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薛蟠听得外间都传英莲好,便极为得意,回到家见英莲低着头看着账簿,因问道,“这样的大热天怎么不歇着,”英莲道,“多少日子了,连着家里的账都看不明白,怎么能安得下心歇着呢。”薛蟠又道,“这大下午的热得慌,等晚上点了灯再看罢。”英莲摇头道,“这不成,晚上那灯花晃得眼睛酸,还是现在看了罢。”薛蟠心下不由叹道这英莲果然是有几分呆性,想了一会子到底拉了英莲起来道:“先服侍了我午睡再看罢。”
英莲听了果然放下了账簿服侍薛蟠换了衣服,谁知刚换完却被薛蟠压在身下,又见薛蟠满面坏笑,英莲不由得红了脸道:“大爷胡闹,这样青天白日的,我还是看账簿去罢。”薛蟠见她脸一红又说了这样的话,笑个不住,说道:“是你多想还是我胡闹?不说是这样青天白日的,便是这样热的天气哪样的勇士还能有那兴致不成?”英莲知道自己误会了,故脸越发红了,简直要滴出血来,只挣扎着要起身,薛蟠见她如此倒是不好再调笑了,只同她说道:“别动,陪我躺会子罢。”说罢果然放开英莲,自己躺好闭了眼,英莲也只得依了。
英莲在家虽跟着封氏学过管家理事,只是薛家人口虽少但甄家更是人口简单的,不过几个仆役几个丫鬟另有甄士隐、封氏并英莲三个主子,管起来倒也方便,连着账也是极为清楚明白的。薛家如今虽也不过就是薛老爷、薛姨妈、薛蟠、宝钗、宝簪、宝琴并着英莲七个主子,人口也是算少,但薛老爷同薛姨妈身边分别有一等丫鬟二人,二等丫鬟四人,又有小丫鬟不知多少,薛蟠、宝钗、宝簪、宝琴和自己身边是一等丫鬟一人,二等丫鬟二人,另有小丫鬟等,再有管家,管家媳妇,婆子、女乃嬷嬷、仆役、小厮不知多少。虽比起别的大户人家算是简单,比起甄家却多了好多倍,此时经手难免便有些模不着头脑,便只得抽空多看,倒也有些累着了,如今被薛蟠按着躺下又闭了眼,倒比薛蟠先睡着。
到了傍晚薛蟠才醒着,见英莲睡得深便没有让人叫醒她,想着宝钗昨日中了暑气,今日必是继续躺了一天的,便想去找宝簪打趣一下,才出房门看见青霭,便问道:“可听说了二姑娘今日几时起的?”青霭跟着薛蟠这些年,自知他的脾性,也不说宝簪是几时起的,只同薛蟠道:“大爷今日一整日都好好的,别去碰钉子就是了,这些年来亏还没吃够不成?”薛蟠因笑道:“还没在二姑娘那儿碰上钉子,到在自己院里磕上了个不软不硬的,这几年来,你脾气也见长了。”
青霭放下了刚点清的玛瑙盘子,才转身同薛蟠道:“我是个什么人?如何敢同大爷耍性子?二姑娘今日起床听人说大爷在她那儿坐了许久,前脚刚走她后脚便醒来了,因着没人叫她没出成门闹了好长时间的别扭,赌气在床上躺了一天,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的,寻了好几人的不痛快。大爷不问我便罢了,现在既问了我,我自然是叫大爷不要自讨苦吃去的。只是大爷是主子,想去便去,只别回来哭银子又少了便好,何苦编派我脾气见长?”说罢又去寻了鸡毛掸子来掸灰,薛蟠见了倒笑了,说道:“还说不是脾气见长,我才说你一句,你便来了这么些话,如今你还特特去寻了鸡毛掸子出来,可是要打我了?”说着又上前把那鸡毛掸子夺下,笑道:“这事叫凉席做就是了,姑娘拿着这个,我看着怕。”
此话一出,倒叫青霭的脸板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她又盯着薛蟠看了一阵,才道:“大爷现在是在咱们院里,还能有心思跟我说笑,我要是不拦着大爷,等大爷去了二姑娘那儿,回来怕是只有哭的心呢。”薛蟠亦笑道:“你说的是,我便不去碰那钉子了。”说罢又同青霭扯了些闲话才算完事。
又过几日,薛蟠的官也下来了,托了王子腾的福,当了个京县县丞,正七品。薛家上下皆是欢天喜地,这京县县丞官虽小俸禄也极少,只是薛家也从未打算过靠着那么点子俸禄过日子,且如今当了官也是彻底成了士,薛家亦能正经改叫薛府了,薛姨妈和英莲亦是有了诰命,成了孺人,且虽是外官,却是在京县,每日来回也是极为方便,不必像别的外官一般远了父母家人,如何叫人不欢喜?因着这些,其实薛蟠若是当了个从九品的博士,薛家亦是欢喜的。
若是在金陵时,薛蟠中了个秀才薛家也是要请戏摆酒宴客的,更何况如今做了官了哪有不摆酒之理?只是如今是在京里,又有当年宝玉之事的忌讳,又见林家比薛家的喜事更大却也未请客,只请了几个古旧好友便罢了,薛老爷便也学着林家,只请了几个亲戚并甄家,薛蟠又叫了柳湘莲冯紫英,摆了两三桌也就是了。为此,薛老爷同薛姨妈在心里又将那死了许久的贾宝玉骂了有千万遍都不止。
