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是躺在被窝里睡着,世界上最不美好的事是躺在被窝里睡着了被推醒。
“娘娘…娘娘,醒醒……”
沐染嘤咛一声翻个身:“别、别吵。”
昨晚上背《女诫》背到要吐血,那些稀奇古怪七扭八拐的蝌蚪文干涩又难懂,三行下来她就头昏脑胀,比让她背一本政治书还艰难,因此,甘露殿整晚都飘荡着她彻骨的哀嚎。
沐染后来忍不住想,她不死在那本《女诫》上,就死在背那本《女诫》的征程上。
不过好在青暖还有点残存的人性,觉得可能把她整死了也不怎么好,于是大发善心的挥挥手让她去睡了。
大冬天啊!
真他妈冷啊!
沐染钻进被窝的那一瞬被青蓉的体贴感动得热泪盈眶——那丫头塞了一个热水袋进去。
但也只是那一瞬,沐二小姐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因为,时间拖太久,热水袋凉了,暖好的被窝也凉了,她身上的冷气把被窝里最后一点热气给扑没了,暖被窝这件事最后还是得她自己来干。
果然是娘娘的心奴婢的命,沐染打着冷颤睡过去,迷糊入睡前的最后一瞬,她忽然想起在养心殿的那几个晚上,皇帝大人身上真暖和啊,两人抱着取暖什么的最有爱了。这么大的床一个人睡确实空荡得有些过分。
“陌琰……”她呢喃着睡过去。
站在一旁守夜的青暖若有所思,直呼皇上名讳,似乎也是大忌,要罚多少遍呢?
青蓉叹口气,看着赖床的某人。
这也不能怪沐染,平常这个点,正常人都是睡得正香,谁会起得来。
但是…她看看脸色不怎么好看的青暖,又摇了摇沐染:“娘娘,该起身了,今天要学妆容。”
沐染翻个身,呼噜打得震天响。
青暖对四人组使了个眼色,四人组果断上前一把掀了沐染的被子!
隆冬的风唰唰的刮,沐染一个哆嗦跃起来,“你干什么!冷死了…冷死了……”
青暖面无表情:“娘娘,尚菱长公主吩咐过,如果娘娘对奴婢们的行为有任何异议,可以去找公主殿下说。”
沐染睡眼惺忪的瞪她,眼角糊着的眼屎让这一瞪的威力大打折扣。
她看了看窗外黑不隆冬的天,无奈的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暖报了个时辰,沐染低头算了算…好样的,她才睡了两个小时不到!简直就是个悲剧,她好不容易熬完高考大关,以为下半辈子能安生些,谁知又整这么一出。
“姑女乃女乃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不说,还要背什么女诫,这不他妈坑娘吗。”沐染声音细若蝇蚊,就怕青暖听见又罚她。
“娘娘,今天要学大妆。翾钥国的后妃,少不得要面对各国使臣,每一次宫宴,妆容上都马虎不得。关于这个大妆,也是有讲究的,不同品阶的妆容礼制不同,正三品婧妃,大妆只可用淡红色,正红大红偏紫都不可以……”
青暖在一旁滔滔不绝,四人组对她上下其手,脂水涨腻。
沐染从前对香味极其敏感的鼻子,在这个冬天里,渐渐被磨得麻木了,不是被熏得,就是因为感冒闻不到了。窗外的夜幕翻红,萧瑟的树枝在寒风中七零八落,沐染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不得不打着抖听一堆对她来说就像天书般的话。
冷不丁的,她问:“现在这个时辰,皇上该上朝了吧?”
“服饰上…回娘娘,是。”青暖看她一眼,接着说,“服饰上……”
沐染暗自叹口气。
陌琰现在的感觉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明明困得要死,累得要命,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去面对一堆腐朽得发酸的东西,哪怕那东西自己倾其终生都不会喜欢。
……
陌琰下朝以后往养心殿走去,漫不经心的唤:“李双全。”
“奴才在。”
“……算了。”
李公公叹口气,“今早奴才见树叶上的甘露一闪而过,安逸漂亮。”
陌琰僵冷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长袖一甩,略带不悦的睨他:“和朕说这些做什么!”
李双全忙道:“奴才该死。”
陌琰冷哼一声,却是没再说什么。
李双全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心里有苦说不出。
皇上自小就是这么个别扭的性子,明明挂心着偏偏摆出一副我很不在意的样子,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自从婧妃搬出养心殿,陌琰的一颗心也从养心殿飞到了甘露殿,从早到晚的悬在那里了。
走了两步,李双全像是想起了什么,上前悄声道:“皇上,宫外传来消息,镇国公昨晚上醒了。”
“醒了?”陌琰挑眉,“没死?”
李双全:“……”
“罢!传苏沅澈进宫。”
半个时辰后
“参见皇上。”
陌琰放下手里明黄的奏折,看向面前的男子。
骚包的火红狐裘格外惹眼,嘴角似笑非笑,那一抹弧度若即若离得恰到好处,潋滟的桃花眼里闪着暗芒,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
陌琰搁下奏折,李双全奉上茶后识趣的退下了。
“镇国公醒了?”陌琰问。
苏沅澈抿了一口茶,想了想说:“我也想过让他长睡不醒,只可惜那老头醒的太早,我来不及部署。”
“什么意思?”陌琰眯起眼。
“其实第二天他就醒了,之所以一直憋到现在是想看看你的反应,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收回皇命。”
“结果他失望了!”
苏沅澈轻笑,“那老头也是有意思,老都老了还不服老,总以为自己还是当年在先皇面前硬朗倔强的人,殊不知时间在转人在变,他早已不比当年,皇上也不比当初。”
“澈,我没耐心了。”陌琰蹙眉。
苏沅澈看向他。
“尉迟宏季虎视眈眈,太后在宫里和他里应外合,后宫尚如此,前朝大臣们固步自封,总想用老办法解决问题,边境到现在还没安稳,闇肃国和苍琉国蛰伏在暗,再这样下去会很棘手。”
“你想怎么做?”
陌琰眼底骤冷,“大换血。”
苏沅澈若有所思,良久,他说:“那沐府那边……”
“朕烧了香茗楼。”陌琰抬起茶杯轻抿一口。
苏沅澈惊得炸毛:“什么!”
“昨晚上的事。”皇帝大人哼了哼,“你再敢带她去那种地方还把她一个人撇下,下次烧的就是你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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