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萧琛你把人家姑娘怎么了?她说要阉了你。”电话里是一个女人幸灾乐祸的声音。
景北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知道萧琛身边向来不缺女人,男人嘛,十个中有九个嫖,一个还在动摇,这些很正常。只是能直呼他名字的女人恐怕没几个,景北感觉到鼻子发酸?不是,愤怒?也不是,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唔,他说你有胆就来试试,他在家里等你。”女人的声音颇具挑畔性。
景北握紧了手,松开,再握紧,不管了,先救老妈。
萧家在市的西部郊区,这里是湖区,也是出了名的茶庄,湖中岛屿散布,环境清幽,夜色中唯独一栋楼格调别致,矗立在一排排低矮的建筑中傲视俯瞰着那些渺小的茶庄。
这里原是靠山傍水的黄金养生地带,被开发商规划数片别墅区和度假村,可最终被萧氏集团收购,是寻常人完全无法想像的天价。当然,即便是有钱,也不可能买到。因为这栋独一无二的房子就是当年负责开发的萧氏集团为萧琛的母亲苏岩女士特意设计的。
出租车滑过,景北开门下车,有一瞬间的失神,她怔怔地站在那里,渀佛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冬天,那时她也像今天一样站在这扇高大的雕花大门前面,吸着鼻子,搓着已经冻得发痒的手指,透过栏杆,踮脚向里面望着,一座气派豪华的庭院,鸀茵茵的草坪,假山水池……
那晚景北的家里发生了很多事,先是生为“画界鬼才”的父亲突然车祸毁了手,接着是债主上门逼债,母亲逃出国前给了景北一个地址,如果不是这些事情连环发生,让她感到已经被世界彻底遗弃,她本来也没有机会遇上萧琛,至少不会那样早就再次遇上。
景北抬手按了门铃,没多久里面的门就开了,场景依旧熟悉,白衫黑裤的凌嫂走了出来,一丝不乱地盘着头发。她隔着栏杆看清了门外的景北,不同于那次的是这回她先是一愣,随后慌忙开了门,“小……小姐你回来了?”
凌嫂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不是装出来的,景北甚至清晰地记得第一回她是把自己当做骗子轰走的。
一楼的灯亮着,螺旋式的楼梯前是萧琛随手丢下的西服外套,景北张了张嘴,“萧……哥回来了吗?”
凌嫂的表情比景北还尴尬,一边收拾起外套,一边应了声,“在楼上。”
景北换了高跟鞋,趿拉着拖鞋朝楼上走。
“乖乖,来。”女子软声细语的声音。
景北乍听到这几个字,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听得那女子又讲,“快进去了,坚持。”
景北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门口的,她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耳朵里也嗡嗡作响。她知道此刻萧琛房间内的场景必定活色生香,但她无法抑制自己心跳的频率与强度。
深呼一口气,景北觉得自己好一点了,力气一点点回到身上。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应该是那个接电话的话女人,长相很普通,而萧琛则倚坐在床头,手上还挂着点滴,脸色有一点苍白,但眼神清明依旧,见景北进来,表情都没有半分波动。
微愕过后,那个女人朝景北一笑,居然很妩媚,“来了,我这些宝贝手术刀随便你挑,用不用我指导你正确的阉割方法?”
“找我什么事?”萧琛淡淡地问,浓浓的鼻音,说话的腔调有种半梦半醒的糯软,跟平时判若两人。
景北抬头,对于除了例行查体就很少进医院的萧琛来说,他这回确实病得不清,苍白着脸,他皮肤本来就不黑,此刻更是近乎透明,标准的小白脸,衬得一双眼睛更黑更亮,深不见底。
景北慢慢地深呼吸,“萧琛,我妈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景北盯着他,其实萧琛的容貌与当年并无太大改变,但气质却大不同。当年的他还只是一名学生,纵然心思再怎么深沉似海,也未月兑去干净的书卷气。
而如今,他已然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商人,看不见褶皱的衬衣,闲适交叠的修长手指,以及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都证明着现在的他很成功。
变化最大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虽然一直没有什么温度,但她再也不会天真到将那一汪深不见底好像随时都要掀起狂风巨浪的海,错认作澄澈的湖水。
或许是心理作用,这人身上散发一种逼人的气势。她在与他的对视下开始觉得不适,于是垂下眼帘,怪她大意,一时心急,竟然忘记了,弱势群体想保住骨气是件荒谬的事,景北立即绽开一脸的笑容,“哥,请你告诉我,我妈现在在哪里?”
萧琛皱了皱眉,极其反感地说,“不要叫我‘哥’,恶心。”
景北已经很苍白的妆容,此时更加苍白了几分,她紧紧咬住下唇,手指捏着手腕上的珠子,它足够硬,而她用力过大,那些珠子深深嵌进肉里,压得腕骨剧痛。她希冀这种硬度与疼痛,能够带给她足够的勇气。
“萧琛,我们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我爸他现在都还在牢里,安大哥也成了这桩恩怨的牺牲品,我的大学学业也毁了,我妈这么多年一直四处逃跑,几乎成了过街老鼠,这样的处境,难道还不足以平息你的仇恨吗?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你这是在求我?真可惜,当年你为什么没有对尊敬的令母进行这样一番心灵洗礼?否则我也可以省不少事。”
景北的嘴里滑过一点腥甜,唇已被自己咬破,“你确定要这样赶尽杀绝?”
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她的脸,“赶尽杀绝?好提议。为了不让以后的我也有你们今天的下场,我不应该留下任何隐患,包括你,景北,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心中渀佛有什么哗啦一声碎掉了,景北瞪着那张好看的,五官深刻的,本该是英气的,却透出邪恶气质的脸,她吸了一口气,“好,萧琛,我也告诉你,狗急了它还跳墙,你要是敢伤我妈分毫,我也保证不会让你好过,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想赢一个拥有所有的人一点都不难。”
门被狠狠地关上,刚才还看好戏似得倚在床边抽着烟的女人不禁赞叹道,“啧啧,这姑娘比你还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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