又过了一段时日,赵文昊的官亦下来了,乃是拖了林如海的关系在翰林院当了个编修,虽无实权,但赵家与薛家想头一样,倒也欢喜。因着宝钗嫁过去便是敕命孺人,再不是白身,薛家上下亦替宝钗高兴。宝钗素有青云之志,原著中如此,现在亦如此,原本并不把孺人身份看在眼里,却想着当年在薛蟠手中看得红楼梦,想着那个自己晚景不知如何凄凉,如今这样已是好的了,还求什么呢?再者赵文昊亦是读书上进之人,也算的上极有出息的,往后未必不能为自己挣个诰命出来,这般想来也是觉着极为满意。
到了九月赵家向薛家下聘之时,恰逢王子腾在京中,薛家便又请了这宝钗的亲娘舅坐镇。因着薛家给甄家下聘时聘礼极多,薛家比之甄家门第本就要高一层,如今薛蟠当了官,宝钗自然是官家小姐,如此一来越发要多加聘礼了。为着这些,便送了十万两白银并二万两黄金,珠宝首饰绫罗绸缎更是不必多说。
赵家本是盐商,钱是极多的,但王子腾看着那聘礼单子却是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问薛老爷道:“怎么这样多?这叫我如何替大丫头开口再要?”薛老爷想着,许是为着自家给甄家聘礼数目的关系,便说了当初给了甄家多少,王子腾连道糊涂,又问甄家给了英莲多少嫁妆,薛老爷道:“甄家给儿媳妇备的虽在我们眼里看着不多,只是还将我们给他们家的聘礼全当嫁妆嫁了过来倒是难得,竟叫我们家有些不好意思,儿媳妇三日回门之时又叫蟠儿带了些去。”王子腾点头赞叹道:“甄士隐倒实在是个难得的,你叫蟠儿再带了银子去,也确实很该如此。”说罢又将那聘礼单子放了起来,又说不必再添了。
待到十月宝钗出嫁,就那场面,宝簪之后学着宋丹丹的模样跟宝琴说了,“那场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那个人山人海,那是相当壮观!”,宝琴听了咯咯直笑,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宝钗得了薛姨妈三分之一的妆奁,顾名思义,还有三分之一给宝簪,剩下三分之一自然是等薛姨妈百年之后归了薛蟠的。除此之外还有赵家所给的所有聘礼,外加房产四处,庄子百倾,铺面六处,白银十二万两,黄金三万两,金银首饰珠宝头面又是另算。有着这些嫁妆,别人给的添妆那便都不够看了的,最最难得便是那半寸大的珍珠满满十箱,乃是当年薛蟠搞珍珠养殖现在才能有这些,叫人羡煞。在赵家叫人看嫁妆之时,人人都说薛家真真是豪富,那句“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原本只是跟“白玉为堂金作马”一般乃是夸张吹捧之意,谁知如今的薛家虽未“金如铁”,却真真正正当得起“珍珠如土”这四个字了。
又有那爱挑事之人见宝钗嫁妆竟比着些一品大员嫁女还多,便也在旁说着些酸话,说是薛家大姑娘带了这些嫁妆,薛家大爷面上高兴谁知道心里多恨。因着薛蟠是长兄,乃是亲自送驾的,那些人在赵家说的酸话不过一刻工夫便传到了薛蟠耳内,薛蟠也不与人争辩,只同柳湘莲道:“咱们薛家几代经商,如今我好容易当了个官,却不过是个芝麻小官,也只能在嫁妆上给妹妹挣些面子。”又道:“待到二妹妹出嫁之时,亦是同大妹妹一样。”叫旁人皆收了声。
柳湘莲听了却是刷的一下白了脸,低头盘算起自家家产来,想着定亲之时定礼倒也罢了,只是这聘礼便是倾家荡产全给了薛家不过是四五千两银子,又听薛蟠说宝簪的嫁妆亦是同宝钗的一样,竟是出了一身冷汗不知如何是好。薛蟠见他如此,心中也知晓他在想些什么,只同柳湘莲悄声道:“爹爹既敢应下你来,你便把心放在肚子里罢,你家有多少家底,你与我一道这么些年,难道爹爹还能不知道?二妹妹还能不知道?若是嫌你,如何能应下?且二妹妹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她只在意人的脸生的好不好,这半句话薛蟠却是放在肚子里没敢说出来。
柳湘莲听了,才稍稍放下心来不在多想这些,只是忽又想起当年薛蟠特特来和自己提那从武之事,那时自己只爱串戏,连着家中房舍铺面被自己败到统共不过值个一千两,薛蟠又是出钱让他正经习武,又是替他经营那些亏本,如今才有了四五千两。后与宝簪你来我往有了情分,又听得薛蟠说叫他习武乃是宝簪当年出的主意,更是上了心。此时便将什么聘礼嫁妆的抛向一边,只想着好好考个武进士,正经为宝簪挣的诰命才不枉费宝簪的知遇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珍珠如土还算简单,人工养殖珍珠不贵,当年的养殖场派上了作用,现在的薛家要多少就有多少,金如铁太难了,我一辈子都写不出来,想来只有马家小姐才能达到这个标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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