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节第295章孟公子变老伯
看着孟瑛那一本正经的表情,何当归真的信了两分——会不会,又有一只冥冥中看不见的手在搞鬼,因为孟瑄从未来回来一次,泄露给她本不该知道的事,为防止她改变结局,所以就提起给孟瑄塞了个孩子?就像上一回,她想搭救罗白前的那一群妾室子女,可是,他们却提前遇害了……
孟瑛看她的眸色阴郁,以为她吃味儿了,于是适时开导她:“男人多妻多子是福气,何况我瑄弟又那样出色,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应该为他高兴,就算不能为他高兴,也要在一旁干看着他与他的女人儿子高高兴兴
“谁说我喜欢他?”何当归硬邦邦扔出一句。
“你不喜欢他?”孟瑛挑眉,“那干嘛一听说他跟素娘有孩子了,你就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何当归的回应,是用一把最紧的小夹子去夹对方的那一对勾魂桃花眼,夹,夹,夹……少时,她埋头收拾东西,将小镜子扔给孟瑛,说:“这张面具在脸上风干三天,就可以用特制药水从脸上揭下来,随戴随摘了
“这张脸是……”孟瑛讶异地看着镜中人,“还根本是我的脸嘛!”
“是五十年后的你的脸,”何当归纠正他,“看起来又英伟不凡,又没有存在感,这是你的要求么,你敢说五十年后的你不英伟吗,三公子?至于罗家这班跟你不熟的人,撘眼一看,穿着下等家丁服色,又老迈又邋遢,他们都不会再多看你第二眼,所以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她抬头看一眼呆掉的孟瑛,交待他,“你不要站在离我太近的地方,别人要问你的来历,你就说是桃夭院扫地的马三
孟瑛对着镜中的脸做了两个表情,不服气地说:“我五十年后怎可能这么苍老,这一定是我一百年之后的样子
何当归拿起香灰,往他的头上和脸上各倒了一些,又将盛香灰的鼎放到他的鼻尖上给他看,讽刺道:“这才是你一百年之后的样子,三公子
“死丫头你干什么!”孟瑛恼怒地拍灰。
“你的皮囊太好看了,再帮你遮掩一下,好了,这次你有点像我院子里的扫地伯了何当归忽而听得远处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连忙拎着孟瑛的衣领,将其塞进一个空书柜,沉声嘱咐他,“你等所有人都走光了再出来,马三——敢弄出一点动静,我就不给你配还愿药水,你就戴着这一张老脸回京罢
将柜门关好,何当归用银针将右臂经脉一封,就伏到经案上作奄奄一息状。
“啪嗒!”书柜中传来异声,她又呵斥了两声,听那里安静下来,她才重新将脸埋在手臂里。
“啪嗒!吱呀——”经阁的大门打开了,老太太的声音近了,带着点微喘,问:“逸姐儿,你的病好些了吗?你外祖父都跟你说什么了?”
何当归艰难地抬一下头,又缓缓放下,模模糊糊地说:“头好晕,奇怪啊,眼前有两个老祖宗老太太的手探过来模脉,于是她配合地伸出了右手,随便模好了,老祖宗。
老太太皱眉模了盏茶工夫,越模眉头皱得越深,连连摇头说:“这……逸姐儿你这……怕是要不中用了!”
“啊?”绩姑娘未料到有这么严重,不由发出了一声低呼。
老太太摇头叹气,问:“瞧这情形,只怕都撑不到你娘回来了,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给她吗?”
何当归耷拉着脑袋,递上一张折叠的纸,弱弱地说:“这是我前儿得的一封书信,当时我不敢拿给老祖宗看,可今日见了墓碑上祖宗留书的拓本,我才发现二者的字体是一样,不敢私自扣留此书,因此上呈给老祖宗看看
“书信?”老太太接过一看,上面写着,“楹门昭示,一本家媳妇乃古今罕见之毒妇,罗门有此妇乃家门之大不幸,应责令其在祖祠门前叩首千,而后将其囚禁在经阁中悔过。洪武三十一年,罗门有一大劫,若想避过此劫,需将苦竹林深处的古井改造成水牢,将此毒妇囚于井中思过十年。倘不如此,罗家满门死无葬身之地矣!另,一本家女之女,救我罗家于水火之中,如今染重病不治,可置床榻于祖祠中,本祖宗自会设法相救
绩姑娘越过老太太的肩头看了两眼信,将袖中的白绢拿出来,递给老太太比对。
“楹门昭示,一本家女之女横空出世,救我罗家于水火之中,本祖宗特此表彰其功绩两人一个字一个字的比对,结果发现两者的相似度在八成以上,毕竟一个是笔墨写就,而另一个是在立着的碑上,“祖宗的手”现场写的,很多地方断断续续不连贯,有八成相似,也可认作十成相似了。
何当归猜,那墓碑上的字大概是柏炀柏提前写上去的,然后用什么特殊的药水掩盖于无形。等汤嬷嬷等人走到那里时,药水风干,根据药水的浓度,一字一字的先后显现出来,所以拓本的字迹上才会有很多锈蚀的斑斑痕迹。这一招可能有不少骗人为生的江湖术士都做得出来,可是将时间拿捏的分毫不差,将“人为”变成“神迹”,除了柏炀柏,别人还真做不到。
刚才,绩姑娘走之后,何当归略一思忖,就拿过纸笔,写了一封“祖宗留书?二”,柏炀柏的字迹她虽惯熟,可模仿起来最多只能做到六七成像。幸运的是,她手中刚好有件从梦中带出来的东西,一份儿柏炀柏手书的“柒真幻梦指南”。上面有一些字可以印着描画,所以不一会儿工夫,一封孙湄娘的“审判书”就新鲜出炉了。就算字迹略有差别,也不会有人疑心是她伪造书信,因为她只从绩姑娘那儿看了一遍,转头就掏出了这封信,除非她认识罗家祖宗,否则现写也写不出来呀。
经过老太太和绩姑娘的鉴定,两人一致颔首,认为这封信是货真价实的罗家祖宗留书,看着信中内容,“洪武三十一年,罗门有一大劫”,老太太面沉如铁,盯着何当归煞白的脑门问:“逸姐儿,这封信你从何处得来?”
