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锅内滚沸的水,无根走回了道观,从堆放杂物的耳室内取出了一个葫芦。
葫芦的色泽明亮,翠鸀如玉,在其上绘有一个巨大的“粮”字。
“粮”字的颜色鲜红,如刚流出的血。
无根舀着葫芦,来到了灶台前,扭开了葫芦。
开始往锅中倒米。
倒完米,无根又伸手入袖,模索了一阵,取出了一只羊。
一只活羊。
“咩!”一米高的羊,站在无根的身前,漆黑的眼睛直愣愣地注视着身前的无根,一脸地无辜。
无根面无表情的从袖中抽出了一把菜刀,双手平稳地持着菜刀,将菜刀举了起来。
耳房内,面上红潮褪去的有根,睁开了双眼。
“这什么事啊。”
脸上露出愤懑之色,双腿伸直坐在软垫上的有根刚想起身,从膝盖处就传来了一股剧痛。
“嘶~”有根倒吸着凉气,眼中迸出了泪光。
“这死牛鼻子,我操!下手真毒,疼死小爷了。”
有根愤声的咒骂着,但咒骂后,又想起科道长在殿堂里,如神鬼般地手段,赶紧闭嘴。
伸手舀起身旁地上,捆着一起的绑带,有根小心地解开系在绑带上的绳索,将绑带展开。
绑带内包着一块布片,布片里成果冻状的膏体上,传出了刺鼻的味道。
有根捂着鼻子,紧皱着眉头,将膏药放到了一旁。
憋着气,松开了系在腰间的布带,小心地月兑下了染血的里裤。
然后,有根将布片上的黑色膏药,连同布片一起盖在了仍不停流血地膝盖上。
顿时,有根只觉得膝盖上一片清凉,火燎般的痛觉缓解不少。
然后,耳房的门开了。
无根端着盛肉的木盆,和盛汤饭的木碗,走进了耳房。
将木盆木碗放到了有根的面前,无根看着有根盖着腿上膝盖处的布片,面露愧疚之色。
“师尊,也是无心,你莫要往心里去。”
眼见闻听此言脸上突然浮现出怒色的有根,无根心中叹息。
“你先吃点东西,我从山下回来后,就传你入门心法。”
说完,无根转身出了耳房,关上了房门。
吃过饭,无根收拾了碗筷后,下了荒外山。
在他下山之时,在道观外,围墙的开口处,红色的圆柱旁,站着一女子。
身穿着的宽大道袍,晶莹剔透,散射着明黄色的光彩,异常耀眼。
头上的发髻,盘的很高,发丝相互间盘虬连接,形状如蛇。
女子的头发,是白的。
如雪般洁白的发丝,散发着金属般的银色光泽。
白皙姣好的面容上,点漆般的眸子,直视着那道下山的背影,游离的目光中,似乎在寻找着另一个人的背影。
女子无声地看着无根离山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无声的离开了围墙,无声的走进了道观。
“走了。”科道长睁开双目,面色期冀的看着步入殿堂的倩影。
“恩。”
“看到了吗?”
“看到了,简直一模一样。”
闻言,科道长笑了,脸上如沟壑般折叠在一起的皱纹,越发的深刻。
“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
荒外山为中心,方圆千里之内,有三座小镇。
距离荒外山最近的是青水镇,距离荒外山最远的是云合镇。
两镇间相距百里,道路曲折难行,常人起码要走上几天几夜。
这两个镇子,无甚来往,但都与另外一座白河镇来往甚密。
三个镇子中,白河镇的人口也是最多的,有五百余人,其次就是云合镇,有三百多人,最后则是清水镇,总共才至百人。
这三个小镇,都被荒外宗庇护着。
荒外宗负责他们的生命安全,每年收取一定的供奉。
塞北之地的气候干燥,但土壤却很是肥沃。
所以,在这个妖物盛行,人命如草芥的世道里,小镇上的人们生活的很平静。
很幸福。
一只成精的蜘蛛杀死了云合镇上的一个人,打破了这个平静。
让镇子上习惯了平静生活,并因这种平静而幸福的人们感到吃惊,感到恐惧。
抚模着白净的枯骨,失去了丈夫的妇女带着失去了父亲的稚女,嚎啕大哭。
面对着声嘶裂肺的痛哭声,有人从镇中出发,穿过了白河镇,走人了清水镇,托人上了荒外山。
于是,道法初成的无根,第一次独自下山。
那一次下山,无根追逐着四处藏匿的蜘蛛精。
追了三年,终将其赶至荒外山。
而当无根第二次下山,内心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激动。
他熟练地运行着身法,犹如一片不沾地的枯叶,随着风在空中飘行而过时。
只在空中留下了一抹一纵即逝的明黄色。
一个时辰后,无根踩在了云合镇外的土地上。
镇中众人浑然未觉。
三个时辰后,无根屡次回绝了镇上人的恳切挽留,一路在镇上所有大人的恭送下,离开了小镇。
在无根走后不久,有十五个人来到了云合镇。
这群人俱穿着黑色的长袍,戴着竹篾编织的斗笠,斗笠下垂着黑色的薄纱。
长袍是用特殊材质制成的,看上去很是干净顺滑,在长袍的后背上,隐隐印着一个阴阳鱼的图案。
为首的一人,略微抬头。
目光透过黑色的薄纱,看向了天空。
视线停留在那抹明黄色消失的地方,身穿黑袍,抬头凝望的人,沉默片刻。
“洞虚修为?”
“呵。”人群中,传来了一道笑声,声音中蕴含着轻蔑的味道。
为首的黑袍人低下头,眉头微皱。
阡陌间,随风而倒的麦子,摆动着沉甸甸的麦穗。
麦穗间,玩耍的孩童们,展露着开心的笑颜。
孩童间,有几双眸子,蕴含着好奇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站在阡陌旁,十五个身穿黑袍的人。
“我们的行迹现在还不能暴露。”看着那些打量着自己的目光,为首的黑袍人冷肃的脸庞上渀佛笼罩了一层寒霜。”将镇上的所有百姓,所有畜生,包括天上的飞禽,全部杀绝,不留一个活物,将这个镇子,用焚符灼为焦土,不可留下任何痕迹。”
黑袍人的语气平淡无波,但所说的意思却让人毛骨悚然。
闻言,在其身后,十四个同样装束的黑袍人中,传出了极其猖狂地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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