现,那名异域的美女依索索,正一个人站在井边,呆呆的望着井水。
她吓了一跳,立刻冲过去抱住她,把她从水边拖开。
她也被吓了一跳,过了一会道:“你以为我要轻生?放心吧,不会的。”
仔细看了看身着男装的上官婉儿:“你就是买我们的那位小姐吧?”
上官婉儿一愣,她自信自己的男装应该能瞒过大多数人才对,怎么这只有几面之缘的女子却能一口道出?
看到她眼里的困惑,她只轻轻说了句:“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就扭头离去了。
上官婉儿始终都看不透她,她身陷牙婆之手的时候不见悲容,被自己变相解救之后也没见欢喜,她一直都是不悲不喜、不愠不火的状态,让旁人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看着她离去时妖娆的风姿,上官婉儿知道,她是个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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