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以后不会再那样对你。
林晚每日入夜沐浴临睡前画额心的梅花妆已经成了习惯。
也只有在沐浴的时候她面上的那枚红痣才会露出来一段短暂的时间。
唯一这枚清晰的红痣提醒着她,她的真实身份。
即使是入睡时她也是带着梅花妆的,所以入睡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坐在梳妆镜前画梅花妆。
苏夜进门的时候透过内外间隔开的雕花屏风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他没有作声,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他想起了很多纷纭往事。
第一次在外山山顶遇到她时,她装傻充愣,当机立断,硬是从死神手中逃过一劫,第二次她狼狈不堪地回到家门口,饱受磨难却依旧不动声色,后来她一次次计划详密地出逃,失败后毫不气馁,面对自己抛出的交易顺势而为
那双眼睛一直停留在他的记忆深处,那是林家坳一个乡野丫头的双眸。
一个十来岁的少女,面对危机处变不惊,一头扎进寒冬腊月的寒潭,面对威胁极尽周旋,奋力突围,面对机会紧抓不放,再苦再难也好不吭声,面对复杂的环境灵活应变。
他不得不承认她有着与她年龄和成长环境毫不相配的习性,机灵狡诈,细心周密,狠戾却又乖僻。
但这是这个女人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步步吸引着他的目光无法移开。
寂静昏黄的廊下,他云袖微卷,缓慢地走过长廊。
从窗户中透出的火光笼罩在他身上,如同云霞悠悠,一显繁华落尽后的飘逸之美。
他走入厢房,静静地停驻于屏风边上,眼中的冷漠渐渐如春暖冰融一样滑开,穿透迷离的光晕,锁在镜前兀自画妆的人身上。
他慢慢走了过去,林晚看到他并不意外,他也不是第一次仔细看她的眉眼了,想着估计他又是在检查自己额心的红痣有没有被梅花妆掩映巧妙,于是十分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画得还不够好。"他轻启薄唇,吐露淡语。
"哦,我看看,"林晚说着就要对镜再做添补,他一抬手,她条件反射式地闪身避开。
她对他单手劈她肩臂月兑臼的阴影始终萦绕心头,所以这次他手上一动她又以为她的妆没有画好他要惩罚他。
他的手就那样顿在空中,忽然颓然地落下,看着她一闪而过的惊惧慢慢说到,"以后不会再那样对你!"
林晚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秦佑"是别人呢,可那墨瞳确确实实就是苏夜错不了。
她懵懂着被他一把按住肩头,一手已经接过她手中的眉笔,"我来!"
林晚虽有些意外但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他已经凝神贯注地端着她的面容细细描绘起来
琉璃灯盏轻轻晃动,打碎了一地玲珑剔透的光影。
忽明忽暗的光晕下,他的面容沉静如水,只有手指末梢那微不可察的颤抖泄露了他的心绪。
时间过的似乎漫长又短暂,等到他停下画笔,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像是刚刚她是在受难一样。
面对她毫不掩饰的解月兑,他心中激愤难平,身体已经先于想法,凝视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还没意识到自己举止时,已经抚模上了她娇女敕的红唇。
两根冰凉如雪的手指搭在了她的唇瓣上,令她又惊又恼,可她的面容身体此刻尽在他的手掌控制之中,他的手已经不自知地抚上她的脸颊,细细摩挲,然后就那么低下头去,含住了那两片令他向往已久的粉红娇女敕
林晚顿时慌乱急切,双眼愤慨地快要喷出火来了,她极力躲避,仍是没有逃月兑他的手掌。趁着他的嘴唇浏览到耳畔的间隙,她颤抖着低喝到,"你再如此大家都别活了!"
言语中彰示着豁出一切,破釜沉舟的意味。
他终于停了下来,双目凝聚成冰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面容。
"公子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她忽然平静下来,木然的笑着,拿手背揩了一下面上,又拿起床头的汗巾劈头盖脸的擦拭起来。
"说了让公子放心公子就该相信我,无论如何我必定会将那东西拿到手,公子不用如此换着手段要挟我,没听说过过刚易折吗?"
他默默地看着她,这会儿了她尽管如此的心慌意乱义愤填膺但还是冷静地想着对策,以他的目的为要挟。
"别闹了,休息吧!"
