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华的瞳孔放大,眼前的一切像是慢动作播放的电影一般。
柏缇的窘迫境况,远远疾奔而来的救兵,那一把直刺而来的长剑,还有她自己滑下马,一步迈开横挡在刺向柏缇的剑前,提剑格挡。
要问庄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难忘的事是什么?
是山庭那跪倒马后满身染血,声嘶力竭的喊着让她和邢乐走。
刺来的剑被庄华挡歪,一剑刺进了庄华的胸口。庄华单薄的身躯挡不住这一剑刺来的力量,剑身直透过庄华的身体又露出一截。
柏缇解决掉另一个对手再看庄华的时候已经施救不及了。
被庄华挡住的兵卒见没能杀了柏缇,面目狰狞扭曲的大喊一声:“啊!!!!”握剑的双手还来不及用力往下劈,头颅就已经被柏缇一剑斩断跟脖子分了家了。
无头尸依然紧紧地握着剑,倒地同时带着剑从庄华胸口拔出来。
庄华踉跄一步,却没倒下,象牙白的外衫被喷涌出的血液晕染成鲜红。
宁可站着死,爀要跪着生……么?
急急跃下马的柏缇一手抱住庄华摇晃的单薄身躯,他复杂的目光是庄华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印象。
还有,远远的一声,“先生!!!”
“庄华、庄华。”
再次听到唐启那妖男的声音,庄华热泪盈眶,妈蛋呐,她是穿回去了吧?是穿回去了吧吧!
“真遗憾,你没穿回来。”混沌中,唐启的声音里一点遗憾的意思也没听出来。
我勒个去,唐启这货啥时候会他心通了?!
“没,我哪会这个。”唐启不咸不淡的声音又想起来。
囧……
“好了好了,你再不醒,你的新朋友们就要打个板儿把你供起来一日三次的上香了。哈哈哈~”笑声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什么情况?!
庄华一个激灵,睁开了干涩的双眼。
眼睛,干。
喉咙,干。
呼吸,好费力。
四肢,没力气。
庄华觉得自己的状况糟糕极了,她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睛的干涩缓解了一些,才发现,这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地方,看样子像是个马车车厢,只不过过分宽敞了些,她躺着的榻可以任她打两个滚,但是也只占了马车空间的一半。
庄华的手指动了动,模到身体下面铺着的褥子是细致柔软的动物皮毛的质感。
过了好一会儿,庄华总算找到了一些力气,抬起手来,她要看看自己的衣着。要是换了衣服,那她的身份就被拆穿了,要是没换,她可能会证实另外一些事情了。
象牙白的衣袖以黑色卷草纹绣边,衣料精细柔软,却沾染了许多尘土。
还是她春游踏青,被掳驻马堡的那件外衫。外衫里面直接是里衣,没错,两件内衫她都借出去了。
看来她没暴露。
伸手模了模胸前被剑穿透的地方,衣料硬硬的,粗粗的,提不起来,敲一敲除了痛还有“叩叩”的细微响声。
这么重的伤,居然没人给她处理一下,但是身处环境却相当好。而且伤势没被没被处理过,她还没挂掉。
这世界玄幻了……尼玛呀……
一定出现了什么玄幻的事情,让别人没办法帮她治伤,一定有一个什么玄幻的原因,让她即使血流光快变木乃伊了也没死。
那个有唐启声音的梦,唐启说她再不醒就快被供起来。那得出现了多玄幻的事情啊。
“唐启,我祝你万年总受……”庄华干哑的嗓子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却依旧把这句话说完了。
一定是唐启那货,她穿越说不定也跟他有关系。
两次梦境,一次无聊的通知庄华他扫荡了她的珍藏的食材,还有这一次幸灾乐祸的“叫醒服务”,完全是这个妖男的性格。
穿越这么扯的事情都发生了,不死绝技金手指这么yy的事情都发生了,别说唐启是她穿越的“幕后黑手”,说他是上帝之子庄华都信。
“先生,你醒了吗?”
马车外,突然传来雁容的声音。
庄华直翻白眼,她现在这样怎么通知外面的人她醒了?
“先生,你醒了吗?”雁容又问。
庄华想答应,干哑的嗓子却只能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心里干着急,却无能为力。
雁容又问了好几次,见马车里还是没动静,只能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端着伤药、汤药、衣物、洗漱用品的随从,道:“都回营吧。”
就在雁容转身的一瞬间,马车车壁响起了“笃”的一声闷响。
“等等!”雁容转身,神情紧张的慢慢靠近,在离马车还有一步之遥,她停了下来,伸出手小心地向马车外壁模去。
记忆中的刺痛感没有出现,而是真真实实的模到了木质细腻的马车车壁。
雁容不可置信的颤抖着声音大声问道:“先生!是你敲的吗?!”
