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容极美.声音却冷淡得令人害怕.我每次与她搭话.都要处处谨慎小心.我问道:“二太太还有何吩咐.”
她道:“今早听闻.袁姑娘身体不大好.是因为……有身子了.”
姑太太第一个叫起來:“什么.袁姑娘不还是个姑娘家吗.”
我强笑道:“都是丫鬟们嘴碎玩笑.沒有的事儿.”
二太太悠悠地说:“女孩家最重名节.这种玩笑.可不是随便开的.”她语气更加严肃:“是哪个沒计较的丫头.敢这样编排应家的客人.”
看她神色的确是动了怒的.我恐怕她会苛责素华.赶忙解释道:“都是早上的大夫看病看得含糊.才有了这样的谣言.太太不必生气.”
应宝弦忽然插嘴道:“袁姑娘是个明白人.母亲不当为小丫头的话疑心.既然袁姑娘身体不适.就快回去歇着吧.”
我向她投以感激的目光.看來她还念着我上次相助的情分.二太太看了她一眼.淡漠地说:“你不去练练针线.在我这里闲坐着作甚.”
明明是嫡亲母女.为什么语气这样冷淡.应宝弦似乎对母亲十分忌惮.垂首道:“知道了.”说着就要退下.倒是姑太太怜惜宝弦.一百个舍不得她走.强拽着她留下说话.宝弦坐回原处.低眉敛目.再不敢多言.
我心下唏嘘的时候.二太太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袁姑娘前一晚就夜宿在少爷院子里.这可有违应家的家规.现在又传出这等丑事來.姑娘难道不要解释什么.”
我正色道:“还请太太明察.不要为流言质疑锦心的清白.锦心不敢玷辱应家门楣.太太若有疑惑.大可请个大夫來为锦心验身.”
二太太还未答言.门外忽然传來一阵喧闹声.二太太蹙眉道:“门口是谁.”
双彩走來道:“听说是有个男人闯了内院.刚叫几个婆子把他捉了.要送出去发落呢.”
二太太拍桌道:“这还了得.居然能让男人随随便便闯进來.看守的媳妇们都去做什么了.”
双彩忙道:“太太息怒.我这就去叫人查办.”
二太太起身道:“不忙.从來有陌生男子偷入内院.都是些男盗女娼的龌龊事.我得亲自查探清楚.你把那男人叫进來吧.”
双彩不敢反驳.我却心下生疑.如今有我和应宝弦两个未出闺的姑娘在.二太太审问男子.怎么也不收敛些呢.
那男人还未进门.就先传來吵嚷声:“我來找我相好的.你们拦着我做什么.放开.”
不知为何.我觉得那声音十分熟悉.粗鄙又带点猥琐.是谁呢.
不用我多猜.声音的正主儿已经进入视线.我万万沒想到.被两个婆子拽进來的.居然是失踪已久的程大海.我惊讶得很.上次高晚成下了最后通牒.他怎么敢还留在祈顺城.尤其是居然跑到应弘家里來.
程大海抬头扫视一圈.目光在我脸上直直定住.显然已经认出我來.二太太问道:“你说你來应家找你的相好.你说的是何人.”
我忽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程大海大咧咧地一挥手.指着我道:“就是她.袁锦心.”
我立刻呵斥道:“你不要胡言乱语.”然后对二太太解释说:“此人锦心的确认得.他是个地痞流氓.曾经勒索过我和水心.”
二太太不理会我.只对程大海扬眉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到我家來.”
程大海给二太太打了个千儿.居然极恭敬地答道:“小人名叫程大海.与这袁锦心是未婚夫妻.早就私定了终身.却不料她想攀附应家少爷.偷偷地进了应府.小人昨晚來找她.到早晨一不注意被她跑了.这才來求太太给个公道.让小人把她带回去.”
我惊怒交加.不料他可以信口开河至此.只是看着二太太面上神色.似乎不喜我多言.我便尽量忍住怒火道:“他所说俱非事实.请二太太明察.水心也可替我作证.”
二太太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冷言道:“我刚刚遣水心替我去城北绸缎庄子里挑布料.到晚都未必回得來.”
我心里一凉.怎么会.她明明刚才还在……
不容我想清楚來龙去脉.二太太便问道:“昨夜袁姑娘不是被留在柴房吗.今早遣人去看.已经沒人了.袁姑娘什么时候出去的.”她言辞愈加凌厉:“看守的两个婆子都被迷晕了过去.你是怎么出去的.”
我想和她解释.是龙玦给看守的人下了药.是有琴弛把我带走.是应弘送我回房间.但是前因后事层叠到一起.我的真相只怕苍白无力.今天二太太的态度.很明显是在针对我.虽然不知因何.总离不开有琴弛和应弘两个人去.我若是如今把他二人扯出來.怕是火上浇油.
我头脑昏沉.一时竟想不出合适的回答.应宝弦大着胆子道:“锦心还病着.母亲不要这样逼她吧.”
“宝弦休要多言.”一向和蔼的姑太太这会儿居然板起了脸.“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插嘴的.”
我向姑太太看了一眼.正迎上她狐疑的目光.对着我上下打量.我一阵心寒.原本姑太太对我还算是宠信.这会儿为了个平白的污蔑.就立刻换了一副眼光.可见这种对女子清白的污蔑是有多可怕.今天要是过不了这个坎.只怕不只是被赶出应家这么简单的事情.
二太太对程大海道:“空口无凭.你说你和袁锦心关系匪浅.可有什么证据吗.”
程大海道:“小人对她无一处不熟悉.二太太可以查她的左手腕上.有一串蜜蜡佛珠.那珠子便是小人送与她的.”
“胡说.”见他提到秦攸送我的东西.我再也忍受不住.气得浑身发颤:“这珠串我携带多年.从不离身.是华夏国的亲友相赠.有很多人都知道我有这么一串佛珠.你单凭它就敢污蔑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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