他的行为举止又一切如常,恢复了那个冷酷高贵的公子模样,一本正经地说到,说得仿佛刚刚那场闹剧是林晚挑起的。
对他前后的所作所为她已经哑口无言了,戒备地看着他,直到他走出内室到屏风后面的软塌上躺下,再无动静,她才安心躺下。
林晚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想着今天对他的怒火和辱骂他毫无措施,晚上竟然主动示好帮她画妆,又倒弄出调戏她的幺蛾子,这是要彻底控制她乖乖听话吗?
估模着是不是婚期将至他无论如何都胁迫着她任务完成呢,想想他的忽阴忽晴的手段,她都打了个冷颤。
但林晚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
再想着反正有那么倒霉的一天还不如趁着现在把接下来的每一天过爽利了。
这样想着她心情舒畅多了,渐渐入眠。
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内室里那样无声无息,听在屏风后那静静躺在软塌上的公子苏夜的耳中却那样清晰明朗,声声入耳。
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无法静心,刚刚灯下的眼眸总在他眼前浮现,明眸善睐,看着他的眼神儿懵懂谨慎又戒备疏离,那样的眼神儿让他胸腔中灌了冷风一样难受。
回想着她看连年,甚至是琥珀的眼神都带着亲近和安定。
再相较她看自己的眼神。
为什么她的神情举动的种种,他此刻都这样清晰过目呢,仿佛一点点在他面前无声播放。
他可笑地发现,她对待自己的态度竟然如此在意起来。
为她不和自己多说一句话,不多看自己一眼而耿耿在怀?
为什么看见她和连年熟稔友好地微笑,心里像是装了一根刺?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清冽的激流涌上了他的心口,迫使他正视自己的感觉,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欣喜而恐慌,心痛而张皇。
再也无法入睡,他觉得自己像是入魔一样,眼光不自觉的转向屏风后面,就那样一步一步走向了床边
喜乐衣料铺子的后院里,有人愁眉不展,有人焦躁失魂。
"娘,你快想想办法求公子收回成命不要把我发回北燕"昙花一张艳丽的面容上蛮是绝望。
惠娘看着她叹了口气劝到,"昙花,何必呢,公子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可这么几年公子的衣物鞋袜哪一样不是我亲手准备的,他对我的不同的倚重难道娘就看不出来吗?"
昙花不甘心地低语到,她不明白为何公子一张毫无缘由的口信儿就将她送到与他相隔千里之外的地方。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惠娘看着女儿歇斯底里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戳破这层窗户纸让她难堪,可照这样下去她若是依旧执迷不悟只会连累了性命。
"昙花,你对公子就死了心吧!"
昙花像是不认识惠娘一样睁着眼睛看着她,忽然发疯一样地嚷道,"不,不可能"
转身她冲出门朝着最后面那栋小楼的二楼跑去,惠娘一见心到坏了赶紧追去。
二楼的房间里依旧亮着烛火,琥珀扮演的公子"苏夜"正在桌边躬身站立着,桌前坐着饮茶的是苏夜扮演的"秦佑"。
两人都听闻了奔上楼来一前一后的脚步声,顿时面色一变。
"公子,应该是昙花和惠娘。"琥珀安抚道,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昙花一把跪倒在琥珀的面前,"公子,把奴婢留在您身边吧"
公子苏夜扮演的"秦佑"一直冷眼旁观。
直到昙花转过脸来看他,这才发现房中竟然还有一个黑衣人,寂静无声地坐在那里,没有发出一丝气息,像个隐形人一样。
她呆呆望着他又看看琥珀,忽然有些疑惑了,为什么"公子"站着他坐着,而且看上去"公子"对这个黑衣人貌似十分恭敬。
"昙花。"惠娘像是试探地看着"秦佑"又看看假的苏夜。
有了惠娘的提醒,昙花此刻这才明白其中端倪双瞳散漫,花容尽退了颜色,如同残暮的夕阳。
真正的公子苏夜占了一起,一身黑衣凌然,冷漠嘲讽地看着她,"连自己的主子都认不齐全你还有什么资格伺候我身边。"
哪冰冷泠冽如同穿过乌云的光芒,两颊迅速消退了血色,颤抖地唤道,"公子,奴婢本就是为伺候公子而生的,只要能随侍公子奴婢就是"
面对她的痴念,苏夜恼意顿起,双眸中盛炽凌厉的光,俊美绝伦的面目上乌云密布,毫无犹豫或是怜惜,云袖微动。
惠娘心下大骇,看着昙花还不知死活地奢望着请求着赶忙赶上前来期望能救她一命。
她们虽只是名义上的母女,但也相依多年,情分总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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