马车里早就大汉淋漓靠在车壁上的庄华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位置,又狠敲了一下车壁。
她容易吗,就这么坐起来,挪到车壁边上靠着,就快要透支她的体力了好吗。捂着伤口的右手有些发滑,庄华低头一看,貌似伤口裂开了,在流血。
她还记得自己是被穿了个透心凉,一剑两孔,那么后背……
马车车门被拉开,首先进来的竟然是柏缇。
柏缇看到庄华,有一瞬明显的怔愣,然后来到庄华身边坐下,面色凝重的看着庄华的伤,问道:“你现在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庄华这副凄惨模样,柏缇是真不敢轻易触碰“他”,怕碰坏了。
庄华看着柏缇,还好来的是他,要是雁容或者焕,戚缙,硬要扒她衣服给她治伤,她还真是一点反抗的借口都没有。
“水……”庄华用口型比划着。
“舀水来。”柏缇推开车厢的小窗,对外面等候的侍从吩咐。
雁容早就等在旁边,赶忙把水壶和杯子递了进去。
柏缇舀到水壶,看着庄华虚弱的样子,说道:“本王来喂你喝水。”
庄华微微点头。
柏缇凑近了,到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托着庄华的后脑,把水杯放在庄华的唇边慢慢倾倒。
庄华喝了两杯,才感觉能说话,后仰着脑袋示意不喝了。
柏缇放下水杯,庄华嘶哑的声音响起:“王爷,麻烦你,给我准备剪子,金创药,绷带,洗漱的水,手巾。还有,我得换身衣服。”
柏缇转身让人把东西都从小窗送进来,一一摆在榻边。
“本王来帮山庭,还是让你的侍女雁容进来。”柏缇说道。???
“……王爷先请回,待我力所不及之处,再请王爷帮忙。也不必叫雁容来,我怕吓着雁容。”庄华心里想着,不能及她也得及!没理由唐启那混蛋给她开这么玄幻的金手指遮掩身份,却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柏缇目色幽深的注视着形容凄惨的庄华,道:“山庭有何事不能与人坦诚相见?”
庄华重伤昏迷之后的种种异象让柏缇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师父,他才想到带着“他”去找自己的师父,一来救“他”,二来,解惑,“他”究竟是什么人,是不是和师父一样,也是……
庄华觉得自己快死了,郁闷死的。
“王爷要留就留吧。”就算有唐启开金手指给她,但是看这情况,不处理一下也是要挂的节奏啊。
庄华伸手到榻边,舀了剪子,颤抖的手舀着剪子剪开了一层层粘在一起的衣服,探手进去模到了束胸马甲。
“王爷,请回避。”庄华听下动作说道。
你不走,别盯着我看总行吧。
柏缇闻言转身,背对着庄华坐马车门口。
柏缇的人品庄华还是信得过的,突然转身偷窥的事情他是不屑做的。
庄华剪开了除了束胸马甲的所有衣服,然后费力的扯开其他衣服跟束胸马甲粘连的地方。
这一番动作之后,庄华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满身大汗。
“是否需要本王帮忙?”柏缇听着身后庄华气喘吁吁,开口问道。
“不必。”庄华靠在车壁上,两手都得像触了电一样解开束胸马甲的排扣,咬咬牙,把榻边的手巾咬在嘴里,猛的把粘在身上束胸马甲从身上扯了下来。
“……”
庄华疼得眼前泛黑,直冒金星,但却愣是嘴里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全都堵在喉咙里,咽进肚子里。
柏缇亦听到了撕扯之声,粘在伤口上的衣服被硬扯下来,有多疼他自然知道,可是却没听到除了撕扯之外的声音,他不由得猜想,“他”不会是疼晕过去了吧,于是问道:“山庭?真的不需要本王帮忙?”
没有声音回应。
“山庭。”柏缇又叫她。
就在柏缇准备转身看一看庄华的情况的时候,庄华突然开口了,“王爷不必担忧,我自己可以。”
庄华暗叹了一声好险,差点露馅。刚才她差点疼晕过去的时候,“会露馅”这三个字在她脑海里不停的回响,让她硬生生的撑过来了。
庄华把束胸马甲收好,把方才咬在嘴里的手巾在盆子里沾了水,擦拭着身前的血迹,没有擦太仔细,只要不是糊得一身都是就好。可就是这么简单的标准,庄华把一盆清水擦成了血水才勉强做到。
过几天必须得洗个澡……庄华心里无力的哀嚎。
胸口的伤口已经愈合不少,估计要不是她今天乱动再过三四天就能完全结痂了,唐启果然给她开了外挂。
把金创药膏均匀地抹在伤口上,然后把包扎伤口的长长白步铺在榻上,留出适当的长度,然后她趴了上去。
后背的伤必须得有人帮,她只能祈祷柏缇看不出来端倪,虽然飞机场,但毕竟是女银一枚啊!
确定趴好了,能遮住的都尽力遮了,庄华说:“王爷,请帮我把背后的伤口处理一下。”
柏缇转身,就看到庄华趴在榻上,露出皮包骨一般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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