何当归说了句“梦中得来”,就昏迷不醒了,老太太焦急,想要摘开她的面纱瞧,可面纱绑了四个绳头,固定得很紧。这时,绩姑娘提醒老太太,可以按照祖宗指示,将三小姐放到祖祠中,请祖宗相救,于是在老太太的指挥下,经阁门板被拆下,一行人抬着昏迷的三小姐,浩浩荡荡往祖祠而去。
祠堂里面,昨晚的公堂还没撤,从孙氏院子里挖出的那堆东西还摆在那儿,老太太看得刺眼,想到信中提到的那个“本家媳妇”,不能不多想想孙氏。
关于孙氏丫头润香的死状,听报信的仆妇形容之后,老太太当时就想,孙氏可真是一个毒妇。如今祖宗留书,说罗家满门都会被一个毒妇连累,老太太数了数自己的三个儿媳妇和一个孙媳妇,觉得能当得起“毒妇”二字的,非孙氏莫属。可凡事都要凭证据办事,不可能只拿出一封没指名道姓的祖宗留书,就按着上面的法子处置孙氏,何况,老二定然极力回护孙氏,说不定还要顶撞她这个老娘。
下人们很有效率地在祭拜祖宗的香案下面搭了一个简易床铺,考虑到何当归是位小姐,还竖了竿子挂了帐幔,将昏迷中的三小姐挪到了里面,然后,绩姑娘将不相干的人都驱走,陪着老太太等待。
不一会儿,何当归就苏醒过来,老太太面露喜色,连呼“阿弥陀佛,祖上显灵”,扶她坐起来之后,老太太就迫不及待地发问了:“逸姐儿啊,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外祖父托梦跟你说什么了?为什么扬州地动,咱们家反而有好事呢?”
何当归做出虚弱得不能开口说话的样子,绩姑娘连忙叫小丫头端上枸杞枣茶来,又将除她之外的下人全数遣走,一副商谈机密的架势。
何当归掀开一点面纱,热热地啜饮一口。老太太等待得越心焦,她的茶喝得越慢,只是面纱有一点儿碍事,假如不戴面纱,她一定更悠哉。其实她也不想戴着这个累赘的面纱,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一直到宁王离开扬州,她都要坚持每天化妆戴面纱。
枣茶下去半杯,她终于有能力开口了:“老祖宗有所不知,外孙女儿前几天遭受莫名冤屈,受了重伤,又感染了病邪,因此这段日子一直在家养病。前几日里,我自知气力不济,怕是命不长久了,于是垂泪想到了疼爱我的外祖父,念着他的名字入睡,谁知梦里就真的见到他了
“你见到他了?”老太太睁大眼,握紧她的手问,“你外祖父长什么样?”
何当归其实对外祖父的形貌没什么印象,不过,她前世就很崇敬他,从母亲那儿打听了不少外祖父的旧事,因此老太太的问题考不倒她,三言两语就绘声绘色地形容了一番。
老太太记得罗杜仲死的时候,外孙女才两三岁,智窍未开,统共也没见过他几次,因此她立刻就相信了这番话。只是,老罗来托梦,怎么不找自己,而去找外孙女一个小孩子说呢?
何当归猜到她的疑问,体贴地解释道:“外祖父说,我大限将至,跟‘那边儿’离得最近,因此他才能入我的梦跟我说话。而老祖宗您长命百岁,现在才活了一半儿,阳气充足,因此外祖父不能入梦去看您
“原来是这样,”老太太用帕子印一印眼角,问,“他都说什么了?咱们罗家的祖坟和祖祠都不受地动影响,是他在下面保佑的吗?”
何当归从袖中掏出晴天女圭女圭,抚弄着它的小光头,叹气说:“外祖父从下面带来个信儿,说是……说是……”
“说什么?”
“他说,罗家住了一个令他在地下难安的人,他还说,此人不除,咱罗家就要断子绝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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