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北走到窗户前脸贴着玻璃感受着那沁骨的冰凉在淡淡的月色下楼下斑驳的疏影中停着一辆车车窗的玻璃半开着里面是一个模糊的身影萧琛一个人在黑暗中吸着烟指尖烟上一点点微红的火星
她在黑暗里有些胸闷咬了咬唇轻轻放下窗帘“我已经睡下了那个……今晚你的……”
手机的彼端沒了声音景北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心虚怎么说今晚也是她理亏好好的不睡觉偏偏跑去查那个什么嘉禾公司去查什么火灾的真相平白惹祸上身差点丢了小命还给已经闹掰了的萧琛打电话搞得他误了一个大单子
“合约沒了还可以重谈这个还轮不到你操心”萧琛很快就明白了她在为什么纠结
景北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是萧琛是什么样的人还不至于为一个合约烦恼
过了好一会儿萧琛的声音低低地传过來有些微微的疲倦“你还好吗”
景北一怔心底的某一处柔软瞬间被一股别样的情绪侵蚀着有一种酸涩的东西拼命地要往一个小小的缝隙里挤然后霸占着岿然不动
萧琛永远都是这样的厉害他的一句“你还好吗”顶的过无数句甜言蜜语情话绵绵他懂得攻心为上就好像他在无数次商战中一样无往不胜
在观看射击比赛时景北也曾和安苏禾抱怨过萧琛为什么总是那么好运气安苏禾却无奈地笑笑“你以为这是打高尔夫啊一杆进洞那种才叫幸运能像萧琛那样的常胜不败可不是靠运气他靠得是这里”安苏禾指着脑袋说
“这需要有高度的集中力和镇静的判定力以及别人都无法企及的天赋和自信”虽然安苏禾很不想这么说但也不得不承认
就连他的对手安大哥都这样赞美他
“很好”景北捂着电话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回答想了想又补充“总之比以前都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度陷入诡异的沉默
景北发现她似乎说错了话她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萧琛只要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很好景北想好聚好散就算不能把酒言欢也给彼此一个优雅的背影于是她转移话題“萧琛那天火灾你是接到威胁的电话才赶到会展中心的吧”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那场车祸和那场火灾是不是都是因为我而起如果的是的话我不会安心”
萧琛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景北你是不是觉得整个世界的人都围着你转你是太高估自己了还是想象力太丰富了”
果然和他说话不到几分钟就完全可以激起自己沉睡已久的怒气景北也不示弱“你给那个躺在医院的黑痣男人的支票还在我手里萧琛要不要我把它交给路警官”
“对那张支票是我给他本人的我之前已经给了他一百万送他的妻子和女儿出国这回给他是让他也滚出去永远都不要回來我确实逼过他但沒想过要他的命我说过为了他背负法律罪名不值所以他那场车祸与我无关更与你沒半点关系你就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
“好我知道了那……火灾的事是不是和安大哥有关”景北终于还是问了出來
萧琛轻轻地笑了“景北女人该傻的时候还是傻一点好”
景北觉得再也问不出什么來了这次通话似乎该结束了但再见两个字在舌尖流转到了嘴边她却意识到也许这会是他们俩最后一次的交谈以后怕是再沒有机会了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她近乎自言自语的声音说“谢谢你这么多年來一直对我的帮助谢谢你放过我爸妈也谢谢你帮我找回了安大哥”
她的这么多个谢谢都是发自内心的沒有一点敷衍
这些年來她和他的纠缠折磨她的心底当然有恨也会常常作一个假设假如当初不曾遇见他那么她的青春不会如此荒芜而且也不会这么狼狈其实当她刻意记恨他的时候她也无法忽视一个事实在多年前她偶遇萧琛的那个危险的夜晚如果那晚不是他救了她她落入了那几些小混混的手中也许她的人生会更加糟糕也说不定也许她甚至沒机会活到现在
“谢谢你当年把我从那些混混手里救出來真的谢谢”景北再次补充道
她竟然和萧琛说谢谢景北突然觉得恐怕她这辈子都再沒机会做这么矫情的事儿了其实如果她真的想跟萧琛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來的话就不应该说任何话才是聪明之举她这样做反而是存心让他忘不了她
萧琛沒说话沒有回应她的道谢电话里只听得到他轻微的呼吸声
有一瞬间景北觉得萧琛可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说不准他以为自己是在说反话讽刺他这倒是他们平时交流的方式冷嘲热讽所以她又解释了一遍“那时其实你已经知道我是谁的女儿对吗不然你那段时间也不会突然对我那么冷淡就连跆拳道课上都冷冷的但在我遇到危险时你却仍然救了我并且放了我说明你真的有过放过我的念头只是我沒把握好偏偏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进入了你们萧家”
电话另一头长久的无声直到景北打算断线时萧琛有一点缥缈的声音再度传來“那是这些年來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当时我就应该不要那么多管闲事把你扔在那里就好了”
很快一阵电话挂断的嘟嘟声传來景北被他噎得一口气提不上來随后嘴角滑过一丝苦笑原來萧琛也有后悔的事他说的沒错如果那晚他沒救她的话那她的父母完全就会在萧琛的原计划下声名狼藉地在狱中度过余生他们也就沒有这些年來的纠纠